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本心向道
三天了，東方龍云已經在這沒有盡頭的階梯上攀登了三天，蔥踏出第一步起，他就感覺到，有一股無形的威壓降臨在他的身上，而且每向上一階，這股力量就會越發的強大。
起初，那威壓對他來說根本微不足道，但是隨著他走的原來越高，踏過的階梯越來越多，那威壓也越發深重。
如今，他已經感覺到了極大的壓力，就好像有一座小山壓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他必須竭力的推起小山，才能夠繼續向上。
而每當他想要停下歇歇的時候，那個聲音都會在他的耳邊響起，一開始這聲音沒有任何感情，純粹的是在說。
但是隨著他停頓次數的增加，那聲音竟然也開始隱隱的產生一種奇異的力量，讓他的意識都受到了一些影響，甚至于有些微幻覺產生。
“好可怕的威壓，不知道還能往上再登多少階？”
東方龍云抹了一把汗，自語道。
三天時間，不吃不喝，他竟然沒有感覺到任何的饑渴之意，不過，他也并沒有因此而有什么驚慌，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他對這里的一切都已經麻木了。
頂住壓力，東方龍云再次向前一步，就在他的腳步落在那階階梯上的一瞬間，他猛然感覺到，那股壓力驟然間強烈了一倍有余。
只是一瞬間，他就被壓得差點跪在了階梯上，全身青筋直冒，只感覺仿佛整片天地都壓在了自己的身上，身上的骨骼咔咔作響，好像隨時都會斷掉一般。
他的耳中有轟隆隆的聲音傳來，初時只是有些感覺，然后越來越響，不過片刻，他就感覺自己好像失聰了，什么都再也聽不到，連他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到了，滿耳之中盡是那隆隆之聲。
咚咚咚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竟然也跳得越來越快，體內的血液流速也在不斷的加強，血管經脈都被一種奇異的力量侵入，全身脹痛難忍。
“堅持住，我不會死在這里的，我東方龍云豈能死在這里？”
東方龍云的心中不斷地狂吼著，竭力的運轉著體內殘余不多的真氣，意圖鎮壓暴動的氣血。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肉身之上，體表上，開始有絲絲黑色的油狀液體噴出，惡臭無比，他的身形也比原來瘦弱了許多，那是他身上的雜質。
東方龍云感覺到自己越來越累，他的雙目已經看不清楚任何東西了，完全就是一片黑暗，他的意識中也根本無法再出現其他的東西，只有，痛。
超越極限的痛，這是他唯一的感覺。
但是他依然在堅持著，嘴角不斷有鮮血流出，牙齒咬的崩崩響，雙拳緊握，他的心底就只有一個信念，我，不會輸。
就在他難以支撐，意識完全陷入黑暗的一瞬間，一個聲音傳出，他本來已經失去了聽力了，但是他確信，自己聽到了。
他感覺自己的身上，不，不是身上，應該是意識里面，有什么東西破碎了一般。
也就在這一瞬間，所有的壓力驟然消失，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再次進入自己的身體之中，一種溫潤的氣息傳遍全身。
舒服，說不出的舒服，東方龍云只感覺自己的全身都像是侵潤在某種奇異的神液之中，那種溫潤的力量不斷的往他的身體里面滲去。
他的骨骼，他的皮肉，他的經脈，甚至于先前被砍下的左臂傷口處，都有一種麻癢的感覺，他的肉身在飛速的變強，身材也開始健壯起來。
他的眼睛依然閉著，他確信自己看不到這些變化，但是卻感知的到，他的感官比以前敏銳了無數倍。
慢慢的，他感覺自己的功力已經完全恢復，不僅如此，他還感覺到，自己更強了，如果現在他再遇到王元的話，或許還不是對手，但是王元再想傷他，那也是千難萬難。
至于那些禁衛軍侍衛，除非群起而攻，否則，他們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再配合自己出神入化的暗殺之術，他絕對能夠讓他們全軍覆沒。
緩緩的睜開眼睛，東方龍云瞬間就愣住了。
多么熟悉的場景，依山而建的古城，數百年的滄桑，反而讓這座古城充滿了厚重的氣息，他，回到了鷹城。
雖然他離開的時候還很小，對這座古城也幾乎已經沒有了什么記憶，但是他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這里，沒有錯，他的確是回到了鷹城。
他的心中激動難以抑制，多少次，在夢里他回到這個地方，再次見到這個地方的人們，那些可愛的叔叔伯伯，阿姨嬸嬸們。
每一次他被王元折磨的遍體鱗傷，折辱的尊嚴喪盡的時候，他心中最先想到的，依然是這座古城和古城中的人。
這里，是他早已經冰冷的心中，唯一的一塊溫暖的地方，只有在想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他的心中才會泛起那么一絲絲的溫暖和漣漪。
東方龍云眼中含淚，一點一點的轉著頭，慢慢的想著前方走去，看著周圍的曾經熟悉的景色，眼中微潤，他要好好的看清楚這座古城，生怕這又是一個美好的夢。
然而，慢慢的，他從自己的感情中走了出來，發現了異常，這里，沒有人。
整座鷹城都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東方龍云再次確認，的確是在鷹城，可是曾經的鷹城不是很繁華嗎？
整個草原上最繁華的的城池，也是唯一的一座真正的古城池，怎么可能沒有人呢？
東方龍云猛然加快腳步，跑向城主府，那里是他出生的地方，是他心底里最眷戀的地方，也是傷他最深的地方。
“快，王朝軍隊打來了…快去城頭支援，不然的話就來不及了。”
正在此時，東方龍云的身后傳來了一聲大喊聲。
轉過身來，他便看到，大街上突然出現了無數的草原百姓，個個手拿彎刀，向著東城門或是北城門的方向沖去。
東方龍云驟然間到這么多人，心中一喜，但是隨即便被他們的喊聲驚動，王朝軍隊來了，怎么會這么快？
東方龍云急忙沖向一個靠的近點的百姓，想要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就在他出手去抓那個人的手臂的時候，他的手竟然直接從對方的手臂上穿了過去，他根本碰不到這個人。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所有的人都好像根本沒有發現他一般，甚至于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他們看不到我，也碰不到我，怎么回事？”
東方龍云心中吃驚，難以置信。
“難道，這也是一個夢？可是為什么我感覺這是真的，為什么我醒不過來？”
東方龍云使勁的掐了自己一下，疼得他嘴角一抽搐。
“應該不是夢，可是…算了，先不想了，去看看發生了什么事情。”
東方龍云跟在眾人后面，往東城門而去，因為鷹城地勢特殊，沒有南城門，王朝來攻的話，東城門必然是首當其沖，北城門次之，西城門最后，所以東城門必然是主攻方向，他的父親，東方烈也必然會在那里。
漸漸地，東方龍云的耳中聽到了城外的喊殺聲，并不算太密集，看來這一波的攻擊馬上就要結束了，想來鷹城已經暫時擋住了敵人的進攻。
不過，跟王朝相比，鷹城軍力實在太弱，估計這也只是對方的試探性進攻罷了，想要給鷹城將士一些壓力，不戰而屈人之兵，一旦王朝認真起來，鷹城絕對連一波進攻都休想撐得住。
很快東方龍云到了城頭上，只是一眼，東方龍云的眼睛便無法移開了。
他看到了那個曾經無數次想起來，不知道是愛還是恨的寬闊的背影，那個在小時候，模模糊糊還記得，只要不忙，每天都要帶自己去騎馬，打獵的寬闊的肩膀。
那道身影依然是那么的挺拔，依然是那么的壯碩，可是東方龍云卻看到了一絲的落寞和孤獨。
尋常人家的小孩子在他這個年紀只怕什么都不懂，但是他不一樣，他經歷了太多的痛苦，也學會了太多的東西，知道他的父親的難處。
一城之主，身系整個鷹城基業和鷹城百萬人的生命生活，他背負的太多了。
東方龍云慢慢走向父親的身邊，雖然明知道父親不可能看得到他，但是他還是心中激動，感覺有些害怕。
是的，害怕，多么遙遠的感覺，自從第一次被折磨之后，他就在沒有這種情緒了，當一個人連生死都已經不在意的時候，還有什么能夠讓他在意的呢？
父親的臉上充滿的剛毅，眼神之中殺氣凜然，那種氣勢是經歷了無數生死戮戰才能夠具備的，但是東方龍云卻從他那堅毅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絲疲憊和擔心。
鷹城乃是草原最強大的三大部族之一，但是它也是距離王朝最近的一個部族，王朝騎兵大軍穿過北原峽谷，只要半天就能夠直達一線峽，將鷹城的咽喉卡住，讓鷹城成為甕中之鱉。
所以每年，鷹城都要向王朝供奉許多的財物，同時還要防備王朝的侵蝕和其他部族的偷襲，可見東方烈獨立支撐鷹城這么多年，是多么的艱難。
“報，稟城主，北門快撐不住了，鐘將軍負傷，軍士死傷慘重，請求支援。”
正在這時，一個傳令兵飛速跑來，然后直接趴在了地上，急急地說道，東方龍云看見，他的腿上有兩支羽箭插著。
東方烈聽聞此言，并沒有什么慌張舉動，只是皺了皺眉頭。
“來人，通知原將軍，馬上前去增援。”
一道命令發出，旁邊唯一的一個傳令兵立刻離去傳令，另外有兩名士兵將那個前來求援的傳令兵抬了下去。
東方烈身邊再無他人，所有的人都已經被派了出去，為了抵抗王朝，他已經用盡了自己所能調動的所有力量。
這讓東方龍云心中不解，他知道父親對鷹城的力量極為了解，根本不可能抗衡王朝這么一個龐然大物，以他父親對鷹城，對鷹城百姓的感情，怎會如此不顧大局，全力與王朝開戰呢？
但接下來，他就得到了答案。
“唉，不知道小云兒現在在哪里，有沒有逃出去？想來這次王朝出兵也是跟他有關吧。”
東方烈口中自語，眼中的擔憂難以掩飾。
“父親知道你在王朝所受的苦，但是為了鷹城父親別無選擇，如今你逃了出去，父親很欣慰，希望你能夠聽到這里的情況，千萬不要貿貿然的回來啊。
王朝狼子野心，這一次出兵如此迅速，顯然是想借機侵入草原，在其他各部反應過來之前攻下鷹城，站穩腳跟，到時候其他各部就算聯合起來，也已經晚了，如果你這個時候回來，他們一定會殺了你的。
他們是不會允許你回來的，在他們那里，你只能逃，不能夠回去，否則，他們便沒有了借口。”
原來如此，東方龍云心中震驚，王朝，果然不愧是第一大帝國，自己一個小小的少城主，一個小孩子，怎么可能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逃離中都。
原來這一切都是王朝算計好的，只怕他們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自己能夠逃出王元的追殺吧。
正在此時，城外一聲巨響，就見到密密麻麻的王朝大軍和數百輛攻城車，沖城錘，正在緩緩地向著鷹城移動，氣勢之猛，前所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