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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勸進風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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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永興算是直言不諱了,連如何策劃都坦承相告,這既表明了信任,又讓李定國對永歷的將來能夠安心。

  “遙奉今上為太上皇,以殿下的仁厚和自信,今上應不會有被鎖南宮之事。”心腹幕僚高應雷雖沒給出直接建議,但傾向性還是很強的。

  景泰帝登基,第二年接回被瓦刺俘虜的英宗,并從此將英宗鎖在南宮,整整七年。七年里,景泰帝不但將南宮大門上鎖灌鉛,甚至加派錦衣衛嚴密看管,連食物都只能通過小洞遞入。

  有時候,吃穿不足,導致太上皇的原配錢皇后不得不自己做些女紅,托人帶出去變賣,以補家用。為免有人聯絡被軟禁的太上皇,景泰帝甚至把南宮附近的樹木砍伐殆盡,讓人無法藏匿。

  景泰帝重用大臣于謙等人,治理國政,頗為有序,但他軟禁兄長,甚至于景泰三年執意廢掉皇太子朱見浚,換上自己的兒子朱見濟,這種種作為,頗讓后人詬病。

  高應雷的意思很明顯,朱永興比景泰帝更強勢,為人也更自信,憑永歷的懦弱,他自不必擔心其復辟,也就不會象景泰帝那樣嚴加防范,甚至到了嚴苛的程度。

  晉王李定國其實早就知道有這一天,大廈將傾時岷世子出緬入滇,收拾人心,聚攏殘軍,親臨戰陣,屢番血戰,才挽救了危局;其后更是縱橫捭闔,伐安南,結暹羅,聯英法等西夷,使大局逐漸扭轉;今時更是宗室親征,懾服吳三桂,一舉光復了大江以南。攻克神京,立下不世奇功。憑功績,憑英明神武,取永歷而代之不可謂不是名望所至、大勢所趨。

  但永歷對他的重恩,又使他不能輕易說出支持岷藩的話,以免有人物議。說他是忘恩負義,趨炎附勢之輩。

  高應雷看出了李定國的猶豫和憂慮,他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對現在的形勢看得更清晰、全面。

  軍隊呢,不說將領們都加官晉爵,便說士兵,糧餉不缺,且死有恤,殘有養。退役還有功田養家糊口;百姓呢,光復區生活安定,日子也在不斷好轉。國戰雖然在打,可朱永興并不過分盤剝百姓,且經常施恩,雖說很多是要在日后兌現,但對老百姓總是個盼頭。

  武將歸心投效,文官也擁護朱永興。從龍之功,擁立之功。誰不期待?等到朱永興登基,講武堂、書院出身的武將文臣豈不都成了天子門生?

  也就是說,晉王李定國同不同意并沒有多大關系,岷殿下只不過表示尊重之意。退一萬步講,晉王李定國真要武力相抗,別說慶陽王劉震、昌國公高文貴等將領不會同意。便是普通士兵,誰又肯為了那個遠在緬甸的皇上丟棄光明的前程,而進行無謂的戰斗。

  再者,朱永興也算是含蓄和厚道了。憑他現在的實力,便是直斥永歷無德、無能。甚至無道,要取而代之,又能有多少反對的聲音,多大的反對力量?

  “大王,此種結果亦算是很好了。”高應雷苦笑了一下,說道:“岷藩即位,今上于緬人便如英宗在瓦刺人手中一樣,既無法奇貨可居,多半會禮送歸國,以免激怒岷藩。如今半壁江山已光復,我軍挾大勝之勢,豈是緬人可敲詐,可抵擋的?大王就算不直言勸進,亦可委婉表示贊同之意。如此,岷藩即可安心即位,今上亦得安樂,大明得一中興英主,軍民百姓得一寬厚明君。為國,為民,大王一片赤心,又何必在意那些人言物議?”

  “岷藩的才干和能力,吾是十分贊賞欽佩,且自愧不如的。”李定國臉色有些舒緩,苦笑著嘆了口氣,“按理說,他確實有這個資格和實力,但——”沉吟了半晌,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大勢所趨啊,岷藩不是靠陰謀詭計,不是靠虛言詐取,他若能登大寶,確是國家之幸,百姓之福。罷了,早知有今日,卻還矯情什么?便按你說的意思,給殿下回信吧!”

  孝陵被用作正統地位轉換的象征,早在明初即已有之,只不過那時還只是朱家內部輪換而已。建文四年六月,燕王朱棣攻陷南京,宮中火起,建文帝不知所終。諸王群臣紛紛上表勸進,朱棣在象征性的推辭兩次后,于己巳日,“謁孝陵”,雖然“唏噓感慕,悲不能止”。但當禮畢后,百官再次“備法駕,奉寶璽”勸進時,朱棣沒有再做過多推辭,最終登上皇位。

  勸進與推辭,與其說是事不過三,不如說是形式上所必需的登極準備工作已經完成。這其中祭拜孝陵,昭示自身的正統性,就是不可或缺的最后一環。所以,在后人撰修的《明史》中,對此事的記載相當簡潔:“己巳謁孝陵,遂自立為皇帝。”由此可見,明孝陵在政權交替之際的重要性。

  崇禎十七年三月,崇禎帝自縊景山。于是,在南京擁立新帝就成為迫在眉睫的問題。一時間福王朱由崧、潞王朱常澇以及周王、桂王均有即位的可能,各方勢力紛紛登場。直至五月初一福王朱由崧祭拜孝陵,才最終平息了這場明爭暗斗。祭陵后的第三天,福王監國,半月后正式登極。孝陵在這場即位之爭中,再次成為了正統地位的象征。

  原定三月初一祭拜孝陵,但朱永興突然身體不適,將日期推遲至三月十五。時間向后延了,但各項準備工作卻在緊鑼密鼓地進行。

  大批官員自廣州而來,一至南京,便著手清理帳目,分頭接手各州縣的管理。舉凡庫藏、各地存銀、來往帳目、田土丁銀收取憑單,盡數理順分清。

  雖然地方官員還有很多從缺,卻因各地暫行軍管,由各部隊的憲兵維護治安。一些退役官兵很快會進入警備隊,缺額則在鄉勇義民中進行招募。各軍隊又派出小股人馬,清剿潰兵,捕盜緝匪。地方很快便安定下來。

  加上朱永興免除數省漕糧示恩于民,大發土地票褒賞義民鄉勇,又調拔糧食賑恤受到戰爭摧殘的百姓,再有宣傳機器造勢,愛民仁厚之名立時在民間得到盛傳。

  老百姓是樸實的,要求也并不高。能吃飽肚皮,有衣服蔽身,能不受戰亂之苦,在現階段便已經是非常滿足了。

  二月二十六,邸報上突然登載了緬甸送來的國書,以供奉永歷等君臣為由,索取巨額錢財,并對明軍在邊境駐軍感到不安,要明軍退出三宣六慰之地。使這片區域成為非武裝區,以示無不利緬甸之舉動。

  此是何時?明軍剛剛光復了大江以南,兵威正盛。之前為保永歷君臣安全,已解除緬甸的藩屬國地位,并送其金銀等物,形似朝貢;現在蠻夷得寸進尺,再度要脅敲詐,是可忍孰不可忍!

  雖然朱永興和朝廷諸官員并未作決定。光復區已是一片沸騰。軍隊將領紛紛上書,表達激憤之情。請命出征,討伐貪得無厭的蠻夷;民間輿論亦被掀起,老百姓也認為緬人過于貪婪,渾不把皇明放在眼里,不過是因為皇上懦弱,逃到緬甸避難。竟會被當作人質,大肆勒索。岷殿下與朝廷之前已經是屈己受辱,如今緬人更是貪求無度,著實可恨。

  “出兵討伐,震懾蠻夷!”、“絕不答應。以失中國之威!”起初的呼聲很簡單,幾乎都是針對緬甸。

  但三月初一,風向突然一變,湄公、河仙總督宗守義率先上書,慷慨奏曰:“蠻夷得志,欲留大駕,勢必輕中國。國不可一日無君,殿下當倥傯之時,奉命留守,旋王大位以系人心,事之權而得其正者也。篤任賢能,勵精政治,逐韃虜而宗社乂安,再造之績良云偉矣。”

  朱永興將宗守義的上書留之不發,但新任湖廣總督黎維祚又上書,與宗守義所述一樣,懇請朱永興效景帝登基,以絕蠻夷要脅之念。接著是兩廣總督陳洪范,滇黔總督那嵩,四川巡撫楊名知…

  隨著文官爭先恐后地上書,武將們也紛紛改換口徑,勸進不斷。誰不要做新朝功臣,誰不愿意在朱永興面前留一個出身地位?聞到風聲的文武百官,又有哪一個敢不上書勸進?只是稍遲一些,恐怕就是不可測的大禍,最少一條“心懷怨望”的罪名,就是穩穩落在頭上了。

  當然,這些已經是策劃好的步驟,人員也已經溝通完畢,起先的都是朱永興的心腹親信,后面的自然有跟風之輩。于是,連光復區的民眾百姓都知道,英明神武的岷殿下可能要在南京繼位為帝了。

  勸進風潮越來越大,都是以景帝代英宗之事為例,另立新君,以絕蠻夷之貪念,以安萬民之心。最有份量的自然是晉王李定國的上書,雖未明言勸進,但也表示了對朱永興功績的肯定和欽佩,認定他是臨危之際,救祖宗基業于危難之際的大功臣,并委婉地表示了對他的支持。

  三月初十,朱永興終于站出來說話了。他表示自己雖薄有微功,然按嫡庶血脈,有魯王在前,他萬萬不敢覬覦大位。

  三月十一,魯王朱以海出面堅辭,引述唐朝時宋王李成器對李隆基的辭讓言語,“國家安則先嫡長,國家危則先有功;岷王有巨功于國,且品行優秀,才能卓著,自己決不居岷王之上。請岷王以社稷黎民為重,登基稱帝。”

  三月十二,群臣齊至王府晉謁勸進,皆言:“臣等誠憂國家,非為私計。請殿下早正大位,以安軍民之心,以副中外之望…”

  朱永興再度辭讓,效古人禪讓時三讓而不受,以示謙遜。其實心中卻不以為然,假模假式的,真是沒勁。

  三月十三,群臣再度勸進,跪泣不起,勸朱永興稱帝,應天景命,撫慰萬民。

  表面功夫做足了,三辭三讓,朱永興終天接受勸進,定于三月十五先親祭明太祖陵,又遣內閣大臣張煌言等告祭昊天上帝。

  三月十五,朱永興率南京文武官員祭拜孝陵,史載“上由甬道旁行,諭扈從諸臣皆于門外下馬。上行三跪九叩頭禮,詣寶城前行三獻禮;賞賚守陵內監及陵戶人等有差。諭禁樵采。令地方官嚴加巡察,并致祭詞。”

  儀式是莊嚴肅穆的,朱永興的態度是恭敬而謙卑的,禮數是尊崇的,祭陵的聲勢浩大也是具有轟動效果的。參加的人除所邀觀禮者外,上至“垂白之叟”。下至“含哺之氓”,“父老從者數萬人”,觀者如堵。而在這熱鬧喧囂的背后,一些事情已經無聲無息地發生了轉變。

  “洪興?”朱永興的腦海中出現了西瓜刀、古惑仔,如果不是這些聯想,這個年號其實很有意義,洪字取自高皇帝“洪武”年號;興呢,有中興、復興之意,很合現在的形勢。

  輕輕搖了搖頭。朱永興甩開雜念,仔細看下面的國號。目前兵事正盛,他的意思是與眾多開國君主所取的年號一樣,要有張顯武事之威的意思。

  這樣一來,可供選擇的便少了。隆武、紹武、漢武、光武等等是不能用了,只剩下圣武、揚武、振武、昭武,而群臣多數支持用昭武作國號。圣武是圣明英武,稱頌帝王之詞。用的太濫,也不符張顯武事的要求;揚武、振武則顯得有些直白通俗。

  只是這昭武——朱永興記得歷史上三藩之亂時。吳三桂在衡陽稱帝,便是用的昭武年號。

  “繕兵昭武,以臨羣雄之隙。謂之致力于武備;萬馬嘶昭武,將軍夜控弦。謂之顯武揚威。”查如龍見朱永興的手指在昭武上點了又點,猶豫難決的樣子,便在旁引用古文解釋了一句。

  朱永興點了點頭。淡淡一笑,用朱砂筆在昭武上一圈。歷史上沒發生的事情,自己又何必縈懷,吳三桂是吳三桂,自己豈是他可比的?

  自朱永興決意廢除太監制度后。雖以女官制度來代替幾千年來的太監制度,卻只限于禮儀、人事、法規、財務、衣食住行等等各項府內事務。或說是幫助朱永興整理文案,做一些文字上的佐雜工作,以及草擬法令等重要事項,便由機要室處置。

  機要室便相當于朱永興的幕僚團、私人秘書團,如今又更名為總理處,選謹密者入內繕寫參贊,并輔佐朱永興處理政務。若是與以往的機構相比,總理處又相當于司禮監,乃是朱永興近人,地位不可謂不高,影響不可謂不大。

  眼見朱永興馬上便要登基為帝,總理處人員皆是喜在心中,態度愈加恭謹。朱永興呢,到底還是有現代人習氣,不喜歡無故拿大,是以平素與各人卻是言笑不禁。

  可如今,見到的人都是小心謹慎,禮數周到得令人心煩,能陪著說笑的人卻是越來越少。那等閑的官員,將軍,便是他賜坐亦是斜簽著屁股,不敢落實了坐。需知古人最忌尊卑等級,四品官見一品官,依著皇明律令,便必需跪著說話,想起后世自已看的電視,那些什么格格,甚至百姓都可與皇帝言笑不禁,婉若家人,當真是荒唐無稽,想來可笑。

  “陛下——”總理處官員潘永昌小心翼翼地建議道:“微臣覺得這道要明發天下的禁婦人纏足的圣旨可以緩發?登基乃大喜之事,若是因此而——”

  雖未登基,但大事已定,原來的屬下都變成了微臣,稱呼變了,禮儀也變了,讓朱永興還有點小不適應。

  朱永興苦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那便改圣旨為勸諭吧,令天下人知道纏足不好,慢慢改正也就是了。”

  光復江南后,朱永興這段時間也在觀察,也在思索。他意識到傳統的東西,在目前還是最好不要用命令法制強迫改正,除非天下安定,他可以放手施為,以強硬手段加以推行。

  求治之心過于操切,反倒容易引起動亂。朱永興放穩心態,認識到江南與其他地區的不同,治理手段暫時不能過于激烈。所謂上有所好,下必從焉。他覺得讓臣下及民眾知道他的好惡,時間可能要長一些,但傳統和風俗還是可以改變的。

  再比如科舉,朱永興倒是想廢除八股取士,可也不能斷然行之,要有一個緩沖期限。于是,他只好想了個變通的辦法,讓書院加大招生規模,細分專業教學,什么明經、明律、明算等等。然后呢,登基之后勢必要開恩科,那些進士或者暫時可以做主官,卻須有書院出身的官吏為輔;或者進士入書院再擇專業進修,然后再任職地方,或是依專業充實各部。

  對于那些貪婪的,免了漕糧依舊不讓利于百姓的地主、豪紳,朱永興暫時也不會公然降罪,而是令監察部記案。等到徹底光復了江山,再跟他們算總賬。

  當然,朱永興也不是就這么放任不管。光復江南,獲得了很多清朝官員的財產和田地,四川又需民開墾建設,一部分土地票可以在當地兌現,其余的則享受更優惠的政策,吸引民眾前往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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