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陰謀,一個巨大的陰謀!”孫長老腦子里在飛快的運轉。
今天的事情本來就是一次抓異端士子的事件,可是現在這件事卻性質大變,成為了褻瀆圣人尊嚴的卑鄙之行,而他孫長老卻成了這件事直接責任人。
褻瀆了圣人殿的尊嚴,這是怎樣的罪過孫長老很清楚,此事他將面臨學派最嚴厲的懲罰。
他仔細回顧這件事,整件事被布置得環環相扣,天衣無縫,那唐雨不過就是個誘餌而已,而陰謀的目標全是指向他的。
“嘿!”
他暗嘆一聲,內心泛起無盡的沮喪和悲涼。
他一輩子忠于圣人之道,忠于圣人學派,在他手上,葬送了無數圣人異端,現在他卻不得不被那些可惡的異端反攻倒算,最終淪為圣人學派天大的笑柄。
“誰是異端?”
“唐雨?”
“陶益?”
孫長老這樣一眼望過去覺得人人都像是,甚至包括三位遺老,他都覺得有可能是異端。
可是那又如何?
內心悲憤,卻又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這些年他在武陵學界結下的仇家太多了,無論是曹清還是孟哲,此時巴不得看他的笑話呢!
曹清臉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淡淡的道:“孫長老,請吧!我會親自陪你去楚都,在楚都,我希望你能向各位大長老解釋清楚…”
孫長老緩緩的站起身來,一瞬間他似乎老了十歲,忽然,他驀然抬頭道:
“爾等把唐雨士子給我叫過來!我要開啟圣人殿,讓圣人來證明我的清白!”
孫長老體內法力波動,在最后時刻,他放出了最后一搏。
就搏一把唐雨就是那個異端,如果這一搏成功,今天他就能全部翻盤。
本來沮喪的老頭,瞬間變得鎮定,道:“我乃圣人學派武陵長老,今日我就要當著你們所有人的面揪出這個異端,爾等三遺老,你們還等什么?開啟圣人殿…”
“啊…”
一眾士子被孫長老的氣勢所懾。
圣人殿是讀書人最神圣的殿堂,一般只有參加鄉試的士子才能有資格經常進入圣人殿。
唐雨毫無功名,現在就有機會進入圣人殿嗎?
曹清和孟大夫子對望一眼,孟大夫子微微頷首。
曹清微微一笑,道:“好!就依孫長老所言,今日開啟圣人殿,恰好可以證明唐雨士子的清白,我和孟大夫子都無異議…”
“來人啊,去請唐雨士子…”
一名執事奔向側廳,然而就在此時,側廳中閃出一個嬌俏的小丫鬟。
她似乎有些膽怯,可是語氣卻十分堅定,道:“我家公子正在小憩,公子體弱,老爺有過吩咐,任何人等切不可打擾其休憩…”
看這小丫鬟,也就十三四歲,臉色有些發白,顯然面對如此多的夫子才子,內心有些膽怯,可是她嬌俏的身軀擋在門口,卻是擺出決絕的架勢,頗有誓死阻止別人進門的意思。
那名執事不敢硬闖,眼睛看向了曹大人。
孫長老心情煩躁,道:“哼,不知尊卑的東西,一個小小的士子,也敢讓我們這么多長輩師尊等他不成?”
曹清哈哈大笑,道:“孫長老,稍安勿躁!唐雨士子乃我武陵之傲,而他的確是有病在身,我等皆為圣人門下讀書人,又豈能不愛護后學士子?”
“傳我之令,所有人安心等待,稍安勿躁,待唐雨士子醒來我們再證他清白…”曹大人朗聲道。
他乃知府大人,一言九鼎,他說的話誰敢反駁?
執士們一通忙碌,給各位大人和夫子安排好坐席,而一般的普通夫子和士子卻沒有這番待遇。
此時烈日高照,卻到了午時,正是一天最熱的時候。
可是所有的士子,沒半點脾氣,都只能安安靜靜的等待,等待唐雨睡覺醒來…
烈日焦躁,大家汗流浹背,可是眾人的怒火卻都沖向了孫長老。
此時此刻,無人敢質疑唐雨擺天才的架子。
武陵學風,強者為尊,唐雨用一系列驚艷的表現證明,放眼武陵學界年輕一輩的士子,除了蘇雨樵外,無人可與他爭鋒。
就算是蘇雨樵,兩人還沒有分出勝負呢。
今天這最后一場辯經,如果沒出這樣的意外,說不定他已經成為武陵第一才子了呢!
蘇雨樵站在人群中,內心復雜之極,又是惱怒又是失落。
惱怒則是孫長老今日做出這等事情,侮辱了她堂堂圣人士子的尊嚴。
而失落則是,就連她在內的所有武陵學界的天才士子,都只能在烈日下備受煎熬,而此時的唐雨卻高臥在舒適的廳堂之中,呼呼的大睡。
她感覺自己武陵第一的光環已經淡了。
因為無論是孫長老,還是陶夫子,他們的內心認為自己已經敗給了唐雨,這一場辯經沒有開始,卻已經不用繼續,她已經落了下風,因為在眾多大家的心中,她是沒有勝算的。
內心很挫敗,嘴角泛起一絲苦味。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己弱于某個對手。
當年在楚京參加鄉試科考,面對東郭南也未曾有今天這樣的感受。
“既生先知,又何生先覺?”
“蘇夫子,烈日炎炎,您還是去偏廳落座吧…”不知什么時候,柳河湊到了她的身邊,一臉關切的道。
蘇雨樵眉頭微微一翹,冷哼一聲,道:“你要座就自顧去座,莫非你認為自己的才學可比過唐雨?”
“呃…”柳河愣了一下,臉瞬間變得通紅。
謝聰那一邊,幾個士子呵呵只笑,更是讓柳河覺得自己顏面大受傷害。
“唐雨!又是那個唐雨!自從此人來指南中學,蘇夫子對我便日益冷淡。我柳河有朝一日,一定要向將他踩在腳下,無論用什么手段。”柳河內心泛起無盡的怨念和恨意。
相比他的怨念和恨意,孫長老此時的恨意更是深。
他雖然是坐著,可是堂堂的學派長老今日需要等一個毫無功名在身的士子午休,這是他平生從未經歷之恥辱。
這也是曹清和孟哲兩個老東西對他赤裸裸的羞辱。
這是要讓他在武陵學界顏面掃地,將來此事傳出去,更是要讓今日之事,變成他一生的笑柄。
讀書人名為第一,失去了名節,這一輩子修行就算是毀了。
可是他現在有什么辦法?他作為圣人學派的長老有權利開啟圣人殿,有權利讓每一個圣人門徒接受圣人的考驗,可是他沒有權利干涉曹清和孟哲照顧士子體弱的拳拳之心。
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選擇的,遭遇到的羞辱也唯有他自己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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