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朵朵,不哭了哦,不哭了!”
經紀人和明湖文化那位演出部經理劉梅,都過來勸。
她的助理則一臉驚慌失措地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該做什么才好。
但司馬朵朵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哭。
沒有抽噎,沒有哭泣,她只是單純的止不住的在流淚。
外面掌聲如潮,后臺候場區的電視實況轉播的畫面上,也是掌聲如潮。
李謙頻頻地向觀眾點頭致意,說著,“謝謝!謝謝!”
但掌聲不息。
司馬朵朵的經紀人忍不住感慨,“謙少真是…這下子可就對我們家朵朵提攜大了!這可比給首歌什么的,都要厲害多了!”
劉梅笑笑,“李總能有今天,不單純只是他有天賦的。”
司馬朵朵的經紀人馬上道:“那是!那是!天賦只是其一,這種做事情的思路和境界,這種擔當,真的是…唉,都不知道怎么感謝他才好!”
頓了頓,又道:“他今天這番話一說,還是在直播里,估計接下來一段時間,像我們朵朵,像很多現在成績普通的‘小眾歌手’,估計都會迎來一波關注了!”
劉梅只是笑,不搭話。
但司馬朵朵的經紀人顯然是激動壞了,忍不住繼續道:“大家的專輯上市,都恨不得爭個你死我活,都巴不得其他人都賣不動、只有自己大賣特賣才好!有幾個人能像謙少這樣,一心想著應該鼓勵和提攜還不太紅但是在認真做音樂的小歌手的?而且…”
說到這里,她扭頭看看司馬朵朵,環緊手臂抱抱她,說著說著,似乎動了真感情,“這個話,也就是他夠資格說,換了別人,也沒資格說這個話。而且這件事,也只有他來做,才能真的起作用。”
劉梅笑笑,“李總一直如此。”
頓了頓,她似乎突然來了談興,笑著道:“說起這個,尤其是今天這件事,倒叫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她這話一說,就連仍在流淚的司馬朵朵都突起好奇,忍不住抬頭看著她。
劉梅笑道:“那應該是幾年之前的事情了,嗯,三四年了吧?當時好像是在開會定專輯的上市時間,發行部給了一份表格,李總看了半天,沒什么意見,因為你們也知道的,在當時,我們公司的幾個簽約歌手,廖遼、潤卿、玫瑰力量、四大美人,以他們的分量,國內歌壇我們幾乎就沒什么需要非避開不可的歌手。”
“但是當時,李總卻讓發行部去把市面上已經確定會上市的其它專輯的上市時間搜集一下,然后第二天重新開會,李總說,調整一下,十月份十一月份這兩個月,有很多公司在推新人,給他們留點空間…”
“然后,玫瑰力量的新專輯,就提前了,壓到了九月初去發,跟我們家潤卿的專輯,就隔了一個月零幾天!彼此肯定是受了一定影響的!但從那之后,基本上明湖文化發行專輯,就保留了這個制度和習慣了。提前調查,避開新人!”
事情是陳年往事,但此刻從劉梅口中閑談一般說出來,卻讓司馬朵朵和她的經紀人都覺莫名震撼。
因為是牽涉到玫瑰力量的專輯,劉梅又說了是壓到了九月初去發,而且同一年的七月或八月份,有何潤卿的專輯——司馬朵朵很容易就想起來那是哪一年!
那是1998年的夏天,何潤卿去了明湖文化之后的第二張專輯《愛的代價》,以屠榜的姿態紅遍大江南北,而僅僅一個月之后,新組建的玫瑰力量組合的第一張專輯《superstar》,更是紅到沒朋友!在她們那張專輯大殺四方的最厲害的一兩個月里,壓得整個歌壇都沒人敢冒頭發專輯——就在那一年的十一月份,自己簽約索尼單飛之后的第一張專輯,《風里的聲音》,正式上市!
當時還曾暗覺僥幸,幸而距離《superstar》的上市已經有了一段距離,不然肯定慘死了,而記得專輯上市前,索尼唱片那邊開會,還曾有人嘲笑明湖文化的發行部,把自家的兩張大賣專輯排的挨那么近,不是自己跟自己打架么!
——卻原來,真相如此!
司馬朵朵低頭不語。
像這樣的陳年往事,又是明湖文化內部的事情,如果不是機緣巧合,由當時的親歷者、知情人說出來,事實上,是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的。
甚至在歌壇、在競爭對手那里,明湖文化這些年的不少做法,都是被嘲笑、被默默抵制和被譏諷的——比如給詞曲作者更高的報酬,甚至給分成,比如時不時就會讓自家的專輯挨得比較近,再比如明湖文化拍戲,很多時候給幕后工作人員的工資,甚至不比臺前的演員們低多少,而事實上,他們也的確特別喜歡用那些便宜的不知名演員,等等!
如果不是以李謙的超卓天才,總是能帶領著明湖文化在這種似乎有些違背常理的情況下突圍而出,唱片、音樂、電視劇、電影、綜藝節目等等,總是能大紅大紫、大賣特賣,都不知道明湖文化已經被業界內部給嘲笑成了什么樣子!
而對于這些情況,明湖文化似乎從來不屑于去辯駁和解釋什么!
此刻想來,是如此的高下立判。
叫人心中莫名震撼。
抬起頭時,注意到電視機里的掌聲終于下了下去。
司馬朵朵淚眼婆娑地看著電視機里李謙那張誠懇的臉。
“謝謝大家,謝謝了!”他說。
然后停頓一下,“呃,突然有點想法,給大家臨時加首歌吧!麻煩工作人員給我拿一把校園吉他,謝謝!”
這一刻,連劉梅和司馬朵朵的經紀人聽到電視機里傳來的聲音,也都紛紛回身,看著身后大屏幕的電視機。
而此刻,臺下掌聲四起。
口哨聲、尖叫聲、大喊聲,瞬間把場內的氣氛,又拉回了演唱會。
工作人員很快小跑著拿來了一把校園吉他,甚至還送來了一個高腳凳。
李謙笑著道謝,抱好吉他,自己調了一下話筒支架,把話筒卡上,這才道:“突然想到的哈,也沒有排練,算是送給朵朵,同時送給很多像她一樣堅持在做那些‘小眾音樂’的詞曲創作人和歌手們,當然,也是送給你們在場諸位,和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的,希望大家多多的去關注需要你們關注的人,和創作!”
“這首歌,是98年,四年前,我給廖遼做的那張專輯《女人花》里的一首歌,叫做…《野百合也有春天》。”
臺下四萬多觀眾大聲歡呼起來。
這首歌在當年的專輯里,并不是最紅的,但卻有一種很獨特的韻味,三四年的時間過去之后,它仍是很多人的心頭好!
而目前現場的這批趕來聽演唱會的歌迷們,十個人里至少有八九個都是李謙和廖遼的個人歌迷,李謙要現場加歌,加的還是當年他寫給廖遼的歌,大家當然都是期待感爆棚!
臺下在歡呼,電話畫面里,李謙則是低著頭,手壓在琴弦上。
待臺下歡呼聲漸小,他才抬起頭來,道:“OK,好幾年了,和弦有點忘了,剛才回想了一下,差不多了,那就…嗯,開始!”
吉他起。
校園吉他,清冽的木質的聲音。
李謙坐在高腳凳上,開始唱:
“彷佛如同一場夢,
我們如此短暫的相逢,
你像一陣春風輕輕柔柔,
吹入我心中。
而今何處是你往日的笑容,
記憶中那樣熟悉的笑容。
你可知道我,
愛你想你怨你念你,
深情永不變。
難道你不曾回頭想想,
昨日的誓言。
就算你留戀,
開放在水中嬌艷的水仙。
別忘了山谷里寂寞的角落里,
野百合也有春天。
因為臨時起意,所以現場的大屏幕上,沒有字幕。正在直播的電視機里,也沒有字幕,但《野百合也有春天》這首歌,也算是廖遼的代表作之一了,出現至今四年,除了廖遼自己唱,還有不少歌手去翻唱,《超級女聲》里的選手們,就更是特別喜歡翻唱這首歌,所以,沒有歌詞也沒關系。
大家都聽得懂。
并且可以根本不去想歌詞或旋律,而是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到李謙的演唱,和他借助這首歌想要表達的感情中去。
李謙的暖暖的中音,與這樣的音色干凈的校園吉他的結合,向來被國內歌壇的行家和歌迷們譽為天作之合!
甚至于,在很多資深歌迷和音樂圈內部的很多大佬們看來,李謙身上的那么多音樂頭銜,他所擅長創作和演唱的諸多的音樂風格,哪怕是強大的搖滾,都不如他這樣干干凈凈的民謠演唱,更能動人心腸。
碩大的體育場內,只有李謙的歌聲和吉他聲。
全場安靜聆聽,雜音片絲也無。
而在此時的后臺,剛才已經開始止住淚水的司馬朵朵,已經忍不住再次淚崩。
一曲唱罷,最后一聲吉他的揉弦落下,李謙站起身來,躬身。
數萬觀眾紛紛自發地站起身來。
沒有尖叫,沒有大喊,沒有口哨。
只有掌聲,如潮水般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