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雙鷹城主 第四十七章 放生
赤旗招展之中，數百雙鷹關戰士集中在河谷一片清理出來的空地之內。
這些完全是雜湊起來的徐樂私軍，甲胄多半是從柔然人身上扒下來的，兵刃是從岐陽離開時在咸城商人處買來的秦國本地所打制的軍器。沒有一件兵刃甲胄是經過術法煉制的。
而訓練之類，更談不上，不過是史瑤帶著很少一點義兒軍戰士操練了十來天。
可是經過雙鷹關這么一場血戰，最后又是一場擊破數萬柔然大軍酣暢淋漓的大勝，讓這些出戰之士，赫然就有了精銳之師的氣質。
更不必說，這數百戰士，都是開啟了云門的武者，或者是初步可以操控天地元氣之威的術者！
身邊是堆滿河谷的柔然人尸首，數百戰士衣甲上猶血跡殷然，集中在一處，殺氣簡直就蓬勃而出。
除了大陣，徐樂這些強者之外，再加上這么一支私軍，徐樂這支東華新生勢力，才稱得上是強豪！
劉軍蘇明賴文臻蔡恒文站在前面，各領一部。而徐樂就在持旗的姚念護衛之下，從他們中間穿過。
在數百人馬之前，是一個高達十余米的柔然人龐大尸堆，底下柴草堆了不少，血水流下來，將這些才砍伐下來的柴草都染成了紅色。
徐樂毫不停步，直上這柔然人尸堆，姚念緊緊跟在徐樂身后。
當徐樂在最高處站定之后，姚念就在他身后捧旗而立。河谷風過，寬大的赤旗旗面嘩的一聲展開，啪啪的打著旗桿。
周遭成千上萬的投效奴隸，被俘柔然生口，都不敢做聲的拜伏在地，等待著這位在戰陣中縱橫無敵的雙鷹城主決定他們的命運。
徐樂目光緩緩掃過底下站得并不整齊的麾下部曲。
這些來路不同，心思不同完全當得上烏合之眾四個字的戰士，和自己并肩血戰一場，望過來的目光滿是熱切滿是忠誠。
只要自己一聲號令，徐樂毫不懷疑這數百戰士將會追隨自己，轉戰整個東華的天涯海角。
直到此刻，徐樂才真正和這東華有了血肉相連的感覺。
徐樂一笑，大聲道：“弟兄們打得不錯！感覺爽不爽？”
底下哄的一聲笑了，王登科不在，蔡恒文少言，蘇明單純，劉軍臉皮薄點兒。這個時候就看賴四咪的了，他帶頭大喊一聲：“爽翻了老大！”
有人帶頭，幾百戰士頓時振臂高呼：“爽翻了，主上！”
徐樂也笑，白牙亮閃閃的：“……幾萬柔然人三大王帳聯軍啊，逼上門來，多少人想著這次撐不過去了？不過我們還是撐下來了，短短幾天時間，將他們精銳全部殺死在雙鷹關中，然后將幾萬柔然人打得崩潰，尸體都把河流塞斷！”
數百戰士崇拜的看著徐樂這一場不可能的勝利，還不是這位年輕城主帶來的？不僅他始終沖殺在最前面，還在最緊要的關頭，開啟了傳說中才存在的穆王法陣，不僅一下顛倒了局勢，還將他們都帶上了武者和術者之途！
最后更身先士卒，殺入數萬柔然大軍當中，擒下哲也狼王，迫其投降。數萬柔然大軍土崩瓦解在他們面前崩潰！
東華以力為尊，以強者為尊以一場又一場的勝利為尊。而徐樂所做的一切，在他們心目中，還遠遠超過這一切！
徐樂背著手在尸堆上走動幾步，淡淡道：“我才到雙鷹關時是什么樣的？精銳都走去岐陰安家了，庫房里面除了點糧食就沒其他什么東西，我這個主上也一窮二白。估計沒什么人看好我……柔然大軍突然前來，援軍來不及趕到，十個人有十個人會覺得我們這一場仗輸定了……”
徐樂目光如電，看著麾下戰士：“……我要感謝大家，在這必敗之局當中，也未曾逃走，而是選擇和我一起死戰到底！而我回報大家忠誠的，就是這么一場大勝！”
歡呼聲驟然響起，響徹四野，更有北蠻戰士的獸吼之聲夾雜其間。每個雙鷹關戰士，都用兵刃將自己盔甲敲擊的砰砰作響！
等歡呼聲稍歇，徐樂舉起雙臂，大聲道：“這一場仗是打勝了，更是大勝！可柔然人必然還不死心，還有更強大的王帳。更不用說那龐然大物一般的趙國……可我敢擔保，他們都過不了雙鷹關！沒有敵人，能越過雙鷹關一步！我將給你們更好的裝備，將雙鷹關建設成為更好的家園，讓你們血戰之余，能有個穩固安全富庶平安的家鄉，能讓你們放心的征戰東華天下，擊敗一個又一個的敵人！你們相信我么？相信我么？”
最后一聲，徐樂是喊出來的，以徐樂真元之厚，這一聲喊，真是聲震四野，連高高在上的雙鷹關中，都能聽見他們城主的怒吼！
幾百戰士聲嘶力竭的怒吼應和：“主上，在您旗下，直至戰死！”
幾個貨也熱血上涌，為徐樂的話鼓動得有點不能自已，不過他們好歹還有點自控能力，對望一眼，都覺得老大已經越來越像是個東華強豪了。
不過這樣的生活，也不錯不是么？
徐樂大聲道：“打贏了就應該有獎賞！這些原來柔然人的奴隸不必說了，都將是我們雙鷹關子民！我既然將他們解救出來，就不容他們再淪為任何人的奴隸！”
幾千被解救出來的柔然人奴隸頓時直起身子，紛紛又大禮拜下。
一顆心終于放下。按照他們的理解，這就是徐樂將他們收為自己的奴客了，而不是又放到奴市當中轉賣去。有這么一個強者庇護，日子總比在柔然人部族中為奴好得多。
而其他人也覺得理所當然，徐樂身為城主，又打贏了千海原之戰以來對柔然人未曾有過的一場大勝仗。從此為東華一個大領主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秦國侯室至少要給徐樂一個卿的爵位，雙鷹關方圓百里，都是徐樂的勢力輻射范圍，至少這條河谷絕對沒人和徐樂爭搶。
有身份有地盤有實力給自己添幾千個奴客再正常不過了。
不理那些被解救出來的奴隸雜亂的感謝之聲，徐樂望著自己麾下忠心戰士笑道：“你們要幾個奴客，自己說吧？不必客氣……不過說好了這片土地我都要開墾出來，為雙鷹關根基，這些奴客都要用來干活兒的，誰要轉賣到奴市，我可饒不了他們！“
不能轉賣，這些奴客的價值頓時就縮水不少。這些人都是徐樂的私屬部曲，象是義兒軍那樣的直屬私軍。而徐樂也暫時沒有將他們分封出去，現在都是吃徐樂的喝徐樂的，裝備也都是徐樂提供。現在又紛紛踏足武者術者修行之路，對于帶著多少奴客開辟出自己的田莊出來既沒有時間也沒太多這個心思。更不用說還有些浣衣場中出身的少年少女還完全沒有成家立業這個概念。
底下的回答這個時候就慢了一些，紛紛在交頭接耳的商量。而徐樂也耐心的等著他們的答堊案。
幾百戰士不過商量了十來分鐘，還是武大牙出列，摸著腦袋咧嘴笑道：“主上，我們都知道您還窮，將來用錢的地方大把。我們就是主上的直屬私軍，現在要莊田意義不大，也沒時間心思去經營。我們一人要兩個奴客服侍下起居就成，起個屋子回家也有個照應的人。其他的就不用了，都是主上您的！”
底下人紛紛應和，都贊同武大牙這個意見。
徐樂笑罵：“還是打著讓我養的主意啊……行啊，我辛苦就辛苦一點兒，自己挑去吧！”
幾百戰士嗡的一聲四散而去，各自挑奴客去了。武大牙他們這些北蠻獸人戰士，目標基本就是柔然女子，而那些山民出身的，則是挑能干活兒的，他們多半在雙鷹關中有家，想給家里添點人手，經營點產業出來。而那些浣衣場出身的少年，基本上沒動，對于他們而言，只要一起的同伴能聚在一起，能在徐樂赤旗之下痛快廝殺，一天天變強，就已經足夠了。
不多時候，這幾百戰士就已經將各自戰利品挑好。安置在一處。徐樂又加了一句：“你們挑中奴客，有家人的，也都帶上！媽的，老子就吃點虧，多替你們這些混帳養點人！”
徐樂這個吩咐倒有點出奇，不過對于戰士們而言，也無所謂，多挑點人就是多幾個伺候人，反正都是徐樂養著。
挑中奴客，最后是七八百人的數量。驚惶的聚集在一起，不敢吭一聲。讓他們好歹有點安慰的是，至少家人都在一起。這已經算是這位強悍得驚人的雙鷹城主難得的仁慈了。
幾百戰士有說有笑的再度聚集在一起，他們挑中的，只是這些俘虜當中極小一部分。剩下的俘虜萬余，仍然布滿河谷，沉默的等待著他們不詳的命運。
在大家看來，這萬余俘虜就是城主的財產了，變賣了他們，仍然是好大一筆的財源！
幾個貨剛才沒去挑那些柔然女人，雖然難免有點小心思，但是知道自己要做這件事情，小眉姐那一關就不好過。等局勢好轉一些，雙鷹關安全無憂了，以他們現在身份地位，勾搭幾個東華美少女還不容易？了不起養個外宅就是了，小眉姐發飆，他們就裝死。難道開了封了還能退回去？
這點他們就比老大要強得多啊，小眉姐在身邊，半點歪心思都不敢動吧？憋得那么久了，怪不得修為一日千里，殺起柔然人來那么厲害……
但是現在，他們都沉默的看著徐樂，等著看徐樂怎么處置這萬余柔然俘虜，看老大能不能過他自己這一關。
徐樂在尸堆上來回踱步，皺著眉毛。徐樂沉默的時間稍微有點長，底下戰士們都疑惑的看著他，連那萬余俘虜，忍不住都稍稍有點騷動起來。
這位雙鷹關城主，劍下從不容情，一人一劍在柔然人數萬大軍中縱橫決蕩，劍下血雨橫飛，大家都看在眼里。這樣一個強者，就算是要盡數坑殺他們這些俘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這些俘虜，現在也半點提不起抵抗的勇氣！
徐樂皺眉沉吟了好一會兒，最后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沒精打采的對劉軍道：“二咪，你帶人趕這些俘虜滾蛋。”
劉軍一怔，望著徐樂：“老大，再說一遍？”
徐樂大喊一聲：“讓他們都滾蛋！老子不想養他們！”
喊出這句話，徐樂總算是覺得輕松了不少。有些底線，自己還不想越過。不管身在東華，這樣的堅持看起來多么可笑。
別人想殺自己，自己去殺別人也毫不手軟。別人得罪了自己，報復回去也是理所當然。現在在雙鷹關一呼百應，數十嬌俏侍女奔走小心翼翼服侍，數百精銳為自己奮戰至死，這些感覺的確也很爽。身為強者，也不自覺的有了俯視蕓蕓眾生的感覺。
可自己總是要帶著弟兄們和兇丫頭他們回家的，回到爸媽身邊，對著一輩子善良的老倆口訴說自己的經歷，也可以基本問心無愧。
所有人都呆呆看著徐樂，只有幾個貨相視而笑。
血腥殺戮之中，老大仍然沒有迷失自己的本心。這樣的老大，才能帶他們回家。
哲也輝目瞪口呆的看著徐樂，沒想到他硬著頭皮投效的主上，竟然是這樣一個人物！
怎么說呢，竟然在萬軍當中卷起腥風血雨仍然能笑得露出八顆白牙的徐樂，在某些方面，卻如此的心慈手軟！
另一方面，哲也輝也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氣。自己這個投效的俘虜，在這樣的主上身邊，只要不動什么歪心思，至少能活下去吧？
上千茫然中跟著哲也輝投降的哲也家柔然人戰士，有些人終于低下了頭。他們跟著投降，不過一時走投無路，看著狼王投降得那么干脆，也就情不自禁的跟著放下兵刃。過了一段時間，現在卻又是害怕又是后悔，不少人還打著溜走的主意。
秦人和柔然人有百年血仇，利用完了，他們絕對性命不保！
可是現在，徐樂讓手下挑選奴客，還將家人一起留下。又趕走了那萬余柔然俘虜，沒有將其變賣。他們回去，哲也家已經不復存在，他們這些哲也家心腹嫡系戰士命運也不會太妙，還要面對長生家必然而來的怒火。留在這兒，至少能暫時活下來吧？
上萬柔然老弱婦孺的俘虜，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雙鷹城主，竟然放他們走了！
象他這樣的強者，對于蕓蕓眾生，應該就視作螻蟻！
徐樂沒管這些柔然人想什么，只是吩咐劉軍帶著人去把這事情辦了。然后對著底下戰士大笑：“我請客！你們主母的酒吧大酬賓，慶祝今日大捷，慶祝從此之后，東華大地就有了一支屬于我的赤旗軍！大家盡情享受你們的勝利吧！”
短暫的震驚之后，歡呼聲又在雙鷹關戰士——不，赤旗軍中爆發出來。現在想那么多做什么？盡情享受這場主上帶給他們，奇跡一般的勝利吧！
歡呼聲中，羅睺七又在河谷邊上某處大樹之中，并沒離徐樂多遠，還戴著柳弱眉的那頂棒球帽。雖然從不緊緊跟在徐樂身邊，但是徐樂一聲召喚，羅睺七就會無聲無息的出現。
她望著正舉起雙手接受麾下戰士歡呼的徐樂，板著臉哼了一聲：“笨蛋…至少十萬金方啊…能給我添多少符紙…”
嘴上雖然抱怨，可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這樣的徐樂。羅睺七就覺得心里溫暖。
心關幻境當中所經歷的一切，羅睺七已經模模糊糊了。
不過她卻好像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