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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58)真薌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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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贏Q幣)天快擦黑的時候,原本很安靜的崇一坊正街忽然就變得熱鬧起來馱馬蹄鐵踩踏在青石板上發出的喀噠聲,裹著鐵皮的車論碾壓出來的吱咯聲,把街衢兩旁的人家都驚動了人們紛紛走出門,站在院墻內外,懷著尊崇、羨慕、謙卑、嫉妒還有其他很多很復雜的心情,沉默地注視著那支堪稱龐大的車隊從他們的家門前經過車隊很長,最前的一輛車已經在應縣伯府邸的儀門前停下,后頭卻還沒有看到車隊的尾一條消息飛快地在街坊間流傳,這是應伯留在燕山的家眷來京了;總共有一百一十七輛車,其中雙轅馬車占了差不多七成聽說的人倒吸一口涼氣,立刻就全都咂起了舌頭:乖乖,這得是多少的財貨?

傳消息的人立刻正說,雙轅馬車里有十幾輛是燕山霍家的  周圍看熱鬧的人們大都只聽說過靠著白酒名揚天下的屹縣霍家,燕山霍家就實在是耳生于是大家紛紛打聽,燕山霍家到底是哪家?

絕大多數被問到的人都搖頭誰都沒聽說過燕山有個霍家事實上,不算屹縣霍家那個暴發戶的話,燕山衛好象就沒什么有名望的大家族當然,商家是個例外可商縣伯的封國是在應縣,就算他祖籍是在屹縣,現在也須得改正過來一一以后只有應縣商氏了這個時候,有在六部里做事的人就帶著一些得意給旁人指點說,燕山霍家和屹縣霍家其實是一家,是屹縣霍氏的一支不過,與賣白酒的屹縣霍家不同,燕山霍家是因憑著通曉農事而發家的,去年京畿十幾個州縣試行推廣的農具和作法,其實就是出自燕山霍家因為燕山霍家向朝廷獻上了農具和作法,時下的長房霍士其即將受封開國子,另加恩襲四世;前頭市坊里正在改建修葺的前大理寺少卿彭渠的故宅,就是授霍士其的國子府  這條消息立刻又引起人們的一陣議論彭渠獲罪,已經脊杖八十貶謫雷州,這是他咎由自取,不足為怪不足為憫教人惋惜的是前幾天離京的董銓他受彭渠的拖累,不得不黯然辭官臨走時有不少人前去相送,董銓微笑作吟“三十年春夢京華,一夕間梅落嶺下”,而后登車長嘯而去;人們紛紛夸贊說,董相盛不驕逸衰不虛餒,頗有晉唐風骨…

商成當然不可能聽到人們的這些議論他正沉浸在與親人團聚的喜悅之中他讓人整治了幾大桌的好酒饌來款待大家他和十七叔一桌,十七嬸領著女娃們另坐一桌,桑愛愛和桑秀還有真奴,她們又是一桌不管這場面看上去是如何地不倫不類,可每個人都很高興在這種令人激動的重逢時刻,每個人都喝了不少酒,也說了很多話就是不怎么沾酒的大丫和盼兒,也很難得地喝了兩小盞果酒結果兩個人的臉蛋馬上就紅得象涂上了胭脂好在大家的臉都很紅,因此倒是沒有引起什么笑話就當他們在慶祝團圓的時候,縣伯府里正熱鬧得象個鄉村里的大集在月兒和二丫她們到來之前,偌大的縣伯府里只有十幾個護衛和不到二十個仆役,人少地方大,難免顯得很冷清現在便完全不同了跟著月兒她們一道來京還有她們的丫鬟,還有燕州時就有的所有的管家仆役仆婦以及他們各自的家人,拉通算下來也是百數十號丁口另外,十七叔的府邸還沒整修完,封爵也沒正式宣布,十七嬸一家也得臨時住在縣伯府里,這就又是幾十口人一一當然,就是十七叔想在外面賃屋暫住,商成也不可能答應眼下空落落的府邸里忽然涌進來二三百口人,住的地方倒是盡夠,但卸轅架車搬箱籠盤常用,丫鬟進去粗婦出來,仆役們抬著鐵角大木箱吭哧吭哧地喘著粗氣向倉房里挪,人喊馬嘶再加爺姥娘親招呼滿院子亂躥的吃奶娃娃,大半個縣伯府喧囂熱鬧得就象是十多天前的元宵燈節…一直鬧騰了半宿,才總算把人都大致地安頓下來聽鑼已經敲近三正刻,商成就讓十七叔兩口子還有幾個妹妹都去休息嬸子和妹妹們趕了二十多天的路,眼下最需要的就是好好地休息一番;再說,以后在一起的日子還長,有的是拉話的時間送走十七叔他們,商成卻沒有馬上睡覺他還有公務要辦  傍晚前兵部派人送來幾份密封的卷宗,是有關今年北方各衛鎮的軍事部署概略,以及兵部對突竭茨左右兩翼可能采取的軍事行動的分析和預測兵部來人還通知他,明天他要去宰相公廨參加一個很重要的軍事會議,議題就和這幾份卷宗的內容有關…

等他把幾份卷宗看完,雞都已經叫過了頭遍他抓緊時間連忙躺到炕上打算瞇盹一會可他覺得自己好象才爬到炕上,剛剛閉上眼睛,就聽到值崗的侍衛就在敲門一一已經過了寅初時牌,再不起來收拾的話,肯定要誤了點卯等他咽下最后一口饃走出儀門時,東方的天際才剛剛露出一線朦朦朧朧的白色,把由近及遠的高樓低屋映照出一片參差錯落的模糊輪廓今天是月末,沒有月亮,黑沉沉的天幕中只撒著稀稀拉拉的幾顆不那么明亮的星星街上已經有了行人,遠遠近近到處都有馬蹄聲車輪聲還有走道聲,都是起早上衙的人們大概是有陌生人走過的緣故,街對面老許家的看家狗猛地汪汪吠了兩聲,很快就變成了喑喑的低聲哀鳴,顯然是挨了門房的拳腳或者木棒  他翻身上了馬,拽著韁繩想讓馬匹轉個方向,眼角余光中就瞥見有一輛馬車于道而來,廂蓬邊掛著桿燈籠,上面寫著兩個粗橫壯豎的楷體字:“真府”

  這是真薌?這家伙不去皇城,黑燈瞎火地跑來這里做什么?

他心頭疑惑著,就羈著馬等在道邊  車里坐的正是真薌這位兵部的侍郎大人從車廂里探出頭,先是呵斥馬夫不識道路,然后才假裝看見商成,驚奇了一聲說道:“子達,你也是去宰相公廨?”

  商成把頭一扭,假裝沒聽見真薌的話這話問得多稀奇他起這么大早,不是去宰相公廨開會,還能去哪里?想去兵部行使自己的侍郎權利,可兵部壓根就沒給他安排公廨和公案啊再有,他是奉命在京“養病”的上柱國,東元帝賜的莊子沒授下來之前,離開京師外城三十里都必須去兵部作報備,不然的話,最少都要受六十廷杖就是這種情形之下,他還敢去哪里?

  真薌又說:“呀,這不是段將軍嗎?”

  騎在馬背上的段四皮笑肉不笑地拱手說:“真大人”

  “段將軍是現在就去禮部嗎?”真薌說他搖頭感慨道,“段將軍果然是細心人啊…”

  “禮部?”商成楞怔了一下不是說在宰相公廨開軍事會議嗎,怎么又改成禮部了?

  段四反應快,“哎呀”一聲就跳下馬,正想拔腳回府,又被真薌叫住真薌問他:“你知道去禮部都須預備哪些文書卷案嗎?”

  商成這才明白過來,鬧半天真薌特地繞路跑一趟,竟然是專為自己給兩個歌姬請封誥的事哎呀,不是真薌的提醒,他是真把這事給忘得一干二凈他等真薌把話給段四交代完,才輕輕松了下韁繩讓馬靠近車廂,很是鄭重地小聲說道:“老真,謝謝了”

  真薌不在意地擺了下手,說:“小事一樁,不值掛齒”又說,“其實我這也是杞人憂天,早一天晚一天的關礙并不大不過,凡事有艱險險惡,終究是不足畏懼,可就怕小人于間作梗,鼓風作祟”說著呵呵一笑,轉過話題說,“既然你我都是去宰相公廨,不如比肩并行,如何?”

  商成一拱手,難得地說了句書上的文辭:“我屹縣商瞎子何德何能,能得真大人摯情相邀?”本來還想說句雅的辭,結果想了好幾句似乎都很不應景,憋了半天總算添上一句,“敢不從命”

  真薌忍不住昂起頭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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