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節 爭執
艾修魯法特站在這座人來人往的大廳中。
這是出自黑暗精靈（以及他們的奴隸）之手興建的建筑物，按照人類的觀點，它和神武精靈的建筑一樣美觀、精致、華麗而且充滿藝術性。要說有什么區別的話也是風格方面的區別。當然，在神武精靈們的眼里，這里到處都充斥著褻瀆、背叛和邪惡的符號和印記，實在可憎至極。
不過艾修魯法特還是說服了自己部下暫時不要摧毀這里——因為這是多此一舉的行為。為了實現牽制、騷擾、動搖黑暗精靈一族的目的，艾修魯法特一開始就已經做好打算把這座城市徹底夷為平地的打算。
“王子殿下，維林諾隊長讓我轉告您，如果您不能給他更多的人手，那他只能駕走五十艘船。他建議您將其他不能帶走的船全部焚毀。”一個傳令兵向艾修魯法特匯報道。
“我知道了，叫他先挑選好船。焚毀的事情等我們離開的時候再說。反正那不費時間。”
“王子殿下，負責斥候任務的陰影戰士們結束了郊區了搜索，他們一無所獲。他們向您請示，要不要加大搜索殘敵的范圍。”
“不需要了，叫他們回來休息。”
“王子殿下，有急事稟報，被我們擊沉的船只還堵在進出港口的水路上，我們的艦隊無法進入港口。”
“我不是叫加爾斯想辦法處理這件工作了嗎？他在干什么？馬上去找他，告訴他這件事情必須優先得到解決！”
“王子殿下，您獲勝的消息已經傳給了鳳凰王。他對您大加勉勵，而且希望您進一步打擊杜魯齊的后方。而且他為您送來了最新的消息…”
“先放一邊，等會我會自己看的。”
艾修魯法特看著手頭一份份文件和報告。精靈的工作極有效率，甚至讓他感到不太適應而手忙腳亂。事實上，神武精靈的軍隊結構和人類略有不同。在人類軍隊中，只要主將不是特別想集中權力，副將通常都擁有相當大的自主權，能夠獨自處理很多事情，并減輕主將的工作負擔。但是在神武精靈的軍隊之中，幾乎所有的事情都要有統帥做主。所有的軍官都向他一個人負責。
攻陷這座城市相當簡單。實際上與其說是攻下來，不如說是敵人讓出來的。艾修魯法特讓自己唯一的一臺鷹爪弩炮（為了渡河，他只能把一門弩炮拆散了作為零件攜帶）放到了港口邊上，轟沉了一艘想要逃走的船只。這個舉動反而最終導致了他們失去斗志并從陸地逃走，其結果是將這座城市完整無缺的丟到了艾修魯法特的手里。所以現在艾修魯法特有大堆的事情要處理。
艾修魯法特翻閱著部下們的報告，但那只是表面，他的真正注意力始終集中在桌子上的另外一個東西上面，一份黑暗精靈所描繪的海圖。至于那些報告和數字，嘉莉會為他記下來。
或許我應該直接把城市付諸一炬。他心中想著，在一邊欣賞著火景。如果還有什么玩意剩下來，就讓大/法師們用魔法來解決？整個過程就如同那些給孩子們看的書中記載的一樣簡單、粗暴而且富有效率？
但是他知道這只是妄想。他的軍隊并不強大，補給品也不夠。他必須從這座城市榨出所有能幫助他的東西。第一場勝利或許輝煌，但是那是建立在出其不意的基礎之上。接下來就沒這么好運了…
他終于處理完了手頭的事情，接著阿拉瑟特走了進來。這位身兼記錄者、顧問、書記官之前在這座淪陷的黑暗精靈城市里四處轉悠，是被艾修魯法特召喚回來的。這是因為精靈的記錄歷史的方式和人類差別較大。他們在記載歷史的時候，只要條件許可，就會盡可能的詳細，把自己所見所聞所感盡數記錄下來——與其說這是記載，不如說這是日記。相對來說，人類的記載就簡略很多，很少涉及戰場上的細節，也不會描述戰場上看到的風光、主將的發言、甚至是交戰的具體情況。不過這不是艾修魯法特關心的重點，他找阿拉瑟特過來另有他事。
借助他身為王子和統帥的權威，艾修魯法特轉眼之間就把整個房間里的人全部趕了出去，只剩下阿拉瑟特一個。
“阿拉瑟特…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東西。”艾修魯法特將手邊的海圖打開。
“殿下，這只是一份出自我們邪惡表親之手的海圖罷了。”阿拉瑟特看了一眼。“他們和我們一樣擅長航海。”
“你看這里…”艾修魯法特朝著海圖上的一個新畫出來的痕跡一指。
“這是…我們之前的航路？”阿拉瑟特猶豫了一下，最終說了出來。按理說他們的航路記載不可能落到黑暗精靈的手上…這是一條由王子親自引導的，從未有過記載的航線。不管是從什么角度來講，現在都不應該出現在黑暗精靈的海圖之上。
“你好像并不感到奇怪？”
“這個…”阿拉瑟特琢磨著合適的話，但是最后還是決定坦白。“王子殿下，有些事情可能您并不知曉…但是事實上…”他支支吾吾，想說卻又說不出口。
“我們的軍隊中，隱藏著杜魯齊們的間諜…而且這擔任的軍職還不低。”
太好了，不知為何，艾修魯法特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頭閃過一絲邪性的歡樂。現在他的軍隊里什么都有了，女王派來的監視者，現在又加上了黑暗精靈的間諜。是不是要為此祝賀一下呢？
“我們亞蘇爾一族中，確實有一些貴族和杜魯齊們暗通款曲。”良久，阿拉瑟特終于鼓起了勇氣，把這樁其實不是秘密的秘密說了出來。“畢竟在歷史上，我們曾經是同一族。…其中有一些加入了我們的軍隊，這是難免的。因為我們的士兵來自各地各處。”
“能把他們找出來嗎？”
“很難。”阿拉瑟特回答道。“沒人知道他們到底是誰，而且也有太多的渠道把這條航線的秘密透露出去了。”
“航路…這或許是某位船長？只有船長才需要記錄下海圖和航線。”
“但是也有可能是某個偷偷摸進船艙的身影。海圖并不是不可觸摸并被嚴密保護的的寶物。就算是，也有有偶然的粗心大意。除此之外，一個陸軍士兵如果掌握航海的相關知識，并且偷偷的攜帶一份海圖在身上也是有可能的。”
“能從魔法通訊的思路著手嗎？”
“那更加不可能了。有太多的亞蘇爾學習過魔法…或者至少是嘗試著學習過魔法。他們或許沒有大/法師那么強大，能夠無視魔法之風的流向而隨意操縱力量，但是在某個魔法之風合適的時候，使用通訊魔法并不算太難。”
艾修魯法特輕輕的嘆了口氣，每個事情都不好辦。
“城里的搜索結束了嗎？”艾修魯法特換了個話題。在這座城市里負責搜索殘留的黑暗精靈的任務是交給凱伊的。但是這其實只是一件預防萬一的工作罷了。現在艾修魯法特已經懂得，黑暗精靈們實際上是真正意義上的全民皆兵，無論男女都是戰士。與之相比，雖然神武精靈們也被人類認為“全民皆兵”，但是他們中的普通女性很少走上戰場。那些能力出眾的女戰士或者女法師例外。
“差不多了，除了奴隸營房之外都搜索過了。”阿拉瑟特回答。“但是我相信不會有什么成果的，最多不過是一些杜魯齊小崽子。王子殿下，我覺得您想要找點俘虜問口供的計劃很難成功。”
艾修魯法特想了一下。負責追擊逃走敵人的銀盔騎士們已經傳來消息。杜魯齊們冥頑不靈，幾乎全部負隅頑抗到最后，所以最后的結果沒抓住合適的俘虜。這或許只是精靈們冷酷無情天性的一次流露，不過很難說這流露一方到底是黑暗精靈還是神武精靈。
艾修魯法特還在考慮著面前復雜的問題，這個時候外面響起了一陣混亂的叫喊聲。那聲音聽起來好像是有誰和外面警衛發生了爭吵，不過在艾修魯法特和阿拉瑟特尚未來得及判斷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凱伊從外面沖了進來。
艾修魯法特并未特意去打聽這個叫做凱伊的部下具體情況，但是從和阿拉瑟特幾次談話中不經意間得到的消息，他已經知道凱伊并不是精靈貴族，只是一個平民。而且正如艾修魯法特所預料的一樣，他本來就是一個白獅戰士，來自北方原野。這很容易推斷，因為艾修魯法特軍隊里就有一幫白獅戰士（就是凱伊帶回來的），這些士兵身上融合了精靈的優雅美麗和獅子的狂野強悍。他們或許在戰斗技藝上不如劍圣那么強大，但是在戰場上異常勇猛頑強。
“王子！是你下令殺光所有的俘虜的？！”凱伊此刻臉上的表情已經不是用“憤怒”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
“難道還留著那些綠皮和鼠人嗎？！”另外一個聲音響起，加爾斯，艾修魯法特另外一個部下從外面走了進來。“我們邪惡的表親留著那些污穢邪惡的怪物當做奴隸，但我們不需要這些奴隸。他們是我族的敵人，殺掉他們沒什么特別的。”
“但是那些人類呢？還有那些被我們邪惡的表親擄掠來的同胞呢？他們總不能用‘敵人’來解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