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雙鷹城主 第四十六章戰后
赤旗獵獵，在柔然人的尸山血海中舞動。
柔然人的尸身，在河谷當中散步得到處都是。河道當中，淹死的柔然人壘成了一道厚達十余丈的堤壩，逼得河水都抬高了不少，漫過河床在河谷中四下流溢。
河水淹沒了河谷，將這片地面變成了泥潭，穿行其中，靴子上面的淤泥都是赤紅的顏色。
放眼望去，柔然人尸身遍布十余里方圓，各種兵刃，甲胄，物資，器械，還有兩座匠韓巨炮，都散步其間，堆積如山，數百頭受傷的座狼，躺在血泊中聲聲嗚咽，卻沒了半點往常的兇悍。
一戰之下，隨著哲也狼王干凈利落的投降，柔然三大王帳聯軍在雙鷹關前徹底崩潰。
雙鷹關戰士追殺十余里出去，最后還是徐樂示意大家止步，不用追了，放這些還能跑得動的柔然人一條生路就是了。
現在在這片戰場上，數千未曾逃走加入了追殺柔然人的原來各部族奴隸，正在這些尸堆中忙碌，將一具具柔然人尸首拖出來堆疊起來，然后再伐木架起柴堆，然后一把火將其燒干凈——這可是一個相當浩大的工程。
還有人在各處搜集柔然人遺棄的物資，這工作是劉軍和賴文臻牽頭。徐樂說實在的太窮，雙鷹關也不是什么富裕地方，好容易打了個大勝仗，兩個貨顧不得疲倦就要清點繳獲，爭取能發一筆大財。
除了這些前柔然人的奴隸之外，還有至少兩三千的柔然哲也家部族戰士，上萬柔然各族的老弱婦孺也加入其中忙碌，或者搬運尸首，或者搜集財物。
雙鷹關戰士三三兩兩的高高站在尸堆上監視著他們的舉動，這些兩天前在雙鷹關還兇悍異常的柔然人，不管是戰士還是老弱婦孺，都老老實實的在拼命干活沒有半點異動的心思。
一仗下來，三大王帳精銳全軍覆沒，兩狼王死一狼王降這些柔然人脊梁骨都被打斷了，連正眼看這些雙鷹關戰士的勇氣都沒有！更不用說還有數千以前柔然人的奴隸，這些此前備受虐待的人可是殺紅了眼睛的！
這些柔然人的來源，老弱婦孺是實在沒跑掉的，只有乖乖聽命行事，等待著不可知的未來——很大可能是被販賣為奴，在東華各個田莊中勞作至死。
而那些哲也家的部族戰士，是看到那個沒出息的哲也狼王干脆利落的投降之后，他們都是最親近的哲也家依附部族，不少和哲也家還有血緣關系。哲也輝如此行事哲也王帳在柔然九大王帳中除名那是一定了的，他們這些親近部族，就算回歸，也要被貶為奴族前景慘淡異常，就只有追隨哲也輝，一條道走到黑了。
再說柔然王帳投降東華也不是沒有先例，九十多年前，當時柔然王帳排名第二的契必家就因為和長生家爭權失敗，投降了趙人，現在契必家家主契必誅生就是趙人中大夫之爵為突施騎統帥，是當今趙侯姚霸最心腹的將領，追隨他一路北征到那冰海與火山之間的絕地！
馬蹄聲響從遠處傳來，打破了這里死一樣的沉靜。雙鷹關戰士突然發出一陣巨大的歡呼聲，那些柔然人被驚動，都惶然的抬起頭來四下觀望。
就見徐樂帶著數十名北蠻重甲戰士，策馬而回。人身馬身，都已經被血跡糊滿。哪怕以北蠻戰士的強悍耐戰，都累得在馬背上直不起腰來。
成千上萬的柔然人無聲的拜伏在變成血色的泥水里顫栗著不敢抬頭。
對于柔然人而言，一切都是赤裸裸的只看實力而這二十出頭，面目英銳的年輕雙鷹關城主，現在不折不扣就是讓他們柔然人從此敬畏的一方強豪！
在這兒負責指揮清點的劉軍賴文臻迎了上去，在他們倆身邊亦步亦趨的，還有一個哲也輝，也留在這兒負責居中傳話，調度這些投降的柔然人。
劉軍和賴文臻倆也累得夠嗆，不過還是興致高昂，上前就招呼：“老大！”
徐樂帶著姚念蘇明和蔡恒文三人跟著追殺十余里出去，蘇明和蔡恒文現在也累得不想講話，在馬上勉強和老二老四打了個招呼，下馬就想休息。幾十名才投效過來的前柔然人奴隸忙不迭的就想過來攙扶他們，為兩人解甲拿兵刃。
那些獸人北蠻戰士狠狠瞪了他們一眼，那些前奴隸又被嚇得停住了腳步。
徐樂翻身下馬，皺眉看看腳底下踩著的血泥，旁邊就傳來噗通一聲，卻是那哲也輝又拜倒在地，頭都不敢抬。
我艸，現在感覺自己怎么也有個梟雄的待遇的吧？
徐樂也不理這個家伙，對劉軍和賴文臻笑道：“其他人呢？”
兩個貨一聽就知道老大在問小眉姐，賴文臻道：“小眉姐帶著那些女孩子回去了，說是家里也得好好收拾一下，還不知道她的酒吧變成什么樣了……史右翼也跟著轉回去了，我們也沒多問。”
至于羅睺七，這丫頭向來獨來獨往，反正徐樂喊一聲準會出現，方便得很。
徐樂點點頭：“女孩子就是離這些事情遠點兒好，打打殺殺的事情我們男人來就成…這次發財了么？”
徐樂先問柳小眉，然后就問繳獲，實在也是窮怕了。大家穿越而來，帶點物資只夠自己消耗的，現在又多出那么多張嘴要養！
雙鷹關還要重建，東華這么危險的地方，自己部曲也要擴大武裝完全，這些都是要花金方錢的，自己手里就這玩意兒少……
劉軍皺眉道：“老大，柔然人也窮得夠嗆……除了兩座匠韓巨炮值點錢之外，就是點糧食兵器甲胄馬匹座狼之類的了，現錢加起來也就是一兩萬金方的樣子，還沒仔細清點，不過就是這個數字差不離了……”
徐樂嘿的一聲，回轉時候的滿心期望都跌倒了谷底。兩座匠韓巨炮自己肯定是不能賣的，誰敢提這個茬自己跟誰急。一兩萬金方夠干什么？
現在自己部曲都是至少開啟了云門的存在了，對于養這些部曲有多大的花費現在徐樂也好歹有了點概念。就算是有大陣在省了修煉所用的聚元符，可是自己要建的北蠻重甲大隊，術者大隊要消耗大量符紙的隱曜之士大隊，哪樣不是花錢如流水的存在？
一兩萬金方，真不夠怎么折騰的。
徐樂想到這兒，忍不住就怒視跪在地上，現在這么狼狽的處境了，發型還紋絲不亂的哲也輝：“你們柔然人怎么這么窮？”
哲也輝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對著這位新投效的主人囁嚅道：“小人王帳與蹋頓王帳在九大王帳中排名最末，柔然人游牧西荒，不擅經營，要不是趙人一直支持每個部族的兵刃甲胄都不見得配齊……西荒上的金河，玉山，還有產用來制符紙靈木的無窮谷，都為長生家把持分不到我們手里。青水家雖然有點積蓄，但是青水老狼都用來換摧山萬焰兩座匠韓巨炮了……”
徐樂哼了一聲，不想再追問下去了。窮就窮過，打贏了總比什么都強。自己再想其他法子就是。
哲也輝又輕聲道：“主上…其實最大財源，不是繳獲的那點金方，而是…”
徐樂嗯了一聲：“什么？”
哲也輝半點也不敢賣關子，趕緊道：“最大的財源是那些主上俘獲的生口啊！聽聞來往西荒的齊商說，現在東華腹地生口來源，最大的部分就是來自西荒柔然鬼方各部族的。
現下主上這里有上萬柔然生口，還有數千鬼方奴，北……”
看到在徐樂身后那些北蠻重甲戰士，尤其是獠牙翻在外面殺氣騰騰的武大牙，哲也輝明智的將北蠻奴三個字咽了回去。
“……這一萬數千生口，在齊商手里可以賣出十萬金方的高價！這豈不是最大的財源？”
幾個人包括徐樂在內，都是一震望向了哲也輝。
要說包括徐樂在內，沒有想到販賣人口這一出那是假話。畢竟秦國最大的財源，除了河陽君封地的金山之外，就是遍布各處的奴市生意了。北蠻南澤，現在有燕楚兩個侯國，也十幾年未曾有戰事了，東華最大的奴客來源，就是秦趙兩國與西荒各個部族持續到現在的戰事。要說奴市生意，是秦國最重要的經濟支柱也不為過。
在秦國好歹也耽擱了這么久，這些都是耳熟能詳的事情。有段時間，幾個貨還哭著喊著要去買女堊奴什么的，雖然每次行動，都沒什么好結果的說。
但是到現在，將一萬多人當成奴隸賣出去，這事情實在有點擊穿了大家作為地球穿越者的底線。
武大牙他們熱切的目光都望向徐樂，現在他們這些部曲戰士，就是徐樂的家臣，繳獲自然有他們的一份，作為家臣，為主上效死而戰的同時，也有權憑著功績為自己置下一份家業，傳諸子孫。不少北蠻獸人戰士，目光轉動，都在打量那些柔然女子當中有沒有什么面目姣好，身材火辣的了。
幾個貨面面相覷，最后都望向徐樂，徐樂習慣性的按著冥焰魔劍劍柄，走來走去，半天一聲不吭。
現在自己是在東華，是在東華！多一分資源，大家的安全就有把握一分，而最后找到回家的路可能性就大上一分！
自己拼死拼活，帶著弟兄們打贏了這一仗，轉賣這一萬多生口，東華上下，全都會視作理所當然的事情。硬著頭皮去做了，哪怕自家兄弟，包括柳小眉姐妹在內，也不會說什么。
更不用說這些俘虜，前不久還是你死我活的敵人！要是讓他們攻陷雙鷹關，可絕不會對自己，對雙鷹關中百姓，有半分的憐憫！
徐樂拼命的說服自己，也被這些理由說服了。最后噓了一口長氣，走到哲也輝身邊，拍拍他的肩膀：“嗯，你很忠心，看來還是不錯，將來好好為我效力，我不會虧待你的。”
哲也輝雖然無恥又無能了一點，還相當之娘炮。可他果斷投降，加速了柔然大軍的崩潰，讓這場戰事底定全功。而且他又是深知柔然內情的狼王，將來說不定派得上用場。徐樂也就隨口籠絡了他兩句。
一直提心吊膽的哲也輝，這時候一顆心才落回了肚子里面。眼淚差點都快下來了。
這位雙鷹城主，萬軍之中單人獨劍縱橫往來，視數萬柔然大軍如無物。而他的雙鷹關，就活生生的吞噬了柔然三大王帳的精銳，更將這岐水河谷，變成了柔然人的修羅場！
自從跪倒投降之后，哲也輝就只是為了自己的性命在奮斗，其他的什么都顧不得了。他只想活下去，只想證明他對徐樂還有點用場。這一萬多俘虜，不少還屬于他哲也王帳的，可哲也輝仍然獻計販賣，半點也沒為這些前自家子民求情。
徐樂拍拍他肩膀，哲也輝只覺得骨頭都酥了，徐樂幾句隨口夸獎，只讓他感激涕零。這個時候，以前這位高高在上的狼王才知道以前覺得只是在西荒上面喝風，帶著一幫只會殺人的莽夫的狼王地位有多可貴！
幾個貨面面相覷，看來老大是決定販賣這上萬俘虜了。
……也罷，這是老大的決定。這是殘酷的東華，是生死就在須臾的東華。是容不得以前幾名死大學生耍小清新的地方！
徐樂轉頭對姚念道：“召集弟兄們，我和他們說說話。”（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