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水晶龍宮。
“中州燕地,羽化求見。”
秦先羽站在海面上,俯視海底,神色淡然。
過了許久,海浪翻涌,大浪滔滔。
一個碩大的頭顱拱起了大浪。
這是一個龍頭。
它雙眸冰冷,氣息浩蕩,遍布鱗甲,頂上有兩根龍角,鄂下是須發飄揚。
“仙君圣名傳天下,一朝脫出眾圣之手,躍出棋盤,反而力壓眾圣,保住圣龍。自脫去束縛以來,安定于應皇山中,再不現世,今日降臨圣駕至此,簡直令本龍惶恐。”
它言語之中,不免嘲諷之色。
秦先羽不以為意,淡淡笑道:“龍王許久不見,風采依然如舊,我此番前來,只是來見故友的。”
龍王語氣冰冷,說道:“龍宮之內,可沒有你羽化仙君的故友。”
秦先羽說道:“龍王不愿讓我見它?”
龍王眸光閃過寒意,說道:“你須知曉,它以往是你的坐騎,然而當年事后,它已是龍宮的殿下,再非你中州燕地的護山神獸,更不是你羽化仙君的坐騎。”
秦先羽笑道:“好歹跟了我這么些年,至少還算是故交,不是么?”
龍王沉聲道:“你要見它?”
秦先羽點頭道:“是的。”
龍王問道:“倘如本王不讓你見呢?”
秦先羽輕笑道:“倘如本座決意要見呢?”
龍王低沉道:“這里不是中州燕地,更不是你的大道之樹所在,這里是水晶龍宮,這里有我這一族歷代傳承。”
秦先羽背負雙手,俯視龍王,默然不語。
“仙君于大道之樹下,猶若當初大德圣龍于應皇山中,然而在這龍宮周邊,本族祖龍出手,亦能借多年底蘊。”
龍王抬起頭來。緩緩說道:“仙君莫要以為,借著大道之樹,困壓眾圣,便當真是天地無敵了。”
秦先羽搖頭道:“不敢…兩位祖龍出手。借龍宮底蘊,我確是抵御不住的。但是…我要見昔年故交,總不至于讓兩位祖龍動用這般手筆罷?”
龍王問道:“你真要見它?”
秦先羽點頭道:“是的。”
龍王默然良久,忽然露出幾許異色,說道:“當年龍宮給了你一把助力。換來這懷著大德圣龍傳承的小黑龍進入龍宮,今時今日,你要反悔?傳聞仙君重諾,為此,替大德圣龍抵御諸圣,險死還生,如今把昔年承諾,竟看作過眼云煙?”
“我非是要帶它離開…”秦先羽笑了笑,忽然有些寒光,說道:“但總歸是故友。而龍宮將它囚困至今,又是何意?”
龍王說道:“這是我龍宮族內私事。”
“事涉那黑龍,也便涉及了我。”
秦先羽說道:“龍宮再是如何,總也不能把一位龍王囚困終身罷?”
“龍王?”
這東海龍王露出驚異之色。
先前,天顯異象,道德仙宗太上長老虛極得以道胎入圣。有心人大多知曉,乃是羽化仙君之助。
東海龍王思索過后,問道:“你能助它?”
秦先羽說道:“它本來就非俗類,加上大德圣龍長子的龍珠,以及東海龍宮這些年的教導。如今也已觸及了那個境地,只是還受阻礙。興許我能替它尋到踏破阻礙的方法…”
東海龍王登時沉默。
那頭黑龍,對于東海龍宮而言,乃是再添一脈的希望。
東海龍宮支脈不少。因而黑龍對于龍宮而言,倒還沒有羽化仙君對于中州燕地來得重要。
可是,卻也仍然不可輕視。
于是那黑龍這些年間受到的教導,比之于尋常的純血龍族,尤為上等,更為重視。
東海龍王問道:“你有多少把握?”
秦先羽微微搖頭。說道:“沒有把握。”
東海龍王低沉道:“沒有把握?”
秦先羽說道:“元胎化道,這一步便是連天仙的氣息都未能相助得過,當年我踏破此境,也頗受波折,自然是沒有把握的。哪怕道胎真玄悟真篇到了極致,也須得突破天仙,才能有望…”
說到這里,他背負雙手,才說道:“但是…由我相助,機會自然增高了許多。”
東海龍王思索許久,然后問道:“放出它來,你有何想法?”
“沒有想法。”秦先羽說道:“僅是想要放昔年故友一個自由罷了,至于它此后要去往哪方,游歷至何處,停步何處,則是它自身的想法了。或許念在昔年交情,它會暫居應皇山,但我想,它跟在我身旁才有幾年?你東海龍宮教導了它這些年的光陰,總不至于還拉攏不住它罷?”
東海龍王道:“僅是如此?”
秦先羽點頭道:“對于此事,便僅有如此。”
聞言,東海龍王頓知其中另有意味,當下問道:“看來,另外還有事情?”
秦先羽點頭道:“但已屬于另外一件事,兩者并無相干。”
“何事?”
“我要孽龍!”
海上寂靜片刻。
海風吹拂,浪濤有聲。
許久,東海龍王說道:“上一次放你入囚籠,擒了許多孽龍,已是本王思慮不周,如今你還要孽龍?”
“是的。”秦先羽說道:“上次那些,盡數打成了血霧,融入我大道之樹中。而這一次,細水長流,我會留下它們的性命,不再竭澤而漁,殺雞取卵。”
東海龍王沉聲說道:“雖然是孽龍,但畢竟是我龍族一脈,當年被你擒去,打成血霧,當了樹肥。如今還要拿去施肥…本王斷然不能答應。”
“孽龍多是不服龍宮管教,或是犯下大過之輩。”秦先羽說道:“被打入囚籠之后,此生此世都無望出來,甚至脫逃出來,還不免對龍宮心懷怨憤。總而言之,這些孽龍對于龍宮,已無用處…與其擺在那里,不若借我?”
東海龍王沉默許久,然后開口問道:“你能給出什么?”
站到了這個位置,它所思考的,便是有多少得益。
“真龍一族,生來天賦異稟,故而血脈傳承素來艱難…”
秦先羽說道:“我修得道胎真玄悟真篇,并有了如今的造詣,可足以運用孽龍的血脈,造就幼龍。”
他笑了笑,然后問道:“十頭孽龍,換一頭初生之幼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