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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三番棋勝負

  揉揉腦袋,季孫香感覺腦子有些發脹。

  和陸師見面,她根本沒想到陸師會讓她和蘇雨樵繼續對弈,相比唐雨七號院簡陋的棋室,陸師這邊的棋室明顯要豪華很多。

  陸師有命,后輩士子自然不能違背。

  再說季孫香先前輸了蘇雨樵一局,心中本就不服,說不得回蘇家之后,她還會纏著蘇雨樵下幾局。

  現在兩人對弈,能有陸師從旁指點,那更是大大的好事。

  一共下了三局,從午時過下到申時末刻,外面的天色幾乎都要暗下來了。

  三局棋,季孫香勝兩局,輸一局,總算是贏了蘇雨樵。

  可是對這三局棋,她可以說是全力以赴,兩人斗到精彩處,堪稱是生死一線,縱然是贏了,贏得也是異常艱難。

  蘇雨樵的招法新奇古怪,完全不是《棋經》記載的路數,在對局之時,總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占盡了便宜。

  可是當棋局面臨結束,大局初定,往往才驚覺,其實自己一直認為的優勢,原來根本不復存在。

  季孫香見識多廣,雖然不精于棋道,可是以前對弈也不少,從學棋以來,就為遭遇這等對手,著實是不服不行。

  第三局棋下完,蘇雨樵神色黯然的道:“季孫小姐,這三局我卻是輸了!您比我技高一籌!”

  季孫香擺擺手,道:“勝負在毫厘之間,先知無需沮喪,嘿。這唐先覺究竟學的是什么傳承?怎么棋道如此怪異?”

  一旁的王傲微微一笑,道:“先覺的棋。輕靈飄逸,卻不能說怪。而是其對棋道的理解殊與常人,我與他對弈頗多,卻是受益匪淺…”

  陸守尋端坐一旁,神色平靜。

  他突然開口道:“蘇先知的棋,得了唐先覺十之一二…”

  蘇雨樵滿臉通紅,道:“先知慚愧,資質駑鈍,僅得唐師棋道十之一二,以后先知定當認真修習。更上一層樓。”

  季孫香皺皺眉頭,不悅的道:“陸師這般說未免太夸張了,這么說來,我的棋道竟然比那唐先覺相差極遠?”

  陸守尋淡淡一笑,道:“子茹和子見的棋道相差有多遠?”

  季孫香坦然道:“子見兄專攻棋道,乃大楚年輕一輩稍有的棋道強者,我卻是大大的不如!”

  王傲慚愧的一笑,道:“季孫小姐太客氣了,我的棋道不及唐先覺甚多。他和我對局。從不下傳承招法,皆是按《棋經》的路數,我竭盡全力,勉強能和他互有勝負。倘若其全力以赴。嘿嘿…”

  王傲后面的話不說了,季孫香的眉頭卻深深的擰了起來。

  “怎么可能?武陵學派從未聽說有厲害的棋道傳承,唐先覺區區中學士子。如何能有這等棋道?”季孫香道。

  王傲淡淡的道:“季孫小姐,這便是師尊叫你來的原因。季孫家主出自鬼谷一門。陸師認為,先覺的棋道也出自鬼谷。就不知季孫家主是否能知曉唐先覺之來歷…倘若其真是鬼谷傳承。哎…”

  季孫香臉色一變數變,怔怔說不出話來。

  季孫家主季孫石乃她父親,是大楚當朝的宰相,第一權臣。

  在大楚國,季孫石是個極富有傳奇的神秘人物,季孫香縱然是他的親生女兒,對父親也是高山仰止。

  關于季孫石有很多傳說,其中有個最神秘的傳說,便是季孫石乃出自神秘的鬼谷之門。

  鬼谷究竟是什么門派,季孫香也無從所知,季孫家除了季孫石之外誰也不知。

  在季孫家“鬼谷”兩個字是禁忌,誰若提到這兩個字,必然要被季孫石種種責罰。

  另外,季孫家子弟還有一個忌諱,那就是凡是遇到“王”字全都須寫成“主”字,整個大楚國人人稱楚王為王,唯有季孫石稱楚王為“主上”。

  季孫香從小耳濡目染,對“鬼谷”二字便是從內心畏懼,現在陸守尋突然說唐先覺竟然可能出自“鬼谷”一門,她豈能不震驚?

  但見她臉色煞白,嘴唇烏青,掀動半晌,道:“這…這…子茹如何能知?斷然是不知道的…”

  陸守尋在一旁皺皺眉頭,眼睛看向王傲,道:“子見,就你信口雌黃。我見子茹,哪里是探聽先覺的身份?再說了,那‘鬼谷’虛無縹緲,先覺年方十六,怎么可能和‘鬼谷’有關?

  明明是武陵才俊,偏偏在爾等口中便有那么多胡亂臆測,著實可笑…”

  陸守尋這么一說,季孫香的神色漸漸的平靜,但是那“鬼谷”二字卻縈繞在她的心頭,卻是怎么也驅不散了。

  本以她現在的身份,今日見唐雨的遭遇,她只覺得荒誕滑稽,蓋因那叫唐先覺給她的反差著實太大了。

  初見唐先覺,只當他是指南中學一普通士子,分明還童心未泯,在小雪橇上笨手笨腳,幾次摔得是四腳朝天。

  后又覺得唐先覺只怕乃末流士子,華而不實,憊懶頑皮,著實還沒有入讀書人的門檻。

  可是事情卻突然出現神轉折,蘇雨樵所拜的唐師,赫然就是這個少年。

  接下來,她和蘇雨樵對弈輸棋,然后陸門陸師有請,唐先覺卻是越拔越高,王子見竟然說出了鬼谷二字,著實讓她嚇得不輕。

  武陵城中,果真如傳言一般深不可測么?

  陸守尋手捧茶杯,卻不再提唐先覺了,他淡淡的道:

  “子茹,我見你只身一人,莫非季孫家便只來你一人么?”

  季孫香神色恢復正常,格格一笑,道:“陸師,久聞武陵乃才子之鄉,我一時興起。便來了,家主卻是不知道的!”

  “是么?”陸守尋淡淡一笑。道:“可據我所知,你入主優學寺。便決定今年府試大闈重啟亞試,并將亞試之地定在武陵,莫非也只是一時興起?”

  “呃…”季孫香啞口無言。

  而一旁的蘇雨樵卻是大驚失色,季孫香入主優學寺?

  莫非季孫香已經官拜優學寺卿了?

  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優學寺卿雖然不是九卿之一,可是其地位至關重要。

  因為大楚優學寺,統管全楚的中學士子,大楚未來的修行苗子,都在優學寺的掌控之下。

  府試也是由優學寺主導。優學寺卿的權利之大,堪比九卿。

  季孫香雖然天才絕倫,可是以此年齡就掌管了大楚優學寺,那也真算是前無古人了。

  蘇雨樵再觀自己,和季孫香是同窗,兩人現在卻地位懸殊,不可同日而語,一念及此,她心中便有些黯然。

  “一山還比一山高。強中更有強中手。羋師此言,真是意味深長…”蘇雨樵心中暗道。

  陸守尋又道:“據我所知,你這一重啟亞試,王國公都被驚動了。還有孟孫長河也到了舞衣巷。東郭玄武卻也不甘落后。你的叔父季孫空卻也緊隨你之后,應該此時已經到了。

  再加上羋西屏,還有我。一眾老家伙齊聚武陵。

  說起來,這算是很久沒有過的盛況了。倘若不是在武陵亞試,恐怕來不了這么多人吧!”

  季孫香神色平靜。道:“陸師所說,子茹卻是不知。子茹將大闈亞試之地定在武陵,卻只是內心仰慕武陵罷了,僅此而已!”

  陸守尋微微一笑,也不反駁季孫香,細細的品了一口茶,道:

  “子茹,我年紀也大了,估計這幫老家伙也不一定想見我。但是你不同,亞試關乎大闈,這些前輩前來,你必然是要一一拜訪的。倘若遇到他們,便帶我一句話。

  武陵乃才子之鄉,圣人故里,在此地只能講圣人之道。倘若誰行違背圣人之道的事情,便是和我陸門為敵!”

  陸守尋說罷,眼中精芒一閃,眼神之中流露出一股浩然之氣,季孫香等人心中不由得一凜。

  試想,區區一中學士子亞試,為何能驚動如此多的大學士?

  大楚各方勢力,強者都云集武陵來了,恐怕為門中弟子亞試是假,多數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本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情,然而此時陸守尋亮明了陸門的態度,卻是有一股浩然之氣。

  一旁的蘇雨樵心中也是暗暗佩服。

  陸門便是陸門,大楚權閥林立,唯陸門出淤泥而不染,濯濯如青蓮一般。

  由此可見,陸門能享譽大楚,卻也只有其道理的。

  季孫香內心也頗為佩服,當即行弟子之禮,道:“陸師之命,子茹一定遵從。”

  “好了,時辰已然不早,我便不留你和先知了!聽說今日蘇家還有賞梅詩會,子見,你也可以去見識見識嘛!”陸守尋道。

  蘇雨樵大喜道:“倘若子見高學能光臨,那真是讓詩會增色不少!”

  王傲神色平靜,道:“先知客氣了,爾和季孫小姐先行,我隨后便到!說來慚愧,我跟隨師尊來武陵已然數月,卻還從未見識過武陵詩會的風情,今日能一睹武陵眾才子風采,真是大幸事!”

  王傲送蘇雨樵和季孫香出門,七號院卻傳來了唐雨清晰的聲音:“冬兒,這叫滑雪板,剛才蘇先知那友人,就是那黑袍丫頭就是滑雪來的!不是公子我吹,當年我滑雪可也是一把好手…”

  “哎呦…冬兒…這一跤跌得太狠了…”

  眾人扭頭,只見七號院中,唐雨踩在一對小雪橇上,翻了個狗吭屎,那樣子說不出的狼狽。

  季孫香一臉古怪,蘇雨樵卻是見怪不怪,王傲則是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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