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女的。”嘉莉悄聲的說道。
艾修魯法特臉上的驚訝一瞬即逝。事實上他不應該感到驚訝的。黑暗精靈們無論男女都是戰士,在之前的海崖之戰中,他目睹了很多女性戰士的尸體。在神武精靈的軍隊之中,情況沒那么顯眼,但是女性出現在軍隊里的比例可比人類軍隊高得多了。甚至不客氣的說,正常情況下只有特別優秀的女性戰士和法師能夠加入軍隊,所以他們往往比普通男性更加強大善戰,凱伊是個女的一點也不奇怪。
這個時候,凱伊也已經清醒過來。艾修魯法特沒有及時收回目光,所以讓她察覺到了不對頭。她低下頭,馬上發現了到底哪里出問題。
艾修魯法特有些尷尬的把目光挪開。
“抱歉,王子,好像胸帶斷了。”凱伊的聲音卻聽不出任何尷尬之處。艾修魯法特突然意識到凱伊一直認為自己的性別早已被人所知…好吧,事情似乎應該是這樣。毫無疑問,阿拉瑟特和加爾斯都知道凱伊的性別,只不過不管是加爾斯還是阿拉瑟特都忘記告訴艾修魯法特這件事情了。
“我不喜歡胸口甩來甩去的感覺。”凱伊回答,“這樣也不方便穿戴盔甲。”說著,她把手中的豎琴還給了艾修魯法特。
“你彈得很好…”艾修魯法特突然涌上一陣沖動,想問問為什么凱伊會被作為囚徒關起來。但是最后他還是沒有問出口。像神武精靈那種保守而階級森嚴的社會,類似凱伊的這種類型成員,肯定是不怎么受歡迎的。她的野性和不羈本身就是對這種社會秩序的挑戰。
“如果這是一個偽裝,那么他們肯定已經編織好了一個完美無缺的謊言。”腦海里,嘉莉解釋道。
這個時候,凱伊已經離去,連告辭都沒有說。
“嘉莉,好像…你教給我的彈奏技巧和她差別很大啊。”艾修魯法特在腦海里問道。在原本的計劃中,他打算將彈奏作為偽裝的一部分,以更加貼切的冒充一個精靈。現在看起來幸好沒有發生這種情況。剛才凱伊所表現出來技巧太過于震撼了,以至于讓艾修魯法特感到自慚形穢。
“系統性的差別罷了。”腦海里,嘉莉解釋著。“別看使用著相似的樂器,但人類和精靈有著兩個截然不同風格的音樂…主人,如果您要學習這種方式也可以哦。剛才我已經記錄下她彈奏的特點,只需要您有空,我們就可以進行練習。按照我的計算,您達到這種水平并不需要太長的時間。”
“果然…就連琴心也不具備這種程度的音樂水平嗎?”
“主人,雖然說在定義上是原始種族沒錯,但是怎么說也是具備一定程度文明和社會形態的高等智慧生物呢。要說發展出某種具備特色甚至超前的能力,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不過話說回來,”嘉莉巧妙的轉移了話題。“主人,您好像對多索尼安的情況,特別是它的統治者,不夠熟悉啊。”
艾修魯法特曾經從阿拉瑟特的嘴里了解到了很多多索尼安相關的情報。這位精靈貴族長年浸淫在書籍和各類記錄之中,簡直算得上萬事通。
“我這里有一個記載哦。”嘉莉說道。“大致呢,就是說一場血腥的海戰。一方是赫德,另外一方似乎是一個叫做烏拉努斯的精靈王子。雙方的艦隊彼此激戰,而兩位指揮官不約而同的騎乘著巨龍飛上天空,利用龍的火焰發動攻擊。”
很自然的選擇,艾修魯法特想起了精靈戰艦之上的布置。精靈戰艦都是以對方的艦艇作為假想敵并布置遠程攻擊弩炮的,對空能力很弱。如果是自上而下的突襲的話,戰艦很難做出對抗的。龍炎更不用說了。
“…最后的結果是兩條龍在波濤之上對抗。兩位將軍進行了一場一對一的空中決斗。赫德最終打敗了烏拉努斯王子,將他自巨龍之背上刺落,接下來又殺死了王子的坐騎。而神武的精靈的艦隊也因此慘敗,最后只有少數艦只逃離了這場大屠殺…相似的記錄還有好幾個個,最多的一次,他一口氣在戰場上擊敗了三個騎龍和他對決的王子,而且用龍炎將他們的尸體化為灰燼。在神武精靈的記載里,赫德可是一個臭名昭著的屠夫和惡棍,雙手染滿了精靈的鮮血。他們甚至管他叫做‘巨龍災厄’。但是他可不止是只懂得單打獨斗的莽夫哦,從這些記錄來看,無論是排兵布陣還是戰略選擇,他都十分優秀…除此之外,如果以身份來,他也擁有獨立統帥軍隊的戰績,某種意義上而言,和您正好相等呢。”
“這樣優秀的將領,為什么沒有上前線呢?嗯,雖然阿拉瑟特說這很可能是因為黑暗精靈內部的政治/斗爭,但是我總覺得…”
“覺得是什么?”
“應該是…‘王牌’吧。”艾修魯法特思索著。“在兩軍呈現對峙狀態,而且難以突破局面的持久戰之中,將精銳部隊雪藏在后方是一種常見的思路。如果我是黑暗精靈的巫王…那么我會盡可能的在后方保留一支機動部隊…加上一位才華出眾的將領。同時,我將在前線耐心的進行長期對峙作戰,直到雙方都精疲力竭。然后,我可以在在一個合適的機會派遣自己養精蓄銳的部隊發動突襲…這很可能就決定了戰爭的勝負…但是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是內部的事情…嘉莉,我覺得我是軍隊中最耳目閉塞的那一個。好像誰的消息都比我靈通,誰知道的事情都比我多。而且我擔心航海圖的事情重演。”
“這個,主人,我建議您要多和大/法師們溝通交流。”
“大/法師們?”艾修魯法特突然想起,之前無論是海上還是在行軍之中,他和大/法師們接觸都比較少。事實上他們對于戰爭形勢之類不感興趣(亦或者是精靈的習俗使然?),所以在這次軍事會議上,大/法師們并未出席。在這個方面和人類差別很大。當初在圣吉恩的時候,女先知們可是擁有崇高的身份和很大發言權的。
“嗯,從理論上說,大/法師們應該是您軍隊里消息最靈通的那一群。您可以用交流魔法之類的借口,盡可能的和他們保持緊密的接觸,釋放您的善意。”
“我們的時間不多…有效嗎?”
“您是王子,在重視血統出身的精靈一族中,您的身份是最高貴的那一類。您如果釋放善意,大/法師們一定會接受的。除此之外,他們和劍圣的關系也很好,不是嗎?您必須在軍隊中擁有一個基本盤,目前來看,劍圣和大/法師們是您最好的選擇。”
“嗯,我會注意的。”
夜色已深。在多索尼安城內,其他的聲音都已經沉寂,只有關在籠子里的野獸們偶然一陣的吼聲打破夜空的寂靜。
赫德凝視著灰蒙蒙的夜空。今夜無星,只有小半個月亮透過云層的縫隙,將灰白色的光芒灑向大地。此地是多索尼安最高的一座高塔,也是他的私人之地,任何部下未經許可不得入內,否則就只有死路一條。此時大風正迎面撲來,卻只能吹動他的幾縷發絲。。
“你召喚我,我的領主?”
一個聲音自背后響起,赫德轉過身,看到自己的兒子烏林。烏林身上黑暗守衛染黑色的盔甲,這是他完全依靠自己力量掙得的,其中沒有任何赫德有關的因素。黑暗精靈/的世界里容不下奢侈的護犢之情,而鮮血更是世界上最有效率的淘汰方式。對黑暗精靈來說,愛護孩子不是一種錯,而是一種罪。一些黑暗精靈的貴族甚至會為自己的孩子設立殘酷的考驗,以求淘汰掉那些最虛弱最無能的孩子。
烏林有好多個兄弟姐妹,但是他用自己力量為自己爭取到了在父親眼里的地位。
“是的,兒子。來,我們兩個在這里坐一會。看看這座偉大的城市,它是不是很壯觀,很美?”
透著月光,能夠從高塔之上看到這個城市夜晚的輪廓。就在他們說話的瞬間,一聲凄慘的垂死哀嚎聲從高塔近處的一座建筑中傳來。這個聲音吸引了赫德了注意力,他認出那棟建筑是一座馴獸場。
在慘叫聲之后,是少許的骨頭碎裂聲。這是這座城市中十分常見的聲音,如果硬要說有什么特殊之處的話,那就是現在并不是給戰獸們喂食的時間。看起來,這只是一次常見的懲罰,某個奴隸惹怒了他冷酷的主人。亦或者是戰獸被主人給予一點食物作為獎勵。
但是接下來的聲音證明事實并不如猜測的那樣。因為他們聽見了一陣狂喜的呼喊。赫德皺了皺眉頭。“是女巫們。”他低聲的說道。說出這個詞的時候,他的聲音里并沒有任何愉快的意思。
黑暗精靈的信仰之中,血手之神是非常重要的神祗。而這些被稱為“女巫”的女性就是侍奉神的狂熱信徒。她們并不是魔法的使者(那些被稱為女術士),而是狂熱的戰士。她們對于鮮血的狂熱已經遠遠超越了“嗜殺”、“嗜血”之類,達到了一個不自然的程度。在戰場之上,女巫們會用敵人的鮮血涂滿自己全身,以回應血手之神的意志。而在平時的宗教儀式之中,她們則會用各種方式切碎祭品(通常是神武精靈的俘虜),并且飲用犧牲品的鮮血。所有黑暗精靈的城市都有血手之神的神殿,但是并不是每個領主都喜歡她們。
多索尼安距離其他的城市較遠,所以赫德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敵對勢力。但是這些女巫們,卻是他整個家族的死對頭。若非她們作梗,此時他早就可以這場戰爭中得到更多的東西,而不是眼下這樣在這個城市里忍氣吞聲的浪費時間。奴隸供應已經停止,至少是大大減少,但對于戰獸的產出需求卻在提高。而這些全部是因為這些女巫們在背后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