九十一 斬草除根

　　兩位欽差走了，人犯也被押了下去，大堂上一下安靜了下來。取得了大勝的朱斌，忽然覺得如此疲憊，政治上的陰謀，遠比打一場惡仗，要來得吃力許多…

　　“大人，我…小人都按照您的意思去做了，您…”曹安打破了平靜，小心翼翼地問道。

　　朱斌疲倦地笑了一下：“放心，等到這件事情徹底了結之后，本撫會把你的兒子還給你的。他現在吃得好，住得好，沒受到一絲傷害。記得，本撫已經幫你們找好了去處，并且會派人送你過去，以后不要再在浙江出現了，想要父子平安的話，就永遠地躲起來吧…..”

　　曹安連連點頭，他就這么一個兒子，視若心肝寶貝，雖然自己這次這么做，有些對不起自己的主子曹化為，可為了兒子也顧不得那么許多了。

　　“至于你。”朱斌將目光轉向了因為害怕而身子微微顫抖的曹衛氏：“你是被曹化為用權勢搶來的，我知道你滿腹委屈。現在本撫給你自由，再給你一筆銀子，也是那樣，好好的隱居起來，好好的把兒子撫養成人吧，也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浙江了。”

　　交代完了這些，朱斌揮揮手道：“達川，將曹安暫時押入大牢，浩天，送曹衛氏出去，好生安頓，再把黃溪黃臨江給我請來。”

　　鄭天瑞和李天齊應了，帶著兩人出去。朱斌見那黎風微微笑著，先請他坐下，說道：“這次真是多虧了先生了，不過先生只怕還要指證曹化為等人，免不了要吃一些苦頭，先生千萬擔待。等這事了了后，朱斌再為先生壓驚…”

　　“這些事原來算不了什么。”黎風微笑著道：“巡撫大人，請恕學生冒昧，這次協助大人鏟除浙江惡黨，全是為了浙江百姓考慮。可千萬不要一個曹化為倒了，又…又出來一個朱化為…大人，學生言語冒犯，得罪了…”

　　這讀書人也真大膽，現在朱斌已然得勢，他卻居然又說出這樣的話來，朱斌倒不以為意，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希望不會有那么一天。其實，先生，我和你說句大實話，這官場好像一口大染缸，一個人進去后，會漂染成什么樣子，誰也不知道。只望浸在染缸里的人，能夠時時把持住自己，那就是萬幸了…”

　　“你是個誠實人，大人，學生這就告辭了，還要回去寫供狀。”黎風起身，拱了拱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里。

　　朱斌摸了摸鼻子，崇禎曾經說過自己是老實人，現在黎風又怎么說，不過，這普天下撒的最大的謊，就是從自己嘴里說出來的。建文帝的后人，皇室成員？朱斌嘴角浮現出了一絲笑意，這個身份，也許是自己最好的保護傘了…

　　等了會，看到黃溪進來，朱斌也不起身，請黃溪坐了下來，自己還未開口，就聽黃溪先說道：“恭喜巡撫大人大獲全勝，浙江官僚體系，這次事情之后正好連根鏟除，朱巡撫的位置幾年之內那是穩穩坐定了的。”

　　“你就甭挖苦我了。”朱斌笑道：“這次也多虧黃兄出了大力。不過，這從曹化為嘴里要想套出口供來，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還要勞煩黃兄了。”

　　黃溪不緊不慢地說道：“魏逆把持朝廷的時候，閹黨用的那些恐怖的刑罰咱們先不說。可有一點，但凡閹黨還要得到的口供，不管冤不冤枉，那一定能夠得到。其中的訣竅都是我們必修的功課，這點你無須擔心，只是…”

　　“只是到了京師后的問題啊。”朱斌替他說了下去：“這些人在朝廷里的關系盤根錯節，底蘊不是我們能比的。一旦到了京師問罪，只怕他們會當場翻供，朝廷里護著他們的人，為了自己的利益，也必然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他們保下來，黃兄，你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不錯，就是這個意思。”黃溪坦然說道：“在我出京的時候，那些消息靈通的官員，早通過各種方式找到了我，或收買，或威脅，總之其中的意思不必我明說你也明白。巡撫大人，這點你必須要早做準備。”

　　朱斌站了起來，來回走了幾步：“黃兄，我也不想瞞你，辦法我已經想好了…”他猶豫了一會，說道：“我不想讓他們到京城！”

　　他的話讓黃溪打了個寒戰，看著巡撫年輕的臉龐，居然看不出一點表情：“巡撫大人，萬一這些官員路上出事，那將非同小可，朝廷里那些官員勢必給圣上極大壓力，只怕…只怕到時候圣上也頂不住啊…”

　　“可是他們自己殺了自己呢？”朱斌淡淡地道：“黃兄，你只管去拿你的口供，剩下的事，我已經安排好了，不必擔心，不必擔心…”

　　黃溪怔了一會，說道：“既然你決心已下，那就一定要做得不露出絲毫蛛絲馬跡，以免給人落下口實，對了，圣上讓我給你帶來一句話，圣上特別交代，這句話只能在你勝了以后才能說。”

　　見朱斌準備跪下接旨，黃溪說道：“圣上口喻，‘朱斌，這次你站著聽就成了。斬草除根，都說斬草除根，可要真的除了根談何容易。咱們既然短時期內除不了根，那么把地上的那些荒草、雜草、野草都給割干凈了，給朕割得干干凈凈的！’”

　　“臣知道怎么做了。”朱斌嘆了口氣說道。

　　一場腥風血雨就要來了，把荒草、雜草、野草割得干干凈凈，崇禎是要借著這次機會，殺雞敬猴，捎帶著把浙江的官僚體系徹底鏟除，這一次，不知會有多少人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