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9 干了這杯恒河水

　　到了新德里之后，林有德強烈要求先去看看傳說中的恒河。

　　赫尼魯聽了還很高興，覺得林有德這是在表達自己對大印度文化的尊重。但實際上林有德是去看稀奇的，他穿越前就聽說了許多關于恒河的奇葩說法，一直想要去親自驗證一下，現在終于有這個機會了。

　　在路上顛簸了好一會兒后，林有德終于看到了傳說中的印度的母親河——的支流，恒河干流并不經過新德里。

　　不過這不重要，反正都是恒河的一部分。

　　林有德興沖沖的來到河邊，陪同的印度人立刻開始講解印度教中要如何利用恒河水來進行儀式。林有德心不在焉的聽著，同時觀察河面。

　　他所在的位置附近的印度人都被驅散了，警戒線外面圍了一圈圍觀的印度人，在波斯的時候波斯國王還藏了下拙，印度人被林有德“突然襲擊”，根本沒有來得及安排體面的人圍觀，所以那些就以真實狀況展現在林有德面前了。

　　除了這些人，目力所及的范圍內還是可以看到許多印度人在做著自己的事情，有人在河邊洗衣服，有人在洗澡，還有人在喝水——沒錯，就是把別人洗澡洗衣服用過的水直接喝進嘴里。雖然早就有所耳聞，親自看到這景象林有德還是愣了一下。

　　“真喝啊…”他小聲嘀咕。

　　這時候最高能的物體順流而下了。

　　雖然距離挺遠的，但林有德還是立刻認出來那是一具浮尸，它就那么順流而下，而河邊的印度人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完全無視了它。

　　林有德不由得打斷了在講解的印度人：“那尸體就這么讓他順流而下？”

　　“是的，這是我們的習俗，”印度人用蹩腳的咖喱味英語說道，“我們來自恒河，最終也必將回到恒河的懷抱。”

　　“那如果尸體之后引發傳染病怎么辦？”

　　“恒河會殺滅一切傳染病。”印度人言之鑿鑿的說道。

　　林有德還算是有心理準備，所以還沒那么驚訝，薇歐拉和小璐全都目瞪口呆。

　　解說的印度人還笑呢，他對著恒河水面做了個請的手勢：“幾位貴客要不要試一試在恒河水中沐浴？這將會帶給你好運。”

　　“這將會帶給我細菌和疾病。”林有德非常直白的說出口，“這水太臟了。”

　　林有德的話讓周圍懂英語的印度高官表情都很難看，不過他們其實也不會用恒河水洗澡，也就需要的時候來做做樣子，加之林有德是他們惹不起的權力者，所以沒人說什么。而有可能對這番話產生憤怒的老百姓們根本聽不懂林有德的話，所以也沒有反應。

　　林有德直接轉身，沿著來時的路往上走，一邊走一邊說：“我已經看夠了，我們走吧。”

　　上車之后，小璐終于忍不住說道：“這里真是落后又愚昧。”

　　“是啊。”林有德剛開口，他就看到車窗外軍警正在追打一名年輕的女子。

　　那女子身上掛著鈴鐺，所以林有德一看就知道她是所謂的“賤民”，從膚色看，她可能是高種姓的女孩，大概是對其他階層的人動了心，結果就被貶為賤民，又叫“不可接觸之人”，她身上的鈴鐺就是為了提醒大家注意她的到來，不要和她產生接觸。

　　當然軍警打她是不會有任何問題。

　　印度人可能是認為一個賤民竟然出現在尊貴的客人面前很失禮，所以使出吃奶的勁頭毒打她，抓著她的頭發把她的臉往墻上砸，軍警們一邊做著這樣的事情，一邊大笑著，絲毫沒有愧疚感。

　　剎帝利本來就該這樣，打一個賤民根本不算什么大事情。

　　車子啟動了，被毒打的賤民女子迅速被拋在后方，看不見了。

　　“真是個讓人不快的國家。”薇歐拉不顧印度司機可能懂德文，如此說道，“我們絕對不能讓它加入人類革新同盟。”

　　林有德其實也沒想到這個時空的印度這么爛——還是說，原來的時空60年代的印度也是個吊樣？

　　林有德記得自己看過一個bbc拍攝的系列紀錄片，關于印度的，那紀錄片中，一名離開了印度居住在西方社會中的印度裔女孩，帶著bbc的記者回到印度去紀錄印度女性的地位和現狀。那紀錄片看得林有德十分的抑郁，有很多他以為只能發生在非洲叢林里的原始部落中的事情，竟然正在印度發生著。

　　后來林有德又找到了許多關于印度的紀錄片，這個某些人嘴里的民主范本人類希望的真面目讓林有德十分的震驚。

　　林有德不知道那些紀錄片中到底有多少真實情況，多少是為了眼球的嘩眾取寵，但這個時空的印度確實讓林有德惡心到了。

　　也許他只是剛好撞到了兩起不那么令人愉快的事情，但對印度的印象已經完全完蛋了，這個時候的林有德已經沒有再去了解真實狀況的念頭，他已經巴不得快點離開這個國家。

　　但他還有事情要在這個國家做。

　　進入新德里市中心后，林有德被安排在豪華的酒店中，隨后赫尼魯在同樣豪華的總統府設宴款待了林有德。宴會上的印度官員一個個西裝革履油光滿面，而他們的妻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眉中間有個紅點，頭紗遮住臉”。

　　但林有德心想在她們身上聞到的氣味絕對不會是咖喱作祟。

　　“我可以滅了他們么？”小璐在席間小聲問林有德，“我一看到他們，再想到白天的事情，就很生氣，爸爸你怎么能允許這樣的國家存在呢？”

　　“我又不是救世主，你也會唱爸爸的那首國際歌，‘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如果印度人群起反抗，我們絕對會提供支持。現在嘛，他們愿意繼續受到壓迫和剝削，愿意繼續過這種日子，那就隨他們去吧。”

　　林有德記得看過一份資料，說印度的賤民因為后代都是賤民，所以經年累月積累下來，人數竟然能占到全印度人口的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十五，按林有德的理解，這基數已經很大了，換了中國人早特么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了，過不下去老子和你拼命，誰特么怕誰啊。

　　但是印度就沒有這回事，而且是那么多年漫長的歷史里，就沒聽說過賤民起義的。

　　林有德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后來在大學里選修了世界近代史，他把這個問題問了那退休之后返聘回來賺零花錢的老教授，老教授當時說了一番讓課堂上所有沒睡覺的學生都特別印象深刻的話。

　　他說：“你也知道中國人才會這樣啊。你別看網上一堆人感嘆中國人的奴性什么的，實際上從世界歷史的角度上看，中國是奴隸起義和農民起義的高發重災區啊！西方那么多年歷史，被奴隸起義和農民戰爭滅了的王朝才幾個？中國這邊除了幾個被外人干了的王朝之外，其他王朝基本都是毀滅在農民起義的汪洋大海里了！

　　“西方說到奴隸和農民起義的英雄，一共就那么幾個，斯巴達克斯，羅賓漢——這后面這個雖然號稱瑟伍林的法外人首領，綠林英雄，但實際上他的原形是落魄貴族，而變成傳說故事里的人之后，他被獅心王招安了，一些故事里還和貴族的公主結婚，過上幸福的生活了。羅馬帝國有幾個皇帝，是底層人出身，比如戴克里先，但他不是通過農民戰爭登基的，他一步步升遷積累力量，然后把羅馬皇帝刺殺了，自己取而代之，這是個內部奪權路線。其他底層出身的羅馬皇帝也類似。你們還想得出來其他人嗎？

　　“誰說的馬丁路德？現在雞湯文都說馬丁路德家里是農奴，是礦工，對，不過要加個‘曾經’，馬丁路德出生的時候，人家已經靠著當時社會的大趨勢，拔得頭籌成為市議會議員，礦場主，馬丁路德是個官二代兼富二代。總而言之，西方社會在開始資本主義革命之前，農民戰爭全是失敗的，而且數量也不多，后來會成功，是因為那是資本主義革命性質的農民起義，粘了生產資料所有制變更的光。

　　“反觀我們中國，陳勝吳廣是英雄啊，從此以后每當人民過不下去了，他們就會想起陳勝吳廣的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開了個頭，就再也收不住了。當然了，大部分時候農民戰爭最后都會被知識分子利用，當了新皇帝的都是原本的既得利益者中的一部分，人民只是換了一個壓迫自己的人，喘了口氣。你不能說這個農民戰爭成功了，按道理說，在資本主義變革到來之前，中國也不應該出現成功的農民起義。

　　“但是，中國出現了，有個乞丐叫朱元璋，朱八八，白手起家，打下大明的江山。這是非常非常神奇的事情，縱觀整個世界歷史，只有這一次農民起義，是在沒有社會制度變更的助力的情況下，取得了完全意義上的成功。全世界，只此一家。所以記住了，同學們，中國人是世界上最有反抗精神的，所以不要問什么‘為什么xx人不反抗’，不要用中國人的反抗精神，來衡量外國佬。”

　　林有德在宴會過后，自家人在一起的時候，把老先生這番話轉述給妻女聽，馬上博得了贊同。

　　“在這邊，這番話更有道理了。”薇歐拉說，“這邊可是有神姬啊，但你們中國還是爆發了很多次大規模農民起義，反倒是我們西方，你說那叫什么？斯巴達克斯？我根本就不知道有這么個人，這個時空，羅賓漢倒是知道，獅心王的神姬女扮男裝行俠仗義的故事很有名的。”

　　而小璐接著說道：“我剛剛還以為他們不反抗是因為有神姬，這樣想來，不反抗是因為奴性啊…”

　　沒錯，奴性，有人說印度在需要老毛的時候只出了個甘地，但實際上就算給印度一個老毛，也沒有用的。更何況，印度這片土壤，大概只能誕生甘地這樣的家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