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逸群收羅了右屯的軍糧和民糧,所了幾宗女真出征人的房子,也殺了幾個不長眼的老奴。他想起當年自己不濫殺的承諾,細細反省之后,發現這些人沒有一個不該死。
但凡這個村子里日子過得好些的人家,便肯定是掠奪起家。
他們從大明掠奪財物和人口,從蒙古掠奪人口和牛羊,然后讓蒙古人為他們放牧打仗,讓漢人為他們耕種服役。即便是入山打獵這種女真人的老勾當,現在也成了休閑和鍛煉。可以說,這些人完全不事生產,只是錄削其他民族的吸血鬼。
錢逸群還在村外看到一個死人坑。餓死、打死的奴才就扔在這里,任由野狗啃食。從這個坑里的尸體數量來看,奴隸們基本是一種快速消費產品。
從右屯出來之后,錢逸群照例將馬匹分散方向趕。出去,雖然沒有看到身后的追兵,更沒有感應到那個高人的威壓,但是心頭卻有些沉甸甸的。他深信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不過現在看來,作為道士,實在是有力殺賊,無力回天。
右屯的軍糧守衛的被錢逸群殺了個干凈,又卷走。整個屯子的糧食和軍糧,屯中只能派出人馬去找自己的主子報信。
錢逸群騎著鹿,循著地圖,很快趕到了另一個屯子。他很快就發現,這張地圖上凡是畫了圈的地方,都是女真人軍糧轉運的關節點。他們在擄掠關內的時候只是每個人帶著自己的口糧,大軍幾乎沒有鴉重,但是這次皇太極改變了傳統戰術,以圍困打援為主,自然就需要大量的糧草補給。
這本來是明軍的大好機會,可以利用女真人對于后勤作戰的缺乏經驗,打一個漂亮的反圍殲。然而明軍卻選擇了最愚蠢的戰術,這打擊后勤線的任務反倒落在了道士身上。
雖然在積雪的深山,但是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樣飛到了各處女真人聚居的村落。他們想了各種方法來防備這個從西邊過來的妖道,然而卻發現就連黑狗血都攔不住他,更別說破了他的法術。
唯一能夠不讓這妖道將糧草帶走的辦法,只有一個:燒掉。
然而燒掉糧草并不比讓這妖道帶走的結果好多少,甚至更糟糕。
因為錢逸群并不相信這些女真人,所以他若是找不到囤積的糧草,便會挨家挨戶搜查,以免女真人化整為零,躲避“征繳”。
若是直接聚攏一批看得過去的糧草,錢逸群的搜查力度便會減弱,這樣反而還能多少留下屯里人過冬的糧食。
雖然也有人組織起來意圖反抗這個妖道,但無論是強攻還是各種使詐,對于錢逸群都沒有絲毫作用。還有人愚蠢地選擇了跟蹤,但是誰都不可能熬過三個晚上不睡覺,最終只能看著錢逸群消失在視野之中。
阿古拉手中同樣拿著—份女真人自己的地圖,但是他每到一個聚集點,便只能看到血跡和驚恐的屯民,以及憤怒的女真獵手。
—既然如此,我就去沈陽等你!
阿古拉平復了內心中的憤怒。憤怒讓他失去了冷靜思考的能力,如同一只無頭蒼蠅一樣跟著錢逸群饒了小半個遼東,最終只是見證妖道的嗜殺。他平衡心態之后,事情反倒出現了轉機。
在行到遼河邊上的西平堡外,阿古拉看到一道黑煙直沖天際。那是堡中的烽火,宣告敵人的到來。
然而附近是不可能有明軍的,那么敵人只有一個。妖道!
錢逸群并沒有理會那股烽火,他正將最后一擔糧食裝入金鱗簍。當他施施然走到了外面的主路上,正要如法炮制帶著馬匹離開,便看到了一個身穿花醫,滿面溝壑的老乞丐。
在這老乞丐身上看不到任何可疑之處。
唯一可疑的,恐怕就是他太過鎮定了。
一不會是那個高人吧?
錢逸群心中泛起一絲不祥。
“你是個修士,”老乞丐的漢語中帶著西北口音,“卻如此暴虐!老夫不得不替天行道了。”
錢逸群暗嘆一聲:該來的總是來了,沒想到這里讓他撞到了。是逃跑?還是拼一下?
正是這個念頭涌起,讓錢逸群矗立不動,迎來了老薩滿的第一擊進攻。
到了阿古拉的境界,動手已經不是真正需要移動身子了。結就圣胎之后,神魂的力量足以碾壓這個世界的一切有形物質。故而無論是苦塵還是高仁,都會以自己最擅長的玄術進行攻防,卻不會再玩些拳腳功夫。
錢逸群恍然間好像見到了一座大山,正兜頭朝自己壓了下來。
“金光速現!,‘
錢逸群暴喝一聲,身上金光閃爍。他借著這金光護體的短短十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沖向了阿古拉。
震鈴和巽鈴相繼響起,錢逸群在沖殺的同時給自己加持了身法與法能的威力。
然而這段距離卻比他判斷的要遠了許多,好像并沒有拉近自己與阿古拉之間的距離。
這老妖怪的移動速度好快!
阿古拉看似沒有動作,實際上整個人都在迅速后撤。這種到了圣胎境界的戰斗方式,讓錢逸群頗有些不能適應。
還好護體金光沒有被這他那強大的威壓擊潰,仍能夠保證錢逸群不受影響。
“雷來!”
錢逸群揚聲暴喝,籃球大小的雷球旋即脫手而出,蘊藏著極大的雷電之力。
阿古拉舉起馬頭枝,口誦咒語,直直點向雷球。
馬頭杖上泛起了明亮的白光,越來越刺眼,最終將淡藍色雷球徹底吞沒。
一看來沒用。
錢逸群見著老頭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掌心雷,又無法做到近身直逼,腦海中能夠應用得戰術頓時空乏。
“雷來!”
錢逸群再次甩出掌心雷。
阿古拉嘴角微微扯開:“沒有用處。”
—誰說沒用!
錢逸群眼看阿古拉再次誦起咒語,身形一晃,迅捷地朝后撤去。
“想逃!”阿古拉終于明白了錢逸群的意思,然而眼前這個雷球卻得消滅干凈才能追擊。
雖然只是拖延了不過呼吸之間的光陰,錢逸群鬼步與御風并行,再加上震鈴的加持,已經飛身而出四五丈的距離。
阿古拉沒有放出威壓,他不能分辨錢逸群身上的金光是專門克制精神威壓的功法,還是獨門法寶,更不知道那個寶貝還有使用三次的限制。作為一個直來直去的蒙古人,他選擇了最簡單的方法:追上去。
錢逸群知道運動中被遠程武器擊中的概率十分低,不過對方若是修為遠遠高過自己的人恐怕就難說了。在他眼里,這薩滿深不可測,果然不能力敵。若是按照師父說的:煉化了七魄之后要滅三魂,過了三魂才能修成圣胎,那自己可就比他低了兩等六階。
從過往的經驗來看,若是在同一等內,其實力相差并不算很明顯。當年錢逸群以一魄的實力,照樣打跑。黃元霸的弟弟——雖然也算有人幫忙。不過若是跨過。更大的境界,由魄而魂,恐怕就有些天壤之別的味道了。
錢逸群眼看前方有一片茂密的樹林,知道那是自己唯一擺脫這老頭的機會,登時腳下速度更快,借著御風術,幾乎到了足尖點地迅速飛掠的地步。
“哪里逃!”阿古拉吼了一聲。
巨大的沖擊波的從錢逸群身后襲來,宛如一把巨大的鐵錘砸在錢逸群后背。
錢逸群被震得頭暈眼花,腳下哴蹌:“木替身!”
剎那之間,錢逸群已經與前方十五步的一株小樹交換了位置,旋即進入鬼步之中。
木替身展現出了極大欺騙性,竟然維持了錢逸群的形象,站在原地,好像被打傻了一般。
阿古拉從未想到世間會有這樣的玄術,舉起馬頭枝的朝“所逸群”砸去。
馬頭杖發出萬馬嘶鳴之聲,幻化出一匹巨大的白馬,高高揚起的蹄子重重踏在“錢逸群”頭頂。
小樹被踩得粉碎,化成一片片歲木塊,落了一地。
阿古拉發現自己被騙,心中怒火再次燃燒起來。他抬眼望去,四周哪里還有錢逸群的身影,甚至不能感知到那妖人的絲毫氣息。
阿古拉拄著馬頭杖往前走了兩步,深深嘆了口氣,暗道:這世上竟然有人能以四魄之力,逃脫一個圣者的追殺,是自己老得沒用了么?好像明國出了一個了不得的魔頭啊!
“水風井!”
錢逸群在阿古拉嘆氣尚未完結之時,猛然從虛空中躍出,身上散出團團黑霧,剎那之間將阿古拉一并籠罩其中。
“長!”地下飛快竄出一條藤蔓,瞬息之間纏住了阿古拉的腳,沿著小腿往上飛速攀爬。
“爆!”
節隱劍已經幻化出的三十六柄幻影劍,隨著錢逸群手中的真身一并刺向阿古拉。隨著幻影劍并入真劍帶來的爆炸感,阿古拉的身形頓時被轟成了一片血霧。
“哈哈哈,你以為我逃了么?你錯了!”錢逸群看著地上的血污笑了起來,心中卻隱約有些不踏實的感覺。
他很快驅散了這種讓人不悅的感覺,暗道:就算你是圣人,既然在這人間就得守人間的規矩。道人我雖然威能不算了得,但是被我這么殺都殺不死的話,你也實在太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