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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治河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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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得不錯,看來不只是讀過水利書籍,應該還有過實地考察。”朱永興仔細看過這個考生的試卷,終于下了結論,當然是指后面的專業論述。

  陳紹愉和張煌言接過試卷,輪流閱看了一遍,臉上都有疑惑的神情。雖然他們不精通水利,但這上面有些東西卻是與常法不同。

  “十年哪,每年兩三百萬銀子,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這,這未免有些——”朱永興已經定論說好,張煌言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

  “這個花費確實很大。”陳紹愉沉吟了一下,說道:“不過呢,若是等上幾年,滅了韃虜,國家也恢復過來,財政也不是拿不出這筆錢。”

  “我朝有多少年未修水利了?”朱永興搖頭嘆息,“積重難返哪!管它十年二十年,這是造福萬民,利在千秋的大事,能干好,花費再多,朕也不吝嗇。嗯,朕還有很多疑問,那個考生呢,叫來讓朕看看。”

  “萬歲,在這里召見考生,有些不妥吧?”張煌言諫議道:“不如擇日,改在別的地方。”

  朱永興想了想,笑道:“朕還是忍不住。旁邊可以僻靜屋子,不讓太多人看見,應無大礙。”

  張煌言苦笑,看了陳紹愉一眼,兩人無奈地點頭,出去安排。

  明朝自萬歷中興時,張居正起用潘季馴治河之后,便少有修水利之舉。忽略水利設施建設。對農業竭澤而漁,濫墾濫伐,以致于西北華北中原地區嚴重的植被破壞和生態災難。陜西、甘肅和山西在明朝中后期都出現了比較嚴重的荒漠化態勢。山西北部更是田鼠泛濫,直接導致了后來天啟、崇禎年間泛濫全國的特大鼠疫。

  為什么不修水利呢?主要原因是財政不敷,文官和宦官兩大集團的爭斗。現在呢,第一個困難還在,但不會持續太長的時間;第二個問題則已不復存在。而朱永興如此看重水利,從另一方面也顯示了他的信心。

  水利工程無論在哪個年代都絕對是國家重點投入的項目,需要大筆的金錢和眾多的勞力。而且。萬一花錢太多,動搖了國家根本。問題可就嚴重了(隋煬帝的京杭大運河就是例子),所以這件事情和修書一樣,不是強國盛世你幾乎是干不成的。

  康小三都能在平定“三藩之亂”后營造個什么“盛世”,難道我還比他差嗎?朱永興的自信告訴他。他只會比康小三強,盛世來得也會更早,更實至名歸。

  當陳潢不明所以,被考場官員引至一個小屋時,朱永興正坐在那里等他,并且假報是將要被朝廷委任的河道官員,見其試卷,頗感興趣,要詢問一些治河的問題。

  這樣一來。陳潢便不是特別緊張了。而且河道官員與其專業相通,談起話來也更方便。

  說到陳潢,今年已經是二十七歲的年紀。自幼不喜八股文章,卻攻讀農田水利書籍,還到寧夏、河套等地沿黃河實地考察,精研治理黃河之學。也正是這樣的愛好成全了他,否則,按他的年紀。又是讀書人,很大的可能便是被家里人逼著去應仕滿清了。

  從舉止和言談來看。陳潢是個豁達爽快的人,也就是不象旁的讀書人那么謹慎,那么唯唯喏喏。而且,很快他便開始暢所欲言,這自然是因為朱永興的鼓勵和引導。

  “河務艱難,任重事繁,積重難返,絕非一時之功。若萬歲委一信任官員,實心辦事,不懼憂讒,則事無可為。”陳潢喝著茶,苦笑了一下,說道:“若是瞻前顧后,畏懼彷徨之輩,則治河難矣。”

  “河道長久失治,自然不可急功近利,也必然要有人奮起承擔。這些,朝廷已經想到了。嗯,看你試卷說是需十年之功,能不能縮短時間呢?”朱永興明白陳潢的意思,長久的工作需要穩定的領導,只有皇帝信任,才能不更換頻繁,不能說今年委任了,一聽說哪里又決堤了,便撤之換人。

  陳潢認真想了想,說道:“若是資金足額,人力足夠,或七年可成。”

  朱永興點了點頭,說道:“看你試卷上所言,有很多不同于治河舊法之處,能不能解釋一下。”

  “其實也不盡是小民自創,我朝潘季馴已有論述。”陳潢接過他的專業試卷,看到上面有圈有點,便一一解釋道:“黃河之所以泛濫,是因為河道逐年升高,形成了岸上河,于是河堤也越來越高,稍有不慎一旦決堤,后果就會極其嚴重。而筑堤束水,以水沖沙呢,是把河堤加固加高,把河道變窄,水勢則一定增強,流速加快,不但新沙不至沉落,舊沙也能卷帶入海。河床必然越來越深,河道也一定愈來愈低,就不會有決堤之患…”

  “那這種方法可有過實踐?效果如何?”朱永興覺得原理好象是通的,但還有顧慮。

  “自然有成功經驗,萬歷年間潘季馴四次治河,歷時近十年。”陳潢充滿欽佩地說道:“潘公首任河官初識水性,二任河官則已深知堤防的重要性,三任總理河道時,形成了‘以河治河,以水攻沙’的思想并付諸實踐,四任河官時,潘公即形成了他的治河理論。經潘公治理,黃、兩河歸正,沙刷水深,海口大辟。”

  這樣就放心多了。朱永興暗自長出了一口氣,新理論固然抓眼球,可治河這種大事,要拿來做實驗,就未免太兒戲了。

  “若要治河,一是學術精,慮事周,洞悉水患之根源。”陳潢意猶未盡,繼續說道:“若是治河官員有心無術,只知清沙排淤,每年耗費千萬人力,百萬黃金,可河床年年淤沙,越集越多,竟然鬧到乘高四潰,不復歸河的局面,等汛期一到,便立刻化為烏有。”

  朱永興點頭稱是,要治根本,便要全面規劃,立足長遠,年年只是對付,縱然僥幸不潰堤決口,但禍患卻在積累,終有一日要大爆發。

  “先生所言精僻。”朱永興不吝贊賞,笑道:“只是這堤壩上不種樹,只植灌木雜草,未免太絕對了。少種樹,多植草,是不是更好呢?”

  “學生實地考察過,種草比種樹更好。”陳潢堅持著自己的見解,“樹根雖然有固堤的效果,但秋汛來時多有風雨,堤土松軟,樹干一搖,大堤便容易裂縫決口。”

  人家實地考察過,怎么也比自己想得更切合實際吧!朱永興赧然一笑,沉吟著說道:“陳潢,若是萬歲委你以治河重任,你可有信心根治河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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