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村子到現在,已經靠你的力量安然度過了不少危機了。可是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價。村長他們…通過你,窺視著命運的軌跡,卻不知道每一次粗暴的扭轉,必然帶來更加猛烈的反撲。不,其實他們知道,只是因為貪婪和愚蠢忽視了那份危險罷了。蕾雅,”老婦人說道。“如果你發現命運之線已經有把你都裹在其中的跡象,也許就是我們離開的時候了。”
“離開?我們能去哪里呢?”
“隨便什么地方。但我擔心,他們會對我們不利。對了,今天最后一個客人,你那反應是怎么回事?”
“其實…”少女閉著眼睛,享受著外婆的撫摸。“那一個叫做艾修魯法特的客人…他的命運…”
“他怎么了?”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誤的話,他就是終結我們一族的人。濱族會在他的手上滅亡。”
“什么!那個人是瑞恩的…將軍?或者是大貴族?”
“不,都不是。但他…濱族的命運通過他的手…被他所掌控著…連我…”
“你?”老婦人的手抽動了一下。
“我也是一樣。好像我會成為他的女人,而且這個未來,并不特別遙遠。”少女低聲道。
“不行…這…我必須立刻去找村長他們!不管怎么樣都要截下他。”老婦人站起來,“趁現在他還沒走遠。”
“不,不可能的。如果要戰斗,那一定會輸,因為那一位并不是人類。”少女回答。“不管怎么看,那一位都不是‘人類’范疇的生物。”
“不是人類?”
少女點了點頭,無神的大眼睛閉了起來。因為過度疲勞的緣故,她很快發出了輕微的鼾聲,睡熟了。
天已經完全黑透了。
今晚的月色很好,這種月光的話,就算夜里趕路也不是什么難事。皎潔的月光灑落在樹林和樹林邊緣的木墻之上,看上去隱約有一種金屬的質感。
一隊黑影悄悄的出現在樹林的邊緣,仔細的打量著不遠處的濱族村落。
“大家聽著,呼吸都給我小聲點,這地方透邪門!”領頭的那個人用很低的聲音向后喊道。他繼續打量著前方的村子,村子里一片寂靜,一盞燈光也看不到,很明顯已經睡熟了。唯一的一點光芒在前方村子入口處,那里應該還有哨兵在執勤。
但是,不管那位村子門口執勤的哨兵多么機警,多么盡責,他也是不可能看到這個村子后方的位置的。
防御遠沒有預想中的嚴密嘛!雖然說木墻有數人之高,但是如果沒有巡邏兵的話,使用工具還是很容易翻越過去的。
“斥候兵帶著繩梯先上去!其他人待命,注意安靜,不要爬一半被人發現!準備好油脂,開戰之前先放火!”
稍微觀察一陣后,黑影的頭目下達了命令。一隊十來個人的分隊迅速的接近木墻,并且拿出一種繩鉤,很輕易的勾住了木墻頂端,接著,黑影們開始向上爬去。整個過程可以說幾乎沒發出什么聲音。
黑暗中突然響起一聲沉悶的聲響。一個爬了一半的黑影從空中掉落,結結實實的摔到地面上。很明顯,這家伙的鉤繩沒有鉤結實。眼看著手下笨手笨腳的把事情搞砸,頭目差一點就罵出聲來了。
但是接下來響起了更多的悶響,那是所有人都掉了下來。這可就不是笨手笨腳這么簡單了。
下一瞬間,木墻之上無數火把猛的升起,把周圍照的亮如白晝。這并不是什么魔法,火把是早就點好的,切使用遮光之物把火把遮起來。此刻只需要挪開遮光物就可以照明了。
木墻之上,已經站滿了村子里的民兵,每個人都拿著弓箭,而弓弦已經被一雙雙有力的胳膊拉扯到了極致。
“放箭!”隨著這一聲大喊,箭如雨下。偷襲者變成了被偷襲的獵物,一瞬間如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一波弓箭之后,地上倒下了至少二十個人。接著,木墻突然被打開,成群的民兵手持武器高喊著沖了出來。說這些是民兵其實不太合適,因為他們的裝備很精良,全部有著優質的鎖甲和鋒利的武器。
其實雙方在數量上差距并不大。但是這種局勢下,偷襲者們完全喪失了繼續戰斗下去的勇氣。他們幾乎沒有進行任何抵抗,而是掉頭就跑。
“孩子們,敵人逃走了,追啊!”村長大喊著。眼看著這一幕,民兵們士氣大漲,一窩蜂的追上去。他們比這些偷襲者對附近的地形更熟悉,很快就就有一些跑得慢的倒霉鬼被追上,到處都是一片呼喊慘叫聲。
一聲悠長的海螺聲響起,隨著海螺聲,有人在樹林中燃起了火。雖然時間是春天,但是火勢依然升騰得很快,轉眼之間就交織成一道火網,如同一道羅網一樣把偷襲者給籠罩在其中,讓他們走投無路。
“主人,看那樣子,好像是打起來了呢?”艾修魯法特回頭看著遠方的火光的時候,嘉莉在腦海里說道。
“主人,是不是剛才那個村子失火了?”咪咪嚕也醒過來了,揉揉眼睛,問道。
“不,不像。”艾修魯法特回答。“燒的太快,不是普通的失火。沒有油脂之類易燃物的話,是沒辦法燒那么快的。”
確實,此時已經火光沖天,映紅了半個夜空。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那紅色的火光,艾修魯法特突然感到喉嚨一陣發緊,一股吸血沖動涌上了他的腦海。他的吸血沖動已經和最初的時候不同了。最初的時候,他只是感覺到一種毫無理由的想要品嘗甜美鮮血的欲望,現在他的吸血沖動已經演化為一種極其不正常的強烈干渴——這種干渴喝水一點意義都沒用——而他的本能告訴他,能夠止渴的唯有鮮血。他費了很大力氣才把這股沖動壓制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后方有馬蹄聲傳來。
“主人,”咪咪嚕拉了拉艾修魯法特的披風(她一直蹲坐在夢魘馬的后方),“我聞到氣味了…是白天那幾個人…”
艾修魯法特也看出來了,從后面跟上來的那幾匹馬上的騎手,正是白天差點和他沖突的那幾個濱族人。不過從他們坐騎的那種無精打采的樣子來看,他們并不是特地追過來的。
這倒讓他有些意外,原本他以為這群人肯定要在村子里過夜了。沒想到他們也要出來趕夜路。
他掉轉馬頭,想要離開,但是這個時候,那些濱族人也看到了他。
領頭的那個濱族的年輕人用那種方言大聲的對同伴叫起來,艾修魯法特猜測對方大概也認出了自己。不過他們下一個動作就很讓人疑惑了,因為他們立刻縱馬跑到了艾修魯法特的前方,擋住去路。
“這算什么意思。”艾修魯法特停下夢魘馬。
“有沒有人告訴你,獨自一個人在山區趕夜路,是很危險的事情。”這一次那個年輕人用通用語回答了。在月光下,能夠清楚的看到艾修魯法特掛在馬鞍上的盾牌,盾牌上畫著一個紅色的龍型。只有貴族之家方能擁有紋章,而貴族子弟,通常都受過軍事訓練。
“沒有,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夜晚趕路會有危險。”艾修魯法特回答。他本來不想引起紛爭,但是這一次似乎是麻煩找上門了。
“咪咪嚕,你先離開。”他低聲的說,咪咪嚕立刻跳下馬背,幾下子就消失了。
“白天你給那個小妖女撐腰,膽子可大得很啊!你大概不知道那個小妖女在我們一族中可是惡名昭著的呢!她媽媽害死了很多人,而她又繼承了她母親的血統和邪惡天性!她居然詛咒我們一族的未來!”
“哦,這和我又有什么關系呢?”
“關系是沒什么關系…把你的武器、盾牌、行李和馬都給我,那你就可以走了!否則的話…”對方留下半句充滿威脅的話沒出口。
原來是這樣啊,本來就因為占卜的緣故很不爽,所以就借這個機會胡來發泄一下啊。
如果有一顆冷靜的心靈的話,其實也不至于用粗暴的方法直接否定占卜結果。瑞恩人對濱族的敵意世人皆知,站在冷靜客觀的角度,如果雙方爆發戰爭,實力上遠不如對方的濱族遭到完全的慘敗也不是什么太離譜的事情。
而雙方爆發戰爭的可能性真的很大。原本作為雙方調解人的教會最近受到了非常大的打擊,圣城奧倫被綠皮攻陷并被付諸一炬。包括大主教在內,幾乎所有教會高層都喪生此役。眼見這一切,瑞恩人已經加緊戰爭準備,磨刀霍霍隨時準備向濱族下手了。而這一次很可能會來一場不死不休的長期戰。
“否則的話如何!”這么一說,艾修魯法特也開始有點明白占卜師蕾雅的情況了。他盯著這些人,雙方距離很近,甚至能看到對方脖子上的青色血管。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厲害,可以一個對我們五個?”那個年輕人哈哈大笑,接著,他們都從懷里摸出火槍來,一人一把,瞄準了艾修魯法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