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死鬼!”
帳內只剩了張易之和武裹兒、王雪茹在一起,二女也就沒有那么多顧忌了,武裹兒橫了一眼正像白癡一樣傻笑的張易之,罵道。
兩個女人有些惱火。關于張易之今晚出糗的事情,她們已經有所耳聞。聽說張易之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了那么大的人,她們也是倍感羞恥,那難受勁就別提了。
而另外一方面,她們對于張易之抵受住了誘惑,沒有給史云香面子,又十分的欣慰。最近這些日子以來,她們已經一致把史云香推為頭號情敵,她們幾次大吃其醋,都是因為史云香。
而今,張易之沒有被史云香勾去魂魄,說明這個人也還是不賴的,值得她們兩個的千里追隨和傾情付出。
嘴上罵著,兩個人手上沒有閑著,一左一右,合力將張易之扶了安置在那松軟的鋪上。
做好了這一些,武裹兒并沒有閑下來,又伸手去幫張易之除掉頭上的帽子。以她這樣的身份,從小又受著父母極端的寵溺,現在做起這樣的事情來,居然是得心應手,毫無別扭之態,也實在是不容易得很。
武裹兒的手剛觸到張易之的帽子,忽然被一只大手抓住。她略略一愣神,還沒有反應過來,卻見眼前那張帶著白癡般笑容的面孔忽然像是開竅了一般,那渾濁的微笑瞬息變得清朗,甚至還帶著一絲壞壞的味道。
“你——”武裹兒發出一聲驚訝的輕吟。
“我什么我,小娘子,來,啵一個吧!”
張易之“嘿嘿”笑著,手上往前一拉,武裹兒的嬌軀便站立不穩,一下子跌倒在他的胸口。
武裹兒這才算是反應了過來,有些不悅地一把甩開張易之,重新爬了起來,嘴里罵道:“你這人哪,也不知道別人為你擔心,竟還來裝醉騙我們姐妹,真是太沒有良心了!”
王雪茹在旁邊看見了這一切,極為贊同武裹兒的說法,便聲援道:“就是!裝神弄鬼的好有趣嗎?”
張易之爬起身來,神神秘秘地伸出手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躡手躡腳地來到門邊,向外張望了一下,見四下無人,這才略略放心,回過頭來,道:“你們道我喜歡裝嗎?今天若是不裝的話,現在我說不定是真的躺在那里不能動了。闕特勒他們那一伙人,個個看我都像個酒桶,一個個巴不得往我肚子里倒酒,我再厲害也擋不住他們一伙人哪!若是平常還好,我明天一早,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是不能真的醉倒的!再說了,我若不是裝醉,方才在眾目睽睽之下,如何應付云公主?難道,你們愿意我真的和她來個弄假成真,一起去度過屬于我們兩個的甜蜜良宵嗎?”
武裹兒聽得臉色一寒,道:“你若是今天隨她走了,我就,我就——”
她“就”了半天,還是發覺自己真的沒什么可以拿來威脅張易之的,神色間就越發的難堪起來。
王雪茹看了這兩個人的樣子,好氣又好笑,遂向武裹兒道:“裹兒妹妹,不要慪氣了,他這不是沒有隨那個女人去嗎?等他去了,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好了!”又轉向張易之道:“你不是說明天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嗎?我看你說得神神秘秘的,到底是要去做什么?”
張易之道:“我今天上午去云公主的時候,她堅決不讓我們去那‘醉月湖’,而闕特勒這邊,一大早就邀請我們去那里,后來聽說我們去不了,頓時便沒有了興致,只是敷衍了事地帶著我們去了幾個并沒有什么意思的地方。這一點,難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武裹兒頓時恍然:“你明天要去‘醉月湖’探個究竟?我也要去!”
張易之堅定地搖頭道:“你去不得!我明天是要喬裝打扮去那邊的,若是被人發現,尤其是被云公主發現,定然會惹出風波來。你們兩個名義上是高人,實則沒有任何武藝,跟著去的話,一旦被發現,對我們大家都沒有好處。而且,你們留下來,也可以幫我掩護一番,到時候有人來見我的話,也不至于很快暴露了,你們明白嗎?”
王雪茹立即點頭。武裹兒見沒有了王雪茹的支持,憑著自己一個人是拗不過張易之的,只好抿著嘴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尚在半明半暗之間的時候,張易之便起了床,換上了一身和羊皮裘袍,頭上戴一頂孔雀翎氈帽,恍然便成了一個翩翩的草原美少男。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又是向外張望一番,見四下里萬籟寂靜,根本沒有任何的聲響,便悄悄地起身,身子向外一竄,便消失在彌蒙之中。
昨天上午,張易之對那“醉月湖”生出了疑問之后,便暗暗留了一個心眼,不動聲色地打探出了這醉月湖的所在。當然,那種打探,不可能像路線圖那樣具體,因為若是問得太具體的話,他的意圖也很容易暴露。
也正因為如此,張易之這一路上走得并不順利。
他走了一陣,漸漸有一些早起的牧民起了床,開始照看牲口。這些牧民作為黑沙城的住戶,多半是知道“醉月湖”的具體方位的,但張易之不會突厥語,根本無法發問。相反,為了不引人注目,他甚至要盡量避開大家的視線。這樣一來,他走得越發的慢了。
好在,經過大約一個時辰的摸索,張易之終于來到了傳說中的醉月湖。
這時候,天色已經大亮,東邊草原盡頭,隱隱已經有一輪朝暾正在升起,霞光萬丈,十分的耀眼。
在這光芒的照射之下,整個“醉月湖”的景色,很輕易地落入了張易之的眼中。
看見這“醉月湖”的風光,張易之的第一感覺就是眼熟。這里,和張易之去過黑沙城的其他所有景點,都是大不一樣。可以毫不夸張地說,這里和周圍的環境,完全是格格不入。
亭臺,水榭、假山…
這些,不正是昨天上午,在王宮里看見的差不多的情景嗎?這些的植被,和突厥王宮里,也相差仿佛。只不過,這里因為靠水的緣故,林木比王宮里的更加茂密一些罷了。當然,就這些樹木的長勢,和南方的大周差不多的林子,還是差得很遠的。
又是一個似是而非的南方園林景色!張易之的目光四下里脧巡,感覺到了這世界的奇妙。和黑沙城里的其他景點不一樣,這里的道路上,積雪被清除得極為徹底,道路并不顯得泥濘。不過,清晨的寒冷,還是讓路邊結起了一層冰,人走在其上,“沙沙”之聲不絕如縷。
張易之就這樣一個人在湖邊的道路上緩緩而行,看著那因為結了冰,變得極為安寧的湖面,他的心下閃過一個又一個的疑問。
“這里的景色,和王宮如此相似,是因為巧合還是這兩個地方之間,本就存在著我不知道的聯系?”
“若是這里和突厥的王宮有關系,倒也可以解釋為何闕特勒和云公主兩位突厥的王族對這個地方態度如此迥異。但是,這樣一個人造的景點,為何偏要模仿南方的風格呢?”
從周圍濃密的樹木里面,張易之自然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甚至沒有找到闕特勒那么想攛掇自己來這里,而云特勒那么反對這一點的理由所在。因為這里的風光和突厥王宮如此相似,若是只為觀賞風景的話,昨天白天在突厥王宮豈不是已經見過了,來不來這里,又有什么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