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直直的盯著桌上那部手機已經有大半天了。歐陽雷從這天的中午起,就在期盼著天誠的通知。只是這會兒窗外斜陽西墜,那部手機卻仍然是沒有絲毫動靜。
歐陽雷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天邊通紅的落日,心中忽然有些放松。對于能進天誠,實在是一個極大的誘惑,但是無形中,這種誘惑也帶著讓他感到心驚肉跳的沉重。在其位謀其政,優厚的回報,就意味著要承擔比任何人都要重的責任。
歐陽雷在經過一天的興奮和忐忑后,就已經想的很明白了。說到底,自己回答出那些問題,本就是投機,并不是真正的達到了聶天誠的要求。那么,換言之,對于聶天誠一旦聘用自己后,要交給自己的擔子,自己其實是很難擔負起來的。
所以,從今天早上起,他就有些神不守舍。即期盼著天誠能通知自己,又害怕接到這個電話,心中實在是矛盾不已。現在已經這個點了,還沒來消息,想必肯定是沒通過了,故而,在心中稍微有些失落的味道后面,更多的卻是一種如卸重負的輕松感。
天邊夕陽的余燼,將周圍的云朵都渡上了一層金邊兒,透過大氣的折射,色彩絢爛,猶如誰不經意間,打翻了水彩盒,那混雜在一起的顏色,卻美麗的令人難以形容。夕陽輝映下,歐陽雷站在窗前的身影,也好像融進了天空,面頰上閃耀著莫名的光彩,眼中神色沒有絲毫的頹廢,反而卻多了一絲兒釋然,熠熠生輝。
“解開我最神秘的等待,星星墜落風在吹動。。。。。。”桌上靜默了一天的手機,忽然在此時響了起來。歐陽雷心中一跳,霍然轉身看著,稍一猶豫,暗暗決定,就算是天誠打來的電話,自己也要推掉。不是自己能力范圍內的,不能這么不負責任的就去上任,否則就是害人害己了。
拿起來一看,忽的松了口氣兒,是肖克。想必是他一直記著這事兒,也虧他那種脾氣,居然能忍到現在才打來電話。
歐陽雷按下接通鍵,電話里肖克迫不及待的聲音就傳了出來:“丫到底有消息沒?也不跟我通個氣兒。是不是被錄取了,飛上高枝了,就拿喬起來了啊?鄙視你!奶奶的,必須的。趕緊說我猜對了,然后滾過來,哥給你慶功。”
歐陽雷默默的等他說完,這才平靜的道:“沒有消息,看樣子是沒被錄取。”
肖克在那邊顯然一窒,歐陽雷不等他說話,又再接著道:“我想通了,就算他們通知我,我也會推掉,因為我自己的能力,目前只怕勝任不了,與其硬著頭皮上,丟完一圈兒人被人家勸退,還不如開始就規避了。找點真正適合自己的工作先做著,我想這會更好一些。”
肖克在對面聽他說完,半天沒回音兒,過了一會兒才輕輕的道:“你過來不?我把場子叫人看著,咱們好久沒出去消費了,找個肉攤兒,烤倆串兒喝一杯怎么樣?”
歐陽雷呵呵一笑,這才道:“咋了?怕我想不開啊,我沒那么脆弱,我是真想通了。就你說的那樣,有些事兒可以作為一個夢或者理想,來娛樂自己的精神,但生活還是要踏踏實實的慢慢來才好。我沒事,你該干/你的活兒干/你的活兒,我正好自己靜靜,考慮下先找個什么樣的工作才好。這從來沒想過的事兒,乍一想,還真沒什么頭緒。”
肖克輕哦了一聲,不再強求,將電話掛了。外面暗了下來,六月的天變化極快,剛才還是漫天云霞的,這一刻便突然陰云密布。微風乍起,帶來一股潮濕之意,接著雨點便落了下來。先是啪嗒啪嗒幾滴,旋踵,就是密密的一陣急聲響起。
歐陽雷探頭出去看看,見樓下的街道上一陣混亂,所有人都在急急的跑著,不多時就已經沒幾個行人了。這一場雨,如同一場洗禮,將白日的浮躁洗去,顯出一份獨有的沉靜。
回身關上窗,將臉上的雨水抹去,從角落里拿出一把傘,歐陽雷走了出去。自己坐在家里天馬行空的亂想,只怕也想不出個什么來,不如下去走走,吃點東西,順便買份報紙。所有的信息都看看,總能找到一樣適合自己的。
等他到了樓下,剛剛急遽的雨勢卻小了很多,雖然仍是綿綿密密的,但卻沒有了那份狂躁的氣勢。輕輕揚揚的,頗有些潤物細無聲的感覺了。
走在雨中,耳中聽著雨絲落在傘上的輕音,歐陽雷心中格外的恬靜。目光轉動,見旁邊一個小店中飄出香氣,正好一邊還有個報亭,便舉步走了過去。
先進去讓老板給包了幾個熱包子,這才出門往報亭而來。剛剛停住,就聽身后一陣疾跑聲,不待回頭,一陣香風便飄了過來,隨即一個一身素色花裙的女孩兒,便竄了進來,緊緊的避到小亭子的檐角下。
見歐陽雷詫異的看著她,清麗的臉上微微一紅,對著他微微一笑,便轉頭他顧,伸出一只纖長的小手,將被雨水打濕的黑發抿到耳后。抬頭看看仍然陰沉沉的天,不由的顯出一份惱意,小嘴嘟起來,低低的嘟囔了幾句。不顧自己被淋濕,卻將一個不小的包包,先放到雨淋不到的地方。
歐陽雷見她肩頭被打濕一片,甚至能隱隱看到里面白色的內衣帶,卻仍然小心的呵護自己的包,不由搖頭。跟報亭老板要了一份晚報,隨意翻了翻,掏出錢付賬。只是左摸右摸,卻是沒有小票,一張報紙不過六角錢,他身上卻只有幾張百元的大鈔了。
當他拿出一張遞給老板時,老板苦笑搖頭,說是找不開。正在歐陽雷為難時,旁邊那個女孩兒忽的探頭過來,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報紙,清亮的眸子一轉,帶出一份笑意道:“啊,你喜歡這份報紙嗎?”
歐陽雷不明所以,這有什么喜歡不喜歡之說,需要就買咯。只是被她突然一問,下意識的點點頭。
女孩兒嫣然一笑,伸手從包包里摸出一元硬幣,遞給了老板,輕笑道:“我也很喜歡,這樣吧,一塊錢,買兩份,怎么樣?你們進貨是四毛,賣六毛賺兩毛,雖然給我便宜了,但這個時候了,仍然有的賺,應該不虧的。”說著,笑嘻嘻的將錢遞過去,等著老板接。
老板搖搖頭笑道:“你這小姑娘倒是明白行情啊,成,也不差你們一毛兩毛的,就是沒錢,送你們一份又有什么啊。”口中說著,笑呵呵的接了過去,又抽出一份報紙,遞給女孩。
歐陽雷看她居然這么見縫插針的占便宜,不由的哭笑不得。只是好歹是承了人家的情,又不是什么大錢,也不多說。看看報亭離著自己住處的距離,將手中的傘遞到女孩兒眼前,笑道:“呵呵,這么大的恩情可不能不報,喏,這傘你拿著用吧,這雨只怕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的,你一個單身女孩兒等在這兒也不是事兒,就算我回謝了啊。等你用完,有空經過這兒的話,就放老板這兒,我自然會來取的。”說著,將傘往女孩眼前的臺上一放,轉身就走。
女孩兒一愣,隨即大急道:“噯,你這人,那你怎么辦啊?這么走出去,可不淋濕咯啊,我等著出租車就行,不要緊。”
歐陽雷沖她擺擺手,揚聲道:“我就住對面,沒傘也沒事。”說著,不再理她,快步跑了起來,幾步沖過馬路,三拐兩拐的就沖進了樓道。回身看去,見那個女孩仍在對面張望,對她微微揮揮手,這才轉身上樓。
回到家里,站在窗前看下去,蒙蒙細雨中,在前面街角處,自己那把黑色雨傘下,素影飄動,剛好拐過去看不見了。想想這女孩趁機跟報亭老板討價還價時的,眼眸中分明藏著一份狡黠,不由微微一笑。這女孩子也不知是干什么的,這份精明勁兒中直透著一份頑皮,倒也頗有青春張揚的個性。
坐下來,打開報紙,一邊慢慢看著,一邊將幾個包子消滅掉。瀏覽之下,卻見所有的招聘都是一些賓館酒店的服務人員,要么就是業務人員和技術型工種,不由有些苦笑。
說起來,這業務工作到和以前的工作性質差不多。但按照自己跟客戶的溝通能力,只怕去做了還是沒什么差別。至于那些酒店賓館之類的,歐陽雷想也不想的就否掉了。女孩子去做那些工作當然是合適,自己一個大男人的,整天去鋪床疊被的,可不成笑話了。看看自己凌亂的被褥,還沒收拾呢,又怎么可能做好那種工作。
百無聊賴之余,隨手翻著報紙,瀏覽些新聞。等到翻到第二版時,忽然卻發現下面竟然有個接近半版的招聘廣告,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則物業招聘安保人員的啟事。物業方還是京都首屈一指的大廈京都大廈。
歐陽雷想起上次銀鷗療養院的情形,對保安實在是興趣缺缺,晃過一眼,就要再去看別的。只是翻到一半,忽的停住。
自己現在的身體素質,力量和速度都有著長足的變化,這保安工作,卻貌似正是最適合自己目前狀況的啊。銀鷗的保安討厭,不見得別處的也都這樣啊,不如過去看看,說不定還真是最適合自己的呢。
打定主意,將那頁報紙單獨抽出來,仔細看起來。見上面沒什么特殊要求,只是要求身康體健,退伍軍人優先的字樣,不由點點頭,用筆重重的畫了出來,決定去試試。隨意再翻翻別的版面,卻再沒看到什么招聘信息,這才將京都大廈的招聘廣告裁下來,放到衣兜里放好,回身上/床,繼續練起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