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 后怕

　　張建中召開第一次全鎮計生會議，水浸村委會的娟姐也參加了，在鎮一級政府，有計生和婦聯是分開的，但到了村委會，這兩項工作就不分了，都由婦女主任負責。娟姐還生著張建中的氣，到了會場也沒跟他打招呼，隨便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來。<r/<r/&nsp;&nsp;&nsp;&nsp;會場，包括主席臺坐的都是女同志，只有張建中一個男的，大家都很詫異，有人甚至問，他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坐錯位置了？<r/<r/&nsp;&nsp;&nsp;&nsp;計生主任一番介紹后，大家才明白，很械地熱烈鼓掌。<r/<r/&nsp;&nsp;&nsp;&nsp;婦聯主席插了一句話，說：“我們婦女隊伍中，終于有男同志了。我們完全可以相信，在張副鎮長的正確領導下，邊陲鎮的計生工作一定能夠再上一層樓。”<r/<r/&nsp;&nsp;&nsp;&nsp;“同志們，受高書記鎮長委托，上個星期特意安排我來搞女人…”張建中停頓了一下，再說，“工作。”<r/<r/&nsp;&nsp;&nsp;&nsp;大家先是大吃一驚，再聽到他后面的補充，才恍然大悟，馬上就笑起來，又響起一陣掌聲。這次是由衷的發自內心的。張建中便得意地想，今天，先讓你們知道，我張建中是不要臉的人，什么話都敢說，以后，誰還跟我開這種玩笑，那是自取滅亡！<r/<r/&nsp;&nsp;&nsp;&nsp;“我一上任，對邊陲鎮的計生工作進行了全面了解，緊緊住著了當前兩個非常突出的…問題，再深入下面一抓，發現了很多矛…盾。”<r/<r/&nsp;&nsp;&nsp;&nsp;下面樂翻了天，主席臺上的計生主任和婦聯主席也敢笑得太發肆，就用遮住嘴。兩人都看著他，他似笑非笑。<r/<r/&nsp;&nsp;&nsp;&nsp;娟姐很厭惡地想，終于露出了本來面目，平時裝得什么都不懂，見了女人還臉紅，原來竟是這等貨色，管了幾天計生變得比流氓還下流了。心里就有一絲兒安慰，幸虧他與表妹沒成，否則，他把表妹便宜都占了，又移情別戀喜歡別的女人。<r/<r/&nsp;&nsp;&nsp;&nsp;張建中繼續他的講話。<r/<r/&nsp;&nsp;&nsp;&nsp;“第一個大問題呢，就是婦女們對的知識還不夠了解，對人工流產的傷害認識還不夠深，因此，我們要繼續廣泛深入地開展宣傳。”<r/<r/&nsp;&nsp;&nsp;&nsp;“第二個大問題是，婦女們還不能接受戴環，其實，這是最簡便最安全方法，可以說是一勞永逸，比那些藥啊！套啊！膜啊！都要簡便也安全。因此，我們做好說服工作。在這里，我希望在坐各位首先要帶好頭，只生育一胎的，做好示范模樣作用。”<r/<r/&nsp;&nsp;&nsp;&nsp;“矛盾千頭萬緒，歸根到底只有一個，對結扎有恐懼感。超生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就是沒有結扎，結了扎，一了百了，個人不用，不用吃人流之苦，我們干這項工作的各位也不用提心吊膽。所以，解決超生的出路在于結扎。同樣的，我也希望在座，已生育二胎的婦女主任們帶頭好這個頭。我們自己不帶頭，怎么說服群眾？我們沒有這個覺悟，怎么做好這項工作？”<r/<r/&nsp;&nsp;&nsp;&nsp;他說得很順嘴，完全沒有當初從廠里調到縣委辦，說政治術時的繞口，磨煉了那么多年，說話還成問題嗎？昨晚關在辦公室里練了一整晚，這陣，這些術語不是掛在嘴上，就是在耳邊飄來飄去。<r/<r/&nsp;&nsp;&nsp;&nsp;最后，他部署工作，要全鎮進行一次大行動，動員那些該上環的上環，該結扎的結扎。這是縣里下的硬指標，我們邊陲鎮要完成完成百分之六十以上，爭取明年上半年過達到百分之百和百分之九十以上。<r/<r/&nsp;&nsp;&nsp;&nsp;高書記打電話問自己人會議室在開什么會？鬧哄哄的。自己人說，開計生會，說張建中可能正在那些婦女主任戲弄呢！<r/<r/&nsp;&nsp;&nsp;&nsp;“那是他自找的！”<r/<r/&nsp;&nsp;&nsp;&nsp;其實，高書記并沒想讓張建中一直干計生，只是希望他被不了婦女們的折磨，來求自己。我不信你張建中不低頭！<r/<r/&nsp;&nsp;&nsp;&nsp;“去看看，看他有多狼狽。”<r/<r/&nsp;&nsp;&nsp;&nsp;自己人就叫阿歡去看看會議室那么鬧什么？鎮政府還要不要上班了？阿歡站在門邊聽了一會，簡直不敢相信臺上講話的是張建中，想這家伙怎么敢說出那些話，他阿歡聽了都臉紅，于是回去匯報，說張建中變流氓了，比流氓還流氓，竟然在會上說戴環是最安全的，說人工流產對身體很傷害，說結扎一勞永逸。<r/<r/&nsp;&nsp;&nsp;&nsp;老主任正在寫材料，頭也不抬地說：“他在開計生會，不說這些說什么？”<r/<r/&nsp;&nsp;&nsp;&nsp;自己人向高書記反饋，他一點不相信，那個張建中還能出口成章？媽的，他是跟自己較真了，真要把計生工作干下去了。<r/<r/&nsp;&nsp;&nsp;&nsp;“讓他先高興，讓他先得意。”<r/<r/&nsp;&nsp;&nsp;&nsp;高書記想，有你張建中哭的時候，有你張建中來求我的日子，那時候，不跪到我腳下，我饒不了你。<r/<r/&nsp;&nsp;&nsp;&nsp;見自己人往外走，他叫住了他，問縣城那套間的事，前幾天，他曾把一張室內裝修圖交給自己人，叫他去市面打打價，按此圖紙裝修需要多少錢？自己人又把這事交給了阿歡，告訴他，按最好的裝修材料打價，結果，裝修幾乎比購買一個套間的錢還多。<r/<r/&nsp;&nsp;&nsp;&nsp;“想到解決的辦法沒有？”高書記問。<r/<r/&nsp;&nsp;&nsp;&nsp;“是不是先從總公司挪用？”<r/<r/&nsp;&nsp;&nsp;&nsp;高書記很不高興“挪用”這個字眼，我不能調用總公司的錢嗎？<r/<r/&nsp;&nsp;&nsp;&nsp;“就從總公司調。”<r/<r/&nsp;&nsp;&nsp;&nsp;總公司雖然停止運作，但原來的資金還留著，每星期還有跑省城海鮮的進帳，自己人擔心的是，自從撒了張建中，總公司的開支由他審批，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高書記已經叫他上調好資金了。<r/<r/&nsp;&nsp;&nsp;&nsp;外甥女也說：“再這么調，很快就被你們調空了。”<r/<r/&nsp;&nsp;&nsp;&nsp;這個月，她一點額外收入也沒有，便很懷念張建中當總經理，每個月，他都會偷偷給他們幾個公司的員工支付獎金，本來，這個月還有季度獎的。<r/<r/&nsp;&nsp;&nsp;&nsp;自己人聽她這么一說，也意識到高書記調的幾款并沒有獎勵他一分錢。他不會都裝進自己口袋了吧？<r/<r/&nsp;&nsp;&nsp;&nsp;這一想，他便有些后怕，因為，上調的每款只是他一個人簽字，且是自己把錢交到高書記里的，他若不承認，自己人想洗清自己也沒個證人。<r/<r/&nsp;&nsp;&nsp;&nsp;張建中在主席臺上講話時，郝書記不停地往他辦公室打電話，總沒人接，便把電話打到黨政辦了。也沒說什么事，只是叫他開完會回她電話。<r/<r/&nsp;&nsp;&nsp;&nsp;自己人正在高書記辦公室，并不知道這事。<r/<r/&nsp;&nsp;&nsp;&nsp;會議結束后，經過黨政辦，老主任便告訴了張建中。<r/<r/&nsp;&nsp;&nsp;&nsp;聽到這事，張建中心里還緊張了一陣，先向現在分管那一攤工作的副鎮長了解最新的進展情況。那副鎮長也老實，說你也知道，已經停工一段時間了，總公司停止運作后，沒有資金跟進，你購進的第一批水泥用完了，那排建筑只砌到一半。<r/<r/&nsp;&nsp;&nsp;&nsp;張建中在辦公桌前靜坐了一會，想好了應付的話，才撥打郝書記的電話。<r/<r/&nsp;&nsp;&nsp;&nsp;“小張啊！”郝書記完全是另一副腔調，“我叫你小張不介意吧？”<r/<r/&nsp;&nsp;&nsp;&nsp;“李主任一直這么叫我。”<r/<r/&nsp;&nsp;&nsp;&nsp;“我以后也這么叫你。”<r/<r/&nsp;&nsp;&nsp;&nsp;“你有什么指示？”<r/<r/&nsp;&nsp;&nsp;&nsp;“這個星期回縣城嗎？”<r/<r/&nsp;&nsp;&nsp;&nsp;“昨天，我才從縣城開會回來，就不回去了。”<r/<r/&nsp;&nsp;&nsp;&nsp;“這么巧啊！如果，你回縣城，我還不好意思開口了，既然，你不回，我就跟你說說，我這個周末的安排吧！”<r/<r/&nsp;&nsp;&nsp;&nsp;“你說，你說。”<r/<r/&nsp;&nsp;&nsp;&nsp;“我想去邊陲鎮度周末。那天，看到海，我就想一定要去那里度度周末，但拖到這個周末才有時間。”<r/<r/&nsp;&nsp;&nsp;&nsp;她告訴張建中，不要驚動其他人，更不要告訴高書記，完全是私人活動，現在還不能肯定老李也去。他更忙了，但不管他去不去？我和女兒一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