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瞬間徐樂身形就提到了最快的速度,電閃一般掠過發呆的衛士,捧著臉頰的侍女,舉著菜刀流著口水的廚役,直撞入最外面一重院落的當中正屋之內。
而正屋當中,一名穿著短衫的壯漢正一邊搖著腦袋一邊拔劍大步迎出來。
徐樂和這壯漢正撞了個迎面,那壯漢反應極快,大喝一聲,已經舉劍直劈過來。動作之快,真元貫注之足,分明顯示這壯漢至少是鍛體第三境第四境的武者。劍上更有烏沉沉的光芒蕩起,不用說已經運上了他的獨有功法,想必當是什么厲害殺著。
而徐樂動作比他還快,一劍橫掠,真元激堊射。那壯漢見到白茫茫的劍氣撲面而來,原來狠狠劈下的劍勢頓時就是一變,劍鋒顫動,如萬點水光。白茫茫的鋒銳劍氣落在這水波一般的劍光中,濺起萬點波瀾,未曾深入,就被劍勢裹住,為那壯漢劍上蘊含的一波波如浪一般用來的真元接了下來。
水雖至柔,卻可克至剛。
這壯漢別看長得牛高馬大,一身修為,卻偏向癸水元氣一路。防守得當真密不透風。怪不得守在外面,等閑人物,真難得突破他綿密的癸水元氣。就要被他死死纏住,然后援手大至,將來敵合圍!
這也是徐樂自從踏足武者境界以來,真元外溢激堊射,第一次被人硬接下來!
而徐樂卻毫不停步,身劍合一,一頭撞入那壯漢綿密的劍勢當中。那壯漢就覺得仿佛有把鋒銳之極的冰刀,破浪而至,就算自己劍勢有如汪洋浩瀚,也被這不講理的鋒銳撕開一條道路!
那壯漢咬牙急退,催動全身真元。如果說原來他的劍勢還是平靜的海面,那么這個時候就是云水翻騰,咆哮激蕩。一浪接著一浪迎向那破浪而來的一劍。似乎就要以無邊波濤,將這劍鋒拍碎摧折!
轟然一聲大響,卻是徐樂和這壯漢雙劍終于撞在一起,無數道真元被扯碎揚散,四下激堊射而出,嗤嗤嗤嗤在這屋中刺出了無數破口,石墻之上,斑斑點點的有如麻子臉一般。
那壯漢身上也開了大大小小無數傷口,雖然他已經竭盡所能,化解容納了徐樂鋒銳絕倫的真元激堊射,最后引向四方各處。可這些破碎亂射的真元,仍然在他身上擦出了無數道傷痕,衣衫破得已經跟叫花子差不多了。身上幾處跟被射了個對穿,創口小孔中血才流出,就凝成了冰碴。
這壯漢亡魂大冒,他也算是匡瀧手下中不弱的一個了,一身巨瀾真元已經修煉至鍛體第四境沉府。巨瀾真元吸收天地間偏向于癸水之氣的元氣,最是綿密。比他更強的敵手都會被他牢牢纏住,所以才被匡瀧一直用來保護清華院。
本來以為清華院中居住的秦侯之子,更有趙國主君的表妹,當今秦侯夫人。戎岐以西,誰還敢來犯這清華院?就是史家也沒這個膽子啊。
卻沒想到今日匡瀧才抽調了大部分人手外出行事,在這個安靜的下半夜,突然就有人殺了進來。還如此霸道強悍!
這壯漢心中就浮現出一個念頭,我不是他的對手!
徐樂根本沒管這壯漢腦子里在想什么,現在自己已經紅了眼睛,無論如何要將容夫人和秦镕擒獲在自己手里!
也絕不能失敗!
這合身一劍直撲,雖然將眼前壯漢摧殘得有如丐幫六袋弟子。可這一劍真元已衰。可徐樂絕不停步,轉眼間就已經從他身邊掠過。剛才一劍真元催發過甚,一時間難以為續,徐樂左手一拳就在掠過這壯漢之際砸在他鼻子上。
一聲清脆的骨折之聲,那壯漢鼻血頓時噴濺而出。給徐樂一拳砸了個滿臉開花。而徐樂早已一陣風也似的從他身邊閃過,蓬的一聲撞開堂屋后面板壁,繼續向著山頂的清華院殺去!
那壯漢痛得鼻涕眼淚混在一起,眼前金星亂冒,縱然有真元護體這勁兒一時也緩不過去。可他仍然記著他的職業,不管是容夫人還是侯子秦镕,絕不能有失!不然神魔歸來,他也要化為冥焰劍下黑火的血食,永墮輪回,不得超生!
他才咬牙挺劍就要狂追回去,一把匕首又橫空而來,又陰又狠的直扎他頸側要害。刃鋒未止,冰冷寒氣就激得他頸側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那壯漢橫劍一擋,那匕首回轉,接著又是一劍扎他下身要害。襲來之人,是一個又矮又瘦,臉色陰冷,緊緊抿著嘴唇的年輕人。神色漠然,似乎這壯漢已經是個死人。
壯漢再也顧不上去追徐樂,忙不迭的橫劍招架。而又有一道人影越過,穿過板壁直上山頂高處,在空中都帶起了一道玫瑰般的顏色。
來襲之敵,不止一人!而偏偏清華院中強者幾乎抽調一空,但愿那個看起來冷冰冰的休息隱曜之氣的家伙,能保住容夫人和侯子,這樣說不定他還能留個全尸!
蔡恒文纏住了那壯漢,而徐樂就卷起一路寒光,殺上清華院山頂高處。
這個時候王登科的幻境終于支撐不下去,陣法也收斂了光芒。王登科癱倒在花壇陰影里,按著腦袋只是忍受著那針刺一般的疼痛。
清華院中,響起一片驚呼亂叫之聲,侍女尖叫著走避。衛士們拼命向山頂涌去。更有衣衫不整的衛士從山上涌下來,想擋住徐樂的去路。
徐樂寒著一張臉,急掠當中,只是全力出手!
白茫茫的劍氣一波接著一波的激堊射而出,每一波劍氣掠過,就卷起滿天血雨。殘肢斷臂四下飛舞。將劍氣似乎都染成了血光。
而徐樂就從血光中一路沖過,踏著滿地的尸首!
有秦以來,百余年中。從來沒有人如徐樂今夜一般,在秦宮當中大開殺戒!
數十名涌出的衛士,有的還是容夫人從趙國帶來的好手,雖然不是計都麾下,可在當年趙國軍中也算得上俊杰。可是這些衛士除了白送性命之外,竟然不能稍稍阻擋徐樂前進的腳步一瞬!
轉眼之間,徐樂就已經殺上山頂院落,蓬的一聲,劍氣下院門炸成滿天飛舞的木屑。而徐樂就直入正中容夫人臥室當中。
寬大垂著紗帳的臥室里,幾個趙人侍女正擠在大床旁瑟瑟發抖。而床上姚容正惶然坐起,衣衫不整,酥胸半露。看著劍眉如剔,殺氣四溢,身上衣衫滿是斑斑點點的血痕的徐樂一劍劃破四下紗幕殺入。那些趙人侍女頓時就發出更大的尖叫聲,拼命縮成一團。
而姚容好歹是姚霸表妹,沒太給那位現今可稱東華霸者的表兄丟臉,尖聲問道:“你誰誰?怎敢犯我?不怕被滅門么?”
徐樂冷森森的目光一掃,就看見屋內一堆女人。姚容三十出頭的年紀,云鬢高挽,肌膚白皙,酥胸半露,很有些美熟女的味道。雖然強撐著秦國侯夫人的架子,可圓潤酥胸快速起伏著,其實已經害怕到了極處。
怎么姚容身邊沒有留守強者護衛?
不對,姚容不是匡瀧最在意的人物!他最在意的,應該是有秦趙兩處血統的侯子秦镕!
越是緊要關頭,徐樂反應就越是如電。才入臥室之內,就一彈身,已經穿破屋頂,站在岐陽城的最高處!
腳下清華池正冒著裊娜變幻的白氣,一池碧水在星月光芒中微微起伏。
清華院中燈火散亂,血腥氣四溢,到處都是尸首,都是奔走逃避的下人侍女。
原來黑沉沉的秦宮之內,也燃起了燈火,可見人影憧憧,慌亂的向著清華院涌來。
整個秦宮,都被驚動。而整個岐陽,也就要被自己這膽大包天的舉動從夜色中驚醒。
可他媽那侯子秦镕在哪兒?
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視線中,在夜空中玫瑰色的長發反射星光,夢幻般美麗。這身影急掠之中,突然雙匕急出,在虛空中左攔右刺。
這人正是羅睺七!
隨著她雙匕疾閃,半空中突然一個身影顯影急墜落地,閃開羅睺七的手中寒光。一個穿著內衣的少年正伏在這身影背上,死死的閉著眼睛。
正是侯子秦镕!
那背著秦镕的身影才沾地面,突然就分出七條一模一樣,連背上秦镕都在的身形,分向不同地方竄去。
羅睺七在空中稍一盤旋,一匕脫手擲出。光芒急閃處正中其中之一。就見這身影連同背后秦镕,突然化為碎片,只有一張符紙,飄飄蕩蕩的從空中墜地。
而羅睺七又轉身,在空中帶出長長破空之聲,小丫頭也拿出了最快速度,不留一點真元護體,后發先至的又追上了一個身影,橫匕一掠,那身影又化為碎片,只留符紙飄蕩。
而羅睺七就勢半轉身,最后一把匕首也脫手飛出,呼嘯著追及第三條身影。那身影頭也不回的反手用護膊一擋,火星四濺中,就將那把匕首擊墜在地!
羅睺七真元終于難以為續,向地上落下,不甘心的喃喃自語:“沒有符紙了…”
而那第三條身影背著秦镕擋下匕首之后,還沒有竄出去一步。就見徐樂已經擋在了他身前。
剛才羅睺七在空中回旋轉折,為徐樂指明了方向,贏得了時間。而徐樂終于擋在了這第三條身影面前!
背著秦镕的身影,是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人,手長腳長,腦袋卻小得出奇。徐樂突然擋在他面前,這中年人惶然抬頭。
而徐樂一劍斜斜向下劈斬,四周空氣一下就劇烈收縮然后爆開,震得不遠處清華池中都水波濺起。隨劍而發的真元,已經近乎純白顏色,凝練到了極處。直劈向那尖嘴猴腮中年人的雙腿,刻意避開了他背著的秦镕。
這一劍,已至徐樂此刻修為巔峰。來勢之急,真元之鋒銳。恐怕已經不在洗髓初境的史瑤之下!
劍氣掠過,那徐樂親眼看見擋下羅睺七匕首的身影,卻又化作了碎片!
這怎么可能?這等手段,怪不得匡瀧留他貼身保護最為重要的秦镕!
徐樂目光電轉,就見剩下四條身影,眼看就要沒入黑暗之中,再也無法追上!
在徐樂殺入清華院的同時。在徐樂莊舍中負手悠閑散布的匡瀧,突然振衣而起,怒嘯一聲,月下身形如同一條黑龍,向著遠處山巔燈火通明的清華院掠去!
一眨眼中,匡瀧身形已經不知道掠出去多遠。經行路上,煙塵排空而起,徐樂莊舍中那些苗木莊稼,在突然卷起的狂風中東倒西歪,四下飛舞,接著就化為黑灰紛紛落地。
匡瀧已然狂怒!
一個本以為隨手就能料理,不過是陰差陽錯才成為岐陽城秦人眼中明星的徐樂。幾番出手,結果反而是談焞勢力被掃平,麾下人手損折慘重。
以他家人私屬為挾,本以為這小子識趣的話就遠遠逃離岐陽,不要再礙手礙腳。順便以他的家人私屬為冥焰血肉餌食,稍稍發泄一下怒意。
卻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殺上了清華院,要去挾持秦國侯夫人與侯子,也是趙侯姚霸的表妹和表侄!
這小子,還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他為了家人私屬,居然不惜翻動秦趙兩國!
匡瀧身為計都十九神魔之一,這十余年來,第一次覺得所有事情,因為這個橫空出世的徐樂,失去了控制!
這小子,絕不能留!更不用說他和羅睺余孽連成了一氣。
而第一次,匡瀧心中也有了恐懼。這事情,已經再不能就在他自己的范圍內解決。若是因為這小子壞了魔廷大計,就是身為計都十九神魔之一,下場也絕不會好!(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