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手電筒的光線在下水道中不停的晃動著,急促的喘息聲和咳嗽聲在下水道攏音的管道中不停的回蕩著,丁憂順著下水道拎著那幾十斤重的包裹不顧肚子上死命的疼痛發瘋的拐來拐去,這條下水道是他早就定好的逃跑路線,手電筒也是今早就預備在下水道中的,下水道中的路線他也已經摸透了,再拐三個彎就到了下水道的出口,在那里有他準備好的旁邊工廠的工作服和行李包,他換上這身工作服就可以混跡在下水道旁邊幾千人的機床廠員工的下班人潮中,然后順著人潮走十分鐘就到了火車站,再過十分鐘后他提前買的火車票就起到作用了,那時他就已經離開這個城市了。本來按他的計劃是自己去撞翻那個垃圾桶,借著垃圾的掩護鉆進下水道中,一切都很順利除了后背上挨的那一槍以外。
幾十斤的包裹像山一般沉重牽拉得他肚子上的傷口疼痛異常,嘴角鮮血像是小河一般淌個不停,丁憂全憑一口氣支撐著在黑暗的下水道中奔跑,他不敢停,他剛才已經感覺到有人下到了下水道中。
鞏達沒有手電筒,他不敢貿然闖進管道深處,他聽得到管道中的奔跑聲咳血聲,他將眼睛閉上,片刻后適應了管道中的黑暗后才開始前行,他不擔心那個搶運鈔車的劫匪會逃走,從剛才的咳血聲中他知道自己的那一槍沒白打,對方用不了多久就會油盡燈枯,對方每一次奔跑都是浪費生命最后的能量,都是在加速死亡,他也許再跑上一百步就會趴倒在地。鞏達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輕輕地快速地跟了上去。
就像是跟在受傷的狼后面的獵人,等著狼的鮮血順著傷口流光后就可以不浪費一顆子彈從而贏得勝利了。
不過前面的這只傷狼卻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一百步不但沒有停下來而且速度非但沒有任何減弱,反倒有加快的趨勢。
“這不可能!難道剛才那一聲聲的咳血聲都是對方設計的騙局想要引我上當?”鞏達腳步不停卻在心中畫起魂兒來。
丁憂也感到奇怪,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傷口的疼痛正在慢慢減輕,而且他能很玄妙的感覺到自己后背上的傷口上的皮膚和肌肉正在緩緩的蠕動著,互相推擠著,他甚至知道嵌在自己內臟里的子彈正隨著這種蠕動擠壓緩緩的向自己的體外游走,不久丁憂感到傷口一松子彈就被肌肉從后背中擠了出來。后背上的肌肉纖維開始絲絲縷縷的拼接起來,過程雖然緩慢,但是丁憂深切的感受到了。
雖然是在逃命的過程中,但是丁憂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變化,他甚至有種自己早已經死了,現在只是一個在地道中逃命的靈魂的感覺。
體能在逐漸恢復,傷口也不痛了,嘴中也不再往外咳出鮮血,身體的一切機能似乎都恢復了,就像是沒有受過傷時一樣,腳步逐漸輕快起來,丁憂感覺到自己奔跑的速度正在不斷的飆升,這真的還是自己的雙腿嗎?自己是不是已經脫離了肉體的束縛變成了魂魄?我已經死了么?這些紛雜的念頭只是一瞬間在腦海中劃過,丁憂沒時間去細想,前方不遠處已經能夠看到光亮了,在這漆黑的管道中格外的讓人激動,就像是他漆黑的人生突然打開了一扇天窗,眼前瞬間開朗起來,一個全新的世界出現在他的眼前,如此之近,下一刻鉆出地下水道的丁憂已經完全融入了這個全新的世界中。
從漆黑的下水道緩緩走出的鞏達瞇著眼睛,臉色十分的復雜,外面的陽光很刺眼,他需要適應,他知道那個中了自己一槍的劫匪已經逃了,不可能再在短時間內找到他了,因為他看到了眼前不遠處的下班人潮,他知道到劫匪就在那人潮之中,但是就像是一粒沙子躲進了沙漠,除非他自己跳出來否則根本不可能將他找出來。
鞏達靜靜的看著眼前涌過的人潮,人潮中也有一雙眼睛在他的臉上劃過,丁憂記住了這男人臉上的那道長長刀疤后就隨著人潮涌動消失在街頭。
火車上丁憂將身子小心的縮在上鋪,抱著大大的行李包發怔。
他說不好此時的心情,平靜得麻木,看了看坐在下鋪啰哩吧嗦打撲克的幾個中年人,丁憂下意識的摸索著旅行包的拉鏈,在確定不會有人突然上到對面的上鋪后,丁憂輕輕地拉著拉鏈,拉鏈鋸齒的澀感讓丁憂的心臟跳動加快,拉開了拉鏈后那個深綠色的銀行專用口袋靜靜地躺在旅行袋中,丁憂的眼神微微一凝,搓了搓手,濕冷的手掌微微熱了熱,丁憂伸手去觸摸口袋的金屬拉鏈,深吸一口氣,丁憂似乎已經看到了里面閃閃發亮的大把粉紅色鈔票。
“這些可愛的東西現在就是屬于我的了,以后我要像有錢人一樣生活。”丁憂如是想著。至于什么樣才是有錢人的生活丁憂現在并不知道,大概打開包裹的一瞬間后自己的生活就叫做有錢人的生活了。
“我要給我媽用最好的骨灰盒最好的墓地!我還要去天上人間*!”丁憂又堅定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丁憂手心潮濕著,捏著拉鎖鏈的大拇指和食指有些不受控制的微微發抖,隨著抖動那拉鏈被緩緩拉開,看著布袋中一打打的東西,丁憂的眼睛頓時有些發直,他有些不感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勁的眨了眨,眼前的一打打東西依舊還是那樣沒有變化。丁憂短暫的失神后發了瘋似的開始在布袋中翻騰起來,沒有,什么都沒有,票據全都是票據,沒有一張粉紅色的鈔票,全是白色的該死的一打打票據。
丁憂使勁的咬了咬自己的胳膊,兩排清晰地血印就此出現,疼!不是做夢。丁憂瞬間虛脫,整個人都垮了,抱著懷里的一堆堆票據當真是欲哭無淚。前一分鐘他以為自己擁有了世界,這一秒鐘他才知道自己依舊什么都沒有還成了通緝犯…這種反差叫人有種想要從電視臺的高塔上跳下來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