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茨坦。
伊瑟拉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簽字之后,長長舒了口氣。
她抬起頭看著墻上林氏家族的全家福合照,一直顯得精力充沛的臉上稍微透出些疲憊的氣息。
“妮婭你這家伙,還賴在爸爸那邊不回來了…”她小聲嘀咕著,“你不回來就算了,你好歹把妹妹們送回來啊。你們一幫人在北非能干什么啊。”
伊瑟拉說罷搖搖頭,輕輕嘆了口氣。
然后她開始整理桌上已經批閱完成的文件。
進入42年下半年以來,戰爭對德國的影響開始變得顯著起來,年輕男性都參軍的結果就是各地勞動力不足,所以伊瑟拉按照林有德事先定下的方針,開始大規模鼓勵婦女加入體力勞動者大軍,在工廠和農莊中工作。
而最近由于法國也開始全力以赴的投入戰爭中,所以來自法國的消費品供應量急劇減少;因為同樣的原因,來自羅馬尼亞的農產品供應也減少了,結果伊瑟拉不得不開始實行消費品配給制,用糧票、布票之類的票據限制消費品的流通。好在林有德的聲望和信譽還在,人民還相信這種供應匱乏是暫時的,所以也沒出現太大的問題。
“但是毫無疑問,戰爭再持續個幾年,上次大戰中出現過的狀況就會再次出現。”伊瑟拉一邊整理文件,一邊小聲嘀咕著,“爸爸,我們要盡快結束戰爭才行了,不然我們積累起來的一切最終都會毀于一旦的。”
伊瑟拉的話語沒人能聽見,但她相信,林有德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在整理完文件之后,伊瑟拉站起來,她解開扎在腦后的馬尾,把頭發放下來——最近伊瑟拉總是這樣,每天開始工作之前扎頭發,工作結束就把頭發放下來。她的身體好像漸漸把這兩個行為當作信號,早上扎起頭發的時候,殘留的睡意就會一掃而空,而晚上放下頭發之后,倦意和慵懶就會一擁而上。
伊瑟拉挺喜歡這樣的感覺。
工作的時候全力以赴,休息的時候就全力放松。
她繞過桌子,來到窗前,將敞開的窗戶輕輕關閉。
關窗的時候,她看了眼窗外的無憂宮,那靜謐的黑色讓伊瑟拉稍微感覺到一點點壓抑。
由于此時無憂宮只剩下伊瑟拉一個人留守,所以整個宮殿的氛圍改變了許多,用女仆們的話來說就是“寂寞了許多”。
這也難怪,妮婭和莉莉絲都是相當能鬧騰的家伙,蘇菲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挺安靜,但時不時也會抽風搞點什么事——關鍵她搞事的時候總是伴隨著巨大的聲響,比如落雷和落雷以及落雷。
伊瑟拉猛然發現自己正在對著窗戶上自己的影子傻笑。
她嘆了口氣,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蛋——剛剛竟然會沉浸在對平日時光的回憶中,這一定是因為自己太累了。
“果然應該去泡個澡啊。”
伊瑟拉感覺自己越來越能理解老爸不惜破壞無憂宮花園的整體幾何學設計,也要建造大澡堂的做法了。
她按下電鈴,對趕來的女仆吩咐了幾句,隨后便在一群女仆和護衛的簇擁下向著澡堂去了。
來到澡堂前時,一名女仆急匆匆的從澡堂中出來,對伊瑟拉說:“安杰利塔小姐還在里面,需要我們請她出來嗎?”
“不,不需要。”伊瑟拉搖搖頭,隨后邁步進了澡堂。
她在更衣室脫下衣服,走進霧氣繚繞的浴池,就看見安杰利塔那潔白的翅膀,正在為安杰利塔清洗翅膀的女仆立刻站起來,向伊瑟拉鞠躬。
“哦,伊瑟拉小姐。”浴池里的安杰利塔回頭看了眼,隨即對伊瑟拉微微一笑,“工作到那么晚真是辛苦了。”
“沒什么,工作對我來說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伊瑟拉頓了頓,“安杰利塔小姐,你身體怎樣?”
“非常好,”安杰利塔說著低下頭,看著水中自己那已經隆起得非常明顯的肚子,“不管是我,還是里面的小家伙,都非常的健康呢。”
“那就好。”伊瑟拉鉆進水里,然后發出聽著就知道她非常舒服的聲音,在瞇著眼安靜的享受了一會兒熱水帶來的舒適感之后,她繼續說道,“教會一定還會想辦法對付您的,只不過他們還不清楚您懷孕的具體時間,不知道您的力量目前處在什么程度。”
“嗯。”安杰利塔輕聲應到。
“我們這邊會竭盡全力不讓他們賭到您分娩前后的最佳刺殺時間的,您個人最好也努力調整自己的狀態。雖然可能會有些辛苦,但還請您繼續配合我們裝出每天被我們嚴刑拷問的樣子來。”
“嗯,沒問題。”安杰利塔頓了頓,“不過,你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我吧?為什么?我可是犯下了如此嚴重的罪行的罪人啊…”
“可你懷了我的妹妹。”伊瑟拉扭頭看著安杰利塔,“而且,我個人不討厭現在的你。”
“我可是曾經襲擊過你們啊。”
“但你不會再襲擊我們了,對吧?”伊瑟拉說著對安杰利塔笑了笑,“另外,不管是我,還是我爸爸,都相信過去的你是因為被教廷蒙蔽了雙眼。我爸爸會把伊莎貝拉重新放到前線去,就是因為相信你已經改過自新了。”
其實不是這樣,林有德這個決定一半是因為有身孕的安杰利塔飛不遠了,另一半是因為前線真的遭不住了。
伊瑟拉這里繼承了林有德的本色,扯謊扯得毫不猶豫,收放自如。
不過,不討厭現在的安杰利塔這點,伊瑟拉并沒有說謊。
她盯著安杰利塔。
這幾個月安杰利塔的銀發留長了,看起來相當的華麗,和背后的潔白的翅膀相得益彰,而她過去那種狂氣早就蕩然無存。
現在的安杰利塔看起來完全是個真正的天使,光是看著就能感覺到一種溫暖與治愈。
伊瑟拉正想著這些,安杰利塔突然說:“我,想問一個問題。”
“你問吧。”
“我的孩子出生之后,我能以母親的身份,繼續呆在她身邊嗎?”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