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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道士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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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房門開,卻專出來個小童…口江西口音的官話,脆生生對監院道:“老爺功課了,請監院老爺主持早課吧。”

  陳監院對那道童行了禮。待他起身,身后經師已經提詠仙曲,轉隊朝三清殿走去。可見這迎師未遂的事已經不是首次,大家都習堊以為常了。

  眾道堊人回到三清殿,經師歸位,眾道分班序立。陳監院親自取了鼓槌,三清圣像旁的法鼓上一捶,領韻唱起《澄清韻》:“琳瑯振響,十方肅清,河海靜默,山岳吞煙。萬靈鎮伏,招集群仙。天無穢氛,地無妖塵。

  冥慧洞清,大量玄玄也。”

  眾道堊人跟著回向,三誦“大羅三寶天尊”圣號。

  又有道堊人接引唱道:“靈音到處,滅罪消憩:寶號宣時,扶危救難。將當有開壇,演教之偈,仰勞道眾,隨聲應和。”

  再便是誦持吊掛,以香供養常清常靜天尊。

  接著大請啟、小請啟、八大神咒、玄蘊開經。

  然后才開始諷誦三清經文、諸真寶詰。

  這一整套早課做下來,足足用了一個時辰。

  錢逸群從未做過如此完備的法事,饒是有劍術練體,靈蘊養身,卻仍舊有些吃不消。再看其他道堊人,因為每天都要這么做兩回,各個輕松愜意。

  等早課結束,眾道回丹房換了各自常服,聽云板號令列隊過堂。

  過齋堂一般是要請大師的,不過大師一般是不來的。錢逸群跟著走了一遭,頭回過堂,仔細觀察前面道堊人的舉止,以免露乖獻丑。

  好在過堂并沒什么太大講究,不過就走進門時與身邊道友打個躬,走到堂主面前再打個躬,像祖師行禮,分列序坐,不得說話出聲。若是粥菜不夠,只能用筷子在碗內劃個圈,表示要添多少,不能有剩。

  為了約束紀律,自然有典儀大師手持戒板巡視齋堂。凡是有交頭接耳、咀嚼出聲、輕慢威儀者,毫不分說便是一板子抽上去。

  等齋堂里所有道堊人都吃完了飯,齊刷刷橫放箸筷,確保沒人剩飯剩菜,這才列隊而出,各自去職事處開始一天的教務。

  這時瓊花觀的大門方才大開,迎接第一批來上香的信眾。

  錢逸群頭天上班,還不知道圜堂在哪里。便找了個老道堊人,一躬到底,道:“老修行慈悲,弟子新來,敢問本觀圜堂在哪里。”

  老道堊人利利索索回了全禮,口稱“不敢,”又道:“便在玉皇閣,我領你去。”

  錢逸群跟在老道堊人身后,繞過三清殿便見一處三層樓高的閣子,正門上懸匾,正是:“玉皇閣”三個字。

  老道堊人朝錢逸群一禮,道:“我觀靜主回鄉省親去了,你自己進去便是。”

  錢逸群唱嗟回禮,便邁步進去。

  玉皇閣樓高三層,已經是揚州城里最高的建筑了。登閣頂可以眺覽全城,是文人雅士頗為向往之所。然而從萬歷年間受賜了《道藏》,這玉皇閣的二、三兩層樓便不許外人上去。要想借書,只有列出書單交給藏經閣閣主,取了書出來,在玉皇閣里抄閱。

  所以這玉皇閣一樓,既是圜堂,也是閱覽室。大約三丈長寬,平時以八卦羅列桌椅,若大師升座,領眾道打坐守靜,便將桌椅收攏一邊疊放,用幕布遮蔽,便是圈堂。

  閣子里已經有道堊人在掃灰擦地,見了錢逸群,紛紛行禮。

  錢逸群還以為自己來遲了,心道:剛出齋堂我便過來了,怎么他們來得更早?仔細一看,原來這些道堊人卻不曾相見,可知沒有去上早課,也沒過堂。他取了一塊抹布,跟著擦了一會兒灰,方才向身邊的道堊人輕聲問道:“敢請教,諸位道長不用早課么?”

  “我等才來沒幾年,哪有這般福氣。”那年輕道堊人系著逍遙巾,呵呵一笑。

  錢逸群這才知道,原來早課、過堂還是一種地位的象征啊。

  那年輕道堊人又問道:“我俗姓李,道名一清,師兄仙姓?”

  錢逸群道:“無名無姓無人品,只取一個‘厚’字罷。”

  李一清打個愣,笑道:“厚師兄與這里有緣,玉皇閣本就是建在后土祠原址上的。”

  “果然有緣。”錢逸群也跟著笑了,又詢問若是借書該注意些什么。

  李一清邊擦桌椅邊道:“只需開出書單,并自己單牌交給閣主就是。所需筆墨紙硯也可以從他那邊支領,不過所有墨字紙張都要登記在冊,若是不珍惜字紙,輕則跪香,重則摧單。”

  錢逸群謝過,細聽樓上有走動的動靜,又見下面已經打掃得差不多了,一摸腰間單牌,便拾步上樓借書。

  踏上最上一階樓梯,便有一張四方桌擋道。桌上覆蓋黃布,一個長須清瘦的刀道堊人在桌后…看著有四十余歲模樣,正展卷閱讀,神情專注。

  錢逸群立在一旁,等他翻書時方才上前打躬道:“閣主老爺慈悲。”

  那道堊人抬頭看了錢逸群一眼,道:“你卻面生得很,是新來的?”

  “正是。”錢逸群遞上單牌,“弟子想支領筆墨紙硯,抄寫經文。”

  道堊人接過單牌,皺緊眉頭。

  單牌上應當注明這道士的師公、師爺、師父三代名姓,并其本人的道名道號,掛單年月。錢逸群這單牌上卻是沒有師承來歷,本人名號也只有“厚道堊人”三個字,難怪這閣主大皺其眉。

  不過這單牌怎么說都是真的,就算格式不對,那也是客察的事。道堊人取了簿冊登錄名號,問道:“你要抄哪本經?”

  錢逸群想了想,道:“不知道能抄道藏否?”

  道堊人抬起頭,不可置信道:“你知道道藏有多少卷?”

  “五千四百八十五卷,五百一十二函。”錢逸群昨天剛聽陳致和說過,隨口報道。

  “你抄的完么?”

  “隨緣,能抄多少抄多少。”錢逸群笑道。

  如果不是被罰抄經,那么抄什么經,抄多少,都是道士的自堊由,不受拘束。那道堊人也不便多問,起身道:“你要從哪里開始抄?”

  “從頭。”錢逸群簡潔明了。

  《正統道藏》從永歷四年由龍虎山第四十三代天師張宇初開始編修。張宇初羽化之后,又由四十四代天師張宇清繼續編修。英宗正統九年,又謅通妙真人邵以正校對增補,于正統十年刊扳事竣,共計五千三百零五卷。

  萬歷三十五年,又命第五十代天師張國祥主編《續道藏》。

  正、續《道藏》共收入各類道書一千四百七十六種,五千四百八十五卷,分裝成五百一十二函,每函依《千字文》順序編號,光是經板便有十二萬一千五百八十九塊,各類經典都按“三洞四輔十二類”編排。

  那道堊人在桌上檀香上浴了手,起身取了《宇》字函中第一卷出來,又去取了筆墨紙硯,細細數了紙張數目,一并登錄,然后交代了幾句抄經時的規矩,方才交給錢逸群。

  錢逸群聽了這些規矩,心道:雖然師父從未說過,卻一直都是這么做的,也沒甚稀奇之處。他捧了經書和文房用品下了一樓,在震卦上找了座位,鋪紙研墨,沉心靜氣,準備抄經。

  《正統道藏》每函卷首都刊有三清及諸圣像,其文曰:“天地定位,陰陽協和。星辰順度,日月昭明。寒暑應候,雨旸以時。山岳靖謐,河海澄清。草木蕃廡,魚鱉咸若。家和戶寧,衣食充足。禮讓興行,教化修明。風俗敦厚,刑罰不用。華夏歸仁,四夷賓服。邦國鞏固,宗社尊安。景運隆長,本支萬世。正統十年十一月十一日。”

  《道藏》用的是經折本,故而不能用手,只能用經簽翻頁。每折有五行,莓行十七字。字體不算大,倒也看的清楚。

  錢逸群無須按經折本的格式抄錄,只要注意天尊名諱頂格等規矩就行了。

  這一抄起經書,時辰便過得飛快,轉眼間就聽到云板聲響,到了中午過堂時候。

  錢逸群放下筆,收拾好的經文紙墨,先歸還存續,然后前往齋堂用飯。

  中午是便堂,隨到隨用,不講威儀,只是一樣要奉行“食不言”的規矩。錢逸群正好看到李一清,便挨著他做了,兩人對視一笑,算是招呼。

  等用過了齋飯,錢逸群步出齋堂,聽到后面有人叫道:“師兄慢一步0”回頭看去,正是李一清。

  “師兄有何見教?”錢逸群回身問道。

  “哦,剛吃了飯,左右無事,你我何不相伴去瓊花園里看那瓊花?”李一清笑道。

  一這位師兄還真是自來熟。

  錢逸群笑道:“小道發愿要抄完《道藏》全本,師兄還是自己去吧。”

  “嘿嘿,”李一清笑道,“我卻有些不好意思,還請師兄一起為我壯壯膽色吧。

  “看個瓊花也要壯膽?”錢逸群失聲笑道,暗道:這位師兄得有多嬌羞啊?

  “哈,師兄新來,卻是不知其中另有玄奧啊。”李一清上前拉住錢逸群的手,“你去了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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