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憐香惜玉的人 人是不會變成豬的,可是胡鐵花如果真的變成了一條豬,也不會讓楚留香覺得更奇怪。
他實在連做夢都沒有想到胡鐵花會變成這樣子。
胡鐵花也在看著他,居然也好像第一次看見這個人一樣,而且這個人臉上還長著一朵喇叭花。
“你是不是吃錯了什么藥”胡鐵花居然問他:“還是被人踩到了尾巴”
“這個人有尾巴”一個女孩子故意瞪大了她一雙本來就很大的眼睛:“我怎么看不出他的尾巴在哪里”
“一個人如果變成了老狐貍,就算有尾巴,別人也看不見的。”胡鐵花一本正經的說:“可是你們看,他的樣子是不是有點怪怪的是不是好像剛把一只又胖又肥的大臭蟲活活吞下去了”
女孩們都吃吃的笑了起來,她們的笑聲就像她們的人一樣迷人。
楚留香在看著自己的手,實在很想把這只手握成拳頭,送到胡鐵花鼻子上去,把這小子的一個鼻子打成兩個。
一個人的臉上如果長著兩個鼻子的時候,大概就不會放這種狗屁了。
只可惜楚留香一向沒有打朋友鼻子的習慣,所以只好把這只手摸到自己鼻子上去。
女孩子們笑得更開心,他居然也陪著她們笑起來,而且笑得比她們更開心。
“好玩好玩,真是好玩極了。”他問胡鐵花:“你幾時變得這么好玩的我怎么一點都不知道。”
“難道你覺得不好玩”胡鐵花眨著眼:“難道你在生我的氣”
他居然一臉理直氣壯的樣子:“難道你一定要看到我已經被人打得鼻青臉腫,像野狗一樣躲在這里,你才會高興”
小桌除了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干果、蜜餞、糕餅、肉脯外,還有兩壇酒。
胡鐵花又問楚留香:“你看不看得出這是什么”他拍著酒壇子:“這一壇是三十年的女兒紅,這一壇是最好的瀘州大曲。”
他又摟起了旁邊一個細腰長腿的女孩子:“你的鼻子雖然不靈,眼光卻一向不錯,當然也應該看得出這幾位小姑娘,每一個都比我們以前遇到的那些女孩子好看十八倍。”
胡鐵花搖著頭嘆息:“一個人有了這么好的酒,這么好看的女孩子,居然還沒有忘記把他的朋友找來分享,你說這個人是個多么夠義氣的朋友。”胡鐵花嘆著氣說:“如果我有這么好的朋友,我簡直要流著眼淚跪下去吻他的腳。”
楚留香笑了,這一次是真的笑了。
如果你交到這么一個朋友,你能對他怎么樣咬他一口 那個大眼睛的小姑娘吃吃的笑道:“你放心,他不會真要你吻他的腳的,他只不過想你想得要命,所以才用了一點詭計把你騙來,只不過要你陪他喝杯酒而已。”
她跪在小桌前,用白玉杯替楚留香滿滿的倒了一杯女兒紅,她的一雙手比白玉還白,手上還戴著個碧綠的翡翠戒指。
楚留香也坐下來了,盯著她這雙手,就好像一個標準的老色迷一樣。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笑得更甜,把酒杯送過去,送到楚留香面前:“你先喝光這杯酒,我就告訴你。”
“不行,喝一杯不行,”楚留香說:“我最少也要先喝十八杯。”
他伸出手,卻不去接酒杯,卻握住了那雙又白又嫩的手。
大眼睛的小姑娘嬌笑著不依:“你壞死了,你真是個壞人。”
“我本來就是個壞人。”楚留香笑得有點不懷好意:“我可以保證,我絕對比你想像中還壞十倍。”
只聽“咯”的一聲響,這位小姑娘一雙白玉般的小手已被他拗脫了節。
她手里白玉杯已被楚留香擲出去,打在那個細腰長腿少女的腰眼上。
她的翡翠戒指也已不知在什么時候被楚留香脫下來,以中指扣拇指彈出,擊中了另一個女孩子左肩上的肩井穴。
大眼睛的小姑娘疼得叫出來的時候,她們已經不能動了。
三個女孩子都已被嚇呆。
她們實在連做夢都想不到這個看起來好像很懂得憐香惜玉的人,居然會這樣子對付她們。
她們之中看起來最柔、最弱、最嬌小的一個,卻忽然抽出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刀,抵住了胡鐵花的咽喉。
“楚留香,我佩服你,你的確有兩下子,我實在不明白你怎么會看出這地方有破綻來的。”她恨恨的說:“可是你只要再動一動,我就割下他的腦袋!”
無論誰都看得出她不是在故意嚇唬人。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種女孩子,平時看起來好像比小貓咪還乖,可是只要有一點不對,她就會露出她的利爪來,不但會把你抓得皮破血流,就算把你活活抓死,她也不會霎一霎眼。
這個女孩子無疑就是這種人。
胡鐵花雖然還在笑,臉色卻有點發白了,楚留香卻完全不在乎。
“你割吧,最好快點割,隨便你要怎么割都行。”楚留香微笑:“那個腦袋又不是我的腦袋,你割下來我又不會痛。”
他居然又坐了下去,就好像準備要看戲一樣,臉上居然還帶著種很欣賞的表情。
“你割,我看,”楚留香笑得更愉快:“看你這么樣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割人的腦袋,一定是很有趣。”
胡鐵花叫起來了:“有趣你居然還說有趣”他大叫:“你這種朋友是什么朋友”
楚留香悠然微笑:“像我這樣的朋友本來就少見得很,想見到一個都很不容易,今天被你們見到了,真是你們的福氣。”
本來要割人腦袋的少女好像已經有點發慌了,一雙本來充滿殺機的眼睛里已經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她不是不敢割人的腦袋,可是割下了這個人的腦袋之后呢她自己的腦袋是不是也會被人割下來是不是還會遇到一些比腦袋被割下更可怕的事 楚留香并沒有說這種話,他一向不會說這種話。這種話本來就不是楚留香這種人能說得出來的。
可是他總有法子讓別人自己去想像。
寒光四射的短刀依然架在胡鐵花脖子上,拿著刀的手卻好像已經開始在發抖了。
“如果你并不急著要割他的腦袋,我也不急。”楚留香悠然道:“在這里坐坐也很舒服,我也一向很有耐性。”
他又嘆了口氣:“惟一的遺憾是,這里的酒都是絕對不能喝的,喝了之后一定就會變得像這位胡大爺一樣,使不出力來了。”
拿刀的手抖得更厲害。
這么樣耗下去要耗到幾時耗到最后會有什么樣的結果 她忽然發現這件事已經變得很不好玩了。
楚留香仿佛已經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忽然提議:“如果你已經不想再這么玩下去,我們還有個法子可以解決這件事。”
“什么法子”她立刻問。
“你讓我把我們這位胡大爺帶走,等我們走了,你們也可以走了,我絕不會碰你們。”楚留香說:“你應該知道我一向是個最懂得憐香惜玉的人。”
幾乎毫不考慮的,拿刀的手立刻就離開了胡鐵花的咽喉。
“好,我相信你。”她說:“我知道楚留香一向言而有信。”
兩只手的手腕都已脫了臼的大眼睛本來一直忍住疼痛在掉眼淚,忽然大聲問:“我們并沒有做錯什么事,這位胡大爺也一直很聽話,我們叫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楚留香怎么會知道酒里有迷藥,發現我們的秘密”
楚留香微笑著倒了杯酒給她:“你先喝完這杯酒,我就告訴你。”
酒是不能喝的。
所以她們永遠也猜不出楚留香怎么會發現她們的秘密。
高山、流水。
泉水自高山上流下,流到這里,集成一池,池水澄清。
胡鐵花身上還是穿著那身花花大少的衣裳,穿得整整齊齊的。
他就這么樣整整齊齊的穿著一身衣裳,泡在澄清的池水里。
因為楚留香堅持認定只有用這法子才能幫助他快一點解開藥力,他想反對都不行。
他只有看著楚留香,像一只公雞一樣盯著楚留香看了半天,忽然長長嘆了口氣:“你真行,你真了不起,不但英俊瀟灑,而且聰明絕頂,像你這么偉大的天才,找遍天上地下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他越說聲音越大:“如果你自己認為你只不過是天下第二個最偉大的人,絕對沒有人敢認第一。”
楚留香躺在池水旁一塊青石上,一臉很舒服、很愉快的樣子。
“我喜歡聽這一類的話,你最好再多說幾句。”
“我當然會說的,只可惜我說的并不是你。”
“不是我是誰”
“是我自己。”胡鐵花道:“我說的是我自己,因為我實在太聰明、太偉大,連自己都不能不佩服。”
楚留香躺著的時候是很少有人能讓他站起來的,可是現在一下就跳起來了,就好像看見鬼一樣看著胡鐵花。
“你是不是在說你很佩服你自己我有沒有聽錯”
“沒有,你完全沒有聽錯。”胡鐵花說:“你的耳朵又不像你的鼻子那么差勁,怎么會聽錯!”
“我在那種要命的情況下把你救了出來,連別人都對我佩服得要命,你非但不感激我,也不佩服我,反而拼命往自己臉上貼金。”楚留香搖頭嘆氣!“這一點連我都不能不佩服。”
“你當然也要佩服我。”胡鐵花正經的說:“沒有我,你怎么能把我救出來”
楚留香愣住。
他一向知道胡鐵花的臉皮很厚,卻還是想不到居然厚到如此程度。
可是胡鐵花也有胡鐵花的道理。
“我們是老朋友了,已經快老掉了牙,我問你,你看我洗過幾次澡”
“好像沒有幾次。”楚留香在記憶中“好像只有一兩次。”
“要我洗澡是不是件很困難的事”
“也不算很困難,只不過比要狗不吃屎困難一點點而已。”
“要我不喝酒呢”
“那就真的困難了。”楚留香嘆口氣:“那簡直比要你不碰女人更困難。”
“那個狗窩里,有那么多好酒,那么多好看的女人,可是你看到我的時候,我卻清醒無比,而且洗得比你剛出生時還干凈,就算是條豬,也應該看得出情況不對了。”胡鐵花咧開大嘴對楚留香笑了笑:“何況你最少比豬要聰明一點。”
楚留香說不出話來了。
他忽然發現胡鐵花確實是有道理的,非常有道理。
惟一的問題是:“像你這么樣一位偉大的天才,怎么會被四個小女孩制住了的”
胡鐵花的回答比這個問題更絕。
“就因為她們是四個小女孩,所以我才會被她們制住。”胡鐵花說:“如果是四個老頭子想要把我制住,談都不要談。”
“有理。”
“遇到那樣四個女孩子,就算我明明知道她們給我喝的酒里有藥,我也會喝下去的。”胡鐵花苦笑。
“只可惜一喝下去之后,我就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在那種情況下,你怎么還能回到那個狗窩去”
“當然是我要她們送我去的。”
“她們怎么肯送你去”
“因為你。”
胡鐵花說得很干脆:“我看得出她們也在找你,只可惜找不到而已。所以我就索性把這個法子教給她們了。”
“什么法子”
“騙狗入狗窩的法子。”
楚留香苦笑:“現在我才知道你真是個好朋友,拖人下水的本事更是天下第一。”
“我不拖你下水拖誰下水你不來救我誰來救我”胡鐵花瞪著大眼,完全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何況我這樣做也是為了要讓你高興。”
“為了要讓我高興”楚留香不懂:“我有什么好高興的”
“能夠把我這么樣一個好朋友從別人手里救出來,你心里難道還不高興”胡鐵花說得振振有詞:“如果我沒有那么做,你怎么會找到狗窩去怎么能把我救出來”
楚留香摸著鼻子想了半天,終于不能不承認:“有道理。”他嘆著氣:“為什么你說的每句話都好像很有道理。”
他忽然又問胡鐵花:“你有沒有想到過,她們這樣對你也許并沒有惡意,只不過想把你招回去做女婿而已。”
楚留香自己替胡鐵花回答了這個問題:“你一定想到過的,自我陶醉的本事,天下也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你。”
“我不必自我陶醉。”胡鐵花說:“像我這么樣的一表人才,又英俊又聰明,又勇敢又成熟,本來就是她們那種黃毛丫頭最喜歡的男人,只要我肯用一點小小的手段,她們不被我迷死才是怪事。”
“你為什么不能自己去迷死她們為什么要我來救你”
“因為現在我沒空跟她們玩這種游戲。”胡鐵花的表情忽然變得神秘而嚴肅:“現在正有件大事等著要我去做,而且非要我去做不可,否則天下就姜大亂了,江湖中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要因此而死。”
他說得完全像真的一樣,楚留香盯著他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他有一點開玩笑的樣子。
“你要去做的是什么樣的大事”
胡鐵花聲音壓得更低,一字字的說:“我要替我一個朋友把她的女兒送給一個人做老婆。”
楚留香簡直快要氣死了,活活的被他氣死了:“這種事也能算是大事”
“當然是大事。”胡鐵花說:“如果你知道我說的那個朋友是誰,你就會明白這件事有多么重要。”
“你那位朋友是誰”
“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他是誰。”胡鐵花正色道:“我只能告訴你,在江湖中,他也許沒有你的名氣大,可是他的身份和地位卻遠比你高得多。他的女兒不但是天下聞名的美人,而且還是位公主,當今天子御旨親封的正牌公主,一點都不假。”
“你要把這位公主送去嫁給誰”
“說起這個人,名氣就未必比你小了。”胡鐵花道:“我想你大概也聽說過,近年來縱橫七海威鎮天下的天正大帥史天王。”
楚留香的臉色忽然變了。
“江湖中好像有很多人都不贊成這門親事,所以那位公主才要我來護送,而且是她府上的花總管親自來邀請我的。”胡鐵花道:“所以除非史天王忽然暴斃,這門親事誰也阻攔不了。”
楚留香眼睛里忽然發出了光,忽然大聲道:“我明白了,現在我總算明白那位姑奶奶找他們那些人去是干什么的了。”
“那位姑奶奶是誰”胡鐵花問:“他們那些人又是些什么人”
“那位姑奶奶就是那個小面攤的老板娘。”楚留香說:“那些人就是那天晚上專程趕到那個小面攤去吃面的人。”
胡鐵花是個絕人,常常會說些很絕的話,有時候連楚留香都聽不懂。
這一次情況卻改變了。
這一次胡鐵花竟會聽不懂楚留香在說什么 “你剛才在說什么”他故意問:“是不是說你有位姑奶奶擺了個小面攤,生意好得造反,三更半夜都有人專程去吃面。”
胡鐵花忍住笑,一本正經的說:“你這位姑奶奶真有本事,我實在想不到你居然有個本事這么大的姑奶奶,居然還會賣牛肉面。”
“她賣的雖然不是牛肉面,但是她的本事倒是的確不小。”楚留香嘆了口氣:“如果她真是我的姑奶奶,我就太有面子了,只可惜她不是。”
“那么她是誰的姑奶奶”
“她當然不是你的姑奶奶。”楚留香也一本正經的說:“她是你的媽。”
“我的媽呀!”胡鐵花立刻就叫了起來:“你說的是不是那位要人老命的花姑媽”
“難道你現在另外又多出幾個媽了我記得你本來好像只有她一個的。”
“我的媽呀!”胡鐵花還在叫:“她不是已經找到了一個冤大頭愿意娶她了么好好的日子她不過,又跑出來干什么”
楚留香看著他直笑:“也許她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你這個兒子比那個冤大頭好,所以又出來找你了。”
他的樣子看起來就好像一個幸災樂禍的人,看見了別人一腳踩到狗屎上。胡鐵花的樣子看起來就好像已經有人把那堆狗屎塞到他嘴里去了,連吐都吐不出來。
“千萬拜托,你千萬不能讓她找到我。”胡鐵花說:“我還要留著我這條老命多陪你喝幾年酒。”
楚留香看著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忽然嘆了口氣:“你真以為你是個人見人愛的小白臉天下的女人都愛死你了,如果沒有你,一個個全都非死不可”楚留香說:“只可惜人家這次出來雖然是為了要找人,找的卻不是你。”
“不是我”胡鐵花簡直不能相信!“她要找的不是我是誰”
“我也不知道她一共找了多少人,我只知道她已經找到三個。”
胡鐵花又叫起來,叫的聲音比剛才還大。
“一找就找三個!這個女人實在太過分了。”他又忍不住問楚留香:“她找到的是哪三個”
“我只認得其中兩個。”楚留香說:“一個是要價三萬兩的黃病夫,一個是要價十萬兩的黑竹竿。”
胡鐵花忽然生氣了:“我連一文錢都沒有問她要過,他們憑什么問她要這么多”
他當然不是真的在生氣,雖然心里已經覺得有點酸酸的,甚至有點失望,卻不是真的在生氣。
因為他并不是個只會吃醋只會自我陶醉的笨蛋,這兩個人是干什么的花姑媽為什么要找他們他也清楚得很。
找他們的人只有一個目的。
——要他們去殺人,殺一個很不容易被殺死的人。
在這種冷酷神秘而且非常古老的行業中,黃病夫和黑竹竿都是第一流的好手,所以他們要的價錢都特別高,尤其是黑竹竿,多年前就已經在這一行要價最高的十個人中名列第三。
因為他可靠。
他的信用可靠,嘴也可靠,絕不會泄漏買主的秘密,就算被人砍下一條膀子來,也不會泄漏一個字。
最可靠的,當然還是他那柄藏在黑竹竿里的劍,這柄劍殺人幾乎沒有失過手。
“可是我知道花姑媽一向沒有錢的,她花錢比我還花得快。”
胡鐵花終于開始說正經話了:“她就算要殺一個人,也花不起這么多錢去找黃病夫和黑竹竿。”
“花錢的也許并不是她,也許她只不過在替別人做事而已。”楚留香說:“做這一類的事,還有誰比她更適合”
“還有一個人。”
“誰”
“你。”
胡鐵花又在笑了,讓他生氣懊惱悲傷失望的事,他總是很快就會忘記。
“有時候我也很喜歡她的。”他問楚留香:“你知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喜歡她”
“不知道。”
“因為她有很多地方都像你。”胡鐵花笑得很愉快:“她有時聰明有時糊涂,有時候騙死人不賠命,有時候也會上別人的當,她認得的人比誰都多,管的閑事也比誰都多,有些時候我差一點就會把你當作了她,把她當作了你。”
楚留香的手,差一點就要到鼻子上去了——不是他自己的鼻子,是胡鐵花的鼻子。
幸好還差一點,所以胡鐵花的鼻子依舊安然無恙,鼻子既然沒有被打斷,所以嘴也沒有停。
“可是她的脾氣也跟你一樣,就像茅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她怎么肯替別人去做事”
“因為她不想讓一個混蛋把一位公主送去嫁給一只猩猩。”
胡鐵花又笑不出了,盯著楚留香看了很久,才用一種很慎重的口氣問:“別人怎么想我都不在乎,我只問你,你贊不贊成這門親事”
楚留香也說得很慎重:“我只能告訴你,我一向都不贊成殺人的,可是這一次他們如果能殺了那個猩猩,我說不定真會去吻他們的腳。”
胡鐵花又盯著他看了半天,忽然跳了起來,濕淋淋的從水里跳了出來。
“我們走。”
“走”楚留香問:“走到哪里去”
“去找那位公主的老子,我的那位朋友。”
“我為什么要去”
“因為你要保護我,把我活生生的送到那里去,不要讓我死在半路上。”胡鐵花說:“因為我想讓他自己跟你談談,談過了之后,你的想法也許就會改變了。”
“如果我不想跟他去談呢”
胡鐵花瞪大了眼睛,大聲道:“我問你,你要到那個見鬼的大沙漠里去的時候,是誰陪你去的每次你被別人圍攻的時候,有誰站在你這一邊每次你半夜睡不著的時候,是誰在陪你喝酒喝到天亮”
楚留香嘆了口氣:“好,走就走,只不過我也有條件。”
“什么條件”
“我一定會送你去,可是在路上卻要分開來走,不管在任何情況,你都不能揭穿我的身份。”楚留香板著臉:“如果你不答應,我就不去。如果你答應了之后卻沒有做到,你就會發現我已經忽然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