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遠比預想的要順利很多。原先計劃中的艱苦攻城戰并沒有發生,甚至可以說壓根不曾發生戰斗。但軍隊列成方陣出現在梅諾城下的時候,城頭上不但沒有出現衛戍部隊,相反有人迅速的打開了城門。
在那個時候,羅賓還有些猶豫,生怕這是一個狡猾的陷阱,但是貝勒爾卻直截了當的下令“進城”。他甚至沒有使用“攻城”的字眼,而只使用了“進城”。事實也證明了貝勒爾的判斷。梅諾根本就沒有進行任何抵抗,而是十分歡迎瑞恩軍隊的到來。僅僅是半天的時間,別動隊就完全控制了這座小城。
“大人,這里就是…”貝勒爾和羅賓兩個人走進那個房間。這里是一個很大的房間,可能原先是會議室什么的,不過現在房間里只有一張桌子,在桌子正中間放著他們沒見過的一個金屬圓環物。
“吸血鬼就用這個東西傳達命令?”貝勒爾倒對這東西頗有興趣。羅賓同樣仔細的觀察了一圈。這東西色澤看起來是青銅的,但是某些斷面卻有著銀色的光澤。在這個圓環上,刻畫著一些看不懂的符號和印記。如果在其他地方看到這個玩意,羅賓大概會把它看成某個較大機械的組成部分。
“是的。”那個帶他們過來的人點頭哈腰的回答。這一位正是城內的治安官。其實羅賓對于這些人是非常不屑的。他們在卡塞克伯爵統治的時候為伯爵效勞,等吸血鬼來了以后改為吸血鬼效勞,等別動隊來到城下,正是這些人再一次打開了城門。
當然,羅賓很清楚,假如這些人不打開城門,也拖延不了多久的。貝勒爾確實已經構思好了(雖然貝勒爾沒說出來,但是羅賓卻知道他一定有了把握)攻城的策略。以這樣一座缺少兵力和防御設施的小城,是無法抵擋別動隊的攻擊的。
“這東西怎么用?”貝勒爾繼續問,怎么看,也看不到這個圓環有什么開關。
“每天固定時間,這里就會浮現吸血鬼的幻象。”治安官回答道。“這應該是某種魔法。幻象可以和我們對話溝通,聽取我們的匯報,并且下達命令。”
“這還真是有趣…”貝勒爾看著這個圓環沉思。
“將軍大人,要把這個東西帶走作為戰利品嗎?”羅賓看出貝勒爾對這東西有點興趣。
“不…羅賓,你說,吸血鬼還會再用這個東西來和我們溝通嗎?”貝勒爾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不太可能吧。”羅賓回答。“既然這東西的使用權完全掌握在吸血鬼的手里,他應該會果斷的放棄才對。除非他打算投降…當然,他不可能投降,投降也是死路一條。”
“說的沒錯。”貝勒爾贊同道。“就算我們想同他敘敘舊也不可能了。”他撓了撓頭發,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
“將軍大人,您想要干什么?”
“沒什么…對了,羅賓,讓魔法師把我的信帶給萊托了嗎?”
使用魔法通訊,是一種遠比快馬送信、信鴿帶信之類手段更迅捷的方法。要說有什么缺點的話,那就是魔法師太少了,無法推廣,只能用在最關鍵的地方。當然普通人稍加訓練也能使用卷軸,不過卷軸同樣是魔法師們制造的,同樣昂貴而稀缺。
“就是您的那封要萊托殿下不要貿然出戰的信嗎?”
“就是那封。我說過第一時間要通知我們那位親王的。”
“已經通知了。”羅賓知道這封信很重要。在他們已經占據如此大優勢的情況之下,避免正面作戰反而變成一種更好的選擇。現在,吸血鬼已經陷入了一種兩難的境界。如果他繼續盯著萊托的主力部隊,就等于縱容別動隊隨意行動。西瓦尼亞各處兵力非常薄弱,雖然別動隊不過數千人,也足以造成致命的威脅。如果他選擇來突襲別動隊,那就等于放棄唯一有利的地形。等到萊托來到能夠充分展開兵力的平原,就等于大局已定。
換句話說,這一戰已經形成了極其有利的戰略態勢。
正是因為這個理由,所以貝勒爾在占有了梅諾之后,還特別寫了這封信。信上的內容自然是啰啰嗦嗦一大堆,但是總的就是這個意思,免得缺乏軍事經驗的萊托一時熱血上涌,在不利于大軍展開的狹窄地形和吸血鬼來一場大決戰。
“嗯,這樣一來…下面的事情就好辦了。”貝勒爾輕松的說道。此時他們已經走出那個房間,站在春日溫暖的陽光之下。“下面只需要加強防御,以避免吸血鬼腦抽風了找上門來…”他用一種自言自語的口吻輕聲的說道。
現在,艾修魯法特應該在那里大發雷霆吧。不,也許不會…一個聰明的人不會去生沒有意義的氣。
“將軍大人,”羅賓打斷了他的思路。“我想問一下,您到底是怎么想出這個出色的方案的?您怎么…想到這樣可以對付那個半獸?”
“計算,只是根據‘對方是個聰明人’這種構思去推斷罷了。”貝勒爾回答。“不過說到把握…其實我也沒什么把握。應該說,這只是一種…并不能確定的結果。這就好比丟一個六面骰子。”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貝勒爾那張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臉上,卻泛起了一種令人感到發寒的笑容。“我不能確定它到底是幾,但不管是幾都符合我的需要。”
當然,這笑容是曇花一現,轉眼就不見了。羅賓差點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
“但是,您正確判斷出了吸血鬼用半獸監視那個地區啊!而且在那么大一個山區,僅僅派遣了六個探子,帶著點心,就把半獸給引走了…”
“呵呵,其實邏輯很簡單,只是敢不敢想的問題。首先我估算雙方戰力,答案是我軍占據優勢。這種情況下,吸血鬼一定是高度珍惜自己的每一份力量,不會做出分兵防御這種蠢事。同時因為陷阱的作用,半獸派來打探我軍大營變得很危險…這種情況下派半獸來監視山區就成了一個很理性也很自然的選擇。呵呵…大概他最初的計劃是利用半獸傳遞消息,然后長途奔襲,在這里打別動隊一個措手不及吧。”
“至于點心和探子…這就更簡單了。還記得地圖嗎?這條小路地形破碎,有的路段狹隘,有些路段卻很寬敞。既然半獸擁有不輸給人類的智力,那么她當然會選擇那些隘口位置監視啦。而監視——理所當然的,要選擇一個高高在上的位置,這樣才能看得又遠又清楚。還有,她必須盡可能的接近瑞恩本土一帶,這樣才能有充足的時間來報信。把這些條件湊合在一起,你會發現山區雖然大,能選擇的地方也就那么幾個。”
“但是,使用點心去誘惑…太冒險了一點…”
“我說過,羅賓,不管骰子丟出幾點,都符合我的需要。”貝勒爾回答。“當然,丟出六最好了。”
羅賓滿臉不解,不過貝勒爾這一次并沒有解釋。他抬頭看向天空,天空之中,能夠看到遠方的烏云正逐漸彌漫過來,似乎即將遮蔽太陽。
“咪咪嚕!”艾修魯法特,“到底發生了什么?”
咪咪嚕蹲坐在他面前。從外觀看起來,咪咪嚕狀態十分良好。沒受什么傷也沒有生病。當然,此刻的咪咪嚕已經意識到自己犯下了大錯,她就和所有犯錯的小孩一樣低著頭,如貓一樣的耳朵也耷拉下來。
“你一直在那里嗎?”艾修魯法特問道。他的聲音聽起來如同平時一樣溫和,但是咪咪嚕卻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聲音里有某些不同尋常的東西。那不是因為咪咪嚕失誤而生的憤怒,也不是對咪咪嚕失誤而發的嘆息,而是一種淡淡的…絕望。
“咪咪嚕一直都在…”咪咪嚕努力想辯解,但是隨即就在艾修魯法特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咪咪嚕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事情,所以離開了兩天…只有兩天哦!”
“什么樣的奇怪事情?”
“是這樣的…咪咪嚕看到一個神秘人…”咪咪嚕把中途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將給艾修魯法特聽。
“原來是這樣啊。因為那點心很香而且好吃,所以你…”艾修魯法特輕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他此刻正在自己的城堡里,所以四周并沒有其他人。
“主人生咪咪嚕的氣了嗎?”
“不,我沒有生氣。”艾修魯法特回答,他站起來,轉身向房間之外走去。“離開吧,咪咪嚕。記得,下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要小心,因為很可能點心里會放毒——不是每塊點心都有毒,而是其中某一個里摻雜了毒藥或者麻醉藥什么的。”
“離開?”咪咪嚕剎那之間回過神來。艾修魯法特這個“離開”的涵義并不是談話結束讓她離開這個房間,而是讓她離開這座城堡,離開艾修魯法特——也就是趕她走的意思。
“等一下,主人!”咪咪嚕三步并作兩步,擋在了艾修魯法特面前。
“主人不要咪咪嚕了嗎?”咪咪嚕滿眼淚光,楚楚可憐的看著艾修魯法特。“因為咪咪嚕犯了錯誤,所以主人要趕咪咪嚕走嗎?”
“不,我不是趕你走。”艾修魯法特搖了搖頭。“而是…我恐怕再也不需要你的服務了。”
“咪咪嚕聽不懂!”咪咪嚕心中突然充滿了恐懼,艾修魯法特暴跳如雷也比這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