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辦法好是好,不過,撫帥。”黃飆微微皺著眉頭,善意提醒道:“蠔鏡乃是朝廷允許佛郎機人居住的,萬一佛郎機總督向朝廷奏上一本,只怕大人會有壓力…”
“無妨。”朱斌笑了笑道:“一來這些佛郎機人萬一死在了海外,那個在蠔鏡的總督馬士加路也根本無法向國內交代;二來這比摩亞是馬士加路也的親戚,將比摩亞的耳朵帶給他看一看,并且給他定一個最匆忙的時間,讓他根本沒有時間考慮。至于將來朝廷要是知道了,本撫已經想好了,就說是比摩亞自己提出了繳付贖金的,咱們把這事推得一干二凈…”
眾將相視而笑,遇到這么個上司,也真正是讓他們大開眼界了…
比摩亞的投降,讓原本就士氣低弱的海盜們更加驚恐不已。寨子里雖然吃穿不愁,但眼看著官兵的火炮正在逐漸架設完成,而那位浙江巡撫又拒絕招安,這讓幾乎所有的海盜,每日里都只能借酒消愁。
起初馮長興還在強行制止,但這個時候的他,在海盜們中的威望已經大大降低,甚至當風長興奪下手下酒瓶的時候,那些原本對他言聽計從的海盜們居然會怒目相向,有的喝醉里的還惡言相對。
這種過去從來不會發生的事情,讓看起來文質彬彬,實際上殘忍好殺的馮長興幾次動了殺人的念頭,但在這個時候,貿然殺人只怕會引起動亂,馮長興只能暫時把這口氣咽了下去。
隨著明軍火炮的架設完成,被朱斌集中起來使用的火炮開始發威。伴著朱斌的一聲令下,火炮發出了巨大的轟鳴,一瞬間地動山搖,大地開始顫抖…
一發發的炮彈準備而毫不留情的在海盜的寨子中爆炸,那些原先看起來牢固的工事,在火炮的反復洗禮下,終于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一個接著一個轟然倒塌。
從早上到中午,明軍的火炮轟擊始終都沒有停止過,明軍將領們的耳朵嗡嗡作響,但他們卻帶著驚訝的眼光看著火光沖天,炮聲不斷的壯麗場面。他們沒有想到火炮可以如此使用,而集中起來的火炮,威力竟然大到了讓人覺得可怕的程度…
但朱斌卻一點也不覺得滿意,這個時代的火炮,和自己設想中的還是有很大一段差距。加了統歸的火炮,射擊準確度大大增加,但那些沒有使用統歸的,加上炮手的技術問題,經常是十發里只能命中兩三發。
而且,火炮的威力也讓他有些失望。整整一個上午的轟擊,耗費彈藥無數,但卻只炸毀了一半的山寨,而本來就不多的彈藥卻幾乎消耗干凈。剿匪成功,回去后的當務之急,就是憑借著自己的知識,來改善火炮和火統,以便應付未來更加大的戰斗。
但海盜們卻不是這么想了,他們早已被鋪天蓋地的炮彈嚇破了膽,寨子里一片狼藉,海盜們死傷無數。那些受了傷的兄弟,正躺在血泊中哀號著,掙扎著,隨后傷重的就絕望的死去…
出現在海盜們面前的馮長興,看著面前的一切,目光渙散,面色死灰。多年的心血,在官兵這一通炮擊之下蕩然無存。更加要命的是部下們的士氣被徹底打光,官兵只要隨便發起一次沖擊,就足夠攻進寨子。
“大王,官兵炮擊的時候,你在哪里!”忽然一聲聲音清晰地在寨子里響起。
馮長興怔在了那,炮聲才響的時候,他就躲到了一個最安全的角落。那是專門為他設計的,所以就算在官兵炮火最猛烈的時候,他也依然能夠毫發無損。
“是啊,馮長興,你在哪里,難道你不管弟兄們的死活了嗎?”有人開頭,海盜們的膽子大了起來,甚至有人直接叫出了馮長興的名字。
海盜們的群情激憤,讓馮長興不知所措,他身邊的死黨心腹,急忙拔出刀來,護衛在馮長興的身邊,虎視眈眈的注視著同伴們。可其實他們心里面比誰都清楚,一旦海盜集體發難,就憑借他們這幾個人,是無論如何也阻攔不住的。
“兄弟們,不打了,想活命的出去投降啊!”
開始,只有三三兩兩的海盜站了起來,但隨后站起來的人越來越多,那些受傷的在同伴們的幫助下也面前站起了身,他們默默地看著馮長興,然后默默的走出了寨子…
馮長興的那些死黨想要阻攔,卻聽到馮長興嘆息了一聲:“算了,讓他們去吧,我們敗了,再打下去,全部都會死在這的…”
看了眼自己的部下,馮長興的嘴角露出了苦澀的笑:“你們也出去吧…”
“大王,你呢?”
“我?”馮長興苦笑道:“我作惡太多,也許這就是報應吧。就算我出去投降,那位巡撫大人也絕對不會放過我的,我決定自盡以避免遭到侮辱。我死后,你們割下我的首級獻給官兵,這樣或許能保你們一條生路…”
還沒有等大驚失色的手下反應過來,馮長興已經抽出腰刀,重重一刀抹在了脖子之上…
釣鰲島平亂,隨著馮長興的自殺,海盜們的投降而順利結束。這是自戚繼光平定倭寇以來,浙江明軍官兵取得的一次最輝煌的勝利。久寇浙江的大盜馮長興,竟然在新任巡撫大人組織的攻勢之下,顯得毫無抵抗能力。
釣鰲島上到處都是歡呼的明軍官兵,他們興高采烈的押解著垂頭喪氣的海盜,大聲的笑著,議論著…
當馮長興的頭顱被送到朱斌面前的時候,朱斌淡淡地笑了下,也不知是在對馮長興的頭顱說,還是在那自言自語:“你的時代已經結束了,現在,新的時代即將開始,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