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88`
“冥空!”
鬼圣沉聲道:“你要死了!”
他縱為仙圣,亦不免鬼氣森然,手中一桿長幡,正反兩面,森白駭人。
他搖動鬼幡,便有億萬陰魂當前。
冥空頭頂上的九色煙羅,色澤黯淡,他面色慘白,手中的仙劍已是布滿裂紋。那鎮鬼大印,幾乎已是施展不開了。
“我已死過一次了…”
他微微喘息,“現在我不攔你了…行不行?”
鬼圣沒有回應。
他把長幡一抖,森然鬼氣便即壓迫下去。
適才被冥空拖了這么久,這最后一刻,不過抬手間的功夫,若是忍耐,這一口氣又如何忍耐得住?
眾圣相互制衡,再急也急不過一瞬之間。
“冥空…”
磅礴之氣,陰森冷淡,色澤呈灰白之狀,鋪天蓋地。
冥空仰頭看去,眸光黯淡。
“有我相助,當時袁守風不該錯的…結局不應該是這樣的…”
這個想法,仿佛風中殘燭,不斷搖曳。
隨著那鬼氣壓落,想法漸漸泯滅,思緒逐漸消散。
然后眼前是一陣黑暗。
過了許久。
他也未等到最后一刻。
因為眼前有一道樹枝橫空,分枝茂密,擋住了他,也擋住了漫天鬼氣。
然后再看四野,青蔥翠綠。
無數株樹木憑空生長。
那不是樹木,只是樹根和垂落的枝條,只因過于粗壯,垂落至地,
林間的氣息,最是純凈。
因為一切污穢,都將被樹木吸納,留下有益的,而其余則導入大地之下。
“原來…是這樣…”
冥空長長吐出一口氣。
他有太多的疑惑,多得難以數清。
但在這一刻。盡數消解。
他躺在地上,仿佛躺在了中州燕地。
“鬼圣大人,看來我不會死了。”
三才劍陣。
三個秦先羽,以燕地秘傳劍陣。困住了八位仙圣,甚至有困殺的危機。
“他初成仙圣,竟有這等本領,雖比不得大德圣龍,亦勝過我等任何一位。三具化身聯手。以燕地秘傳劍陣,有望困殺我等。”
“那該如何?”
“以二位仙圣攔截兩具化身,其余仙圣攻其一處,想來他本領再高,化身堪比本身,但只是一方,定也抵不住六圣攻伐。”
“縱然他有千變萬化,不死真身…受六圣輪番攻打,亦難承受。”
“但是…哪兩位仙圣來攔截那兩具化身?”
頓時一陣沉默,或許有人早已想到這個法子。但難以施行。
若攻破了陣法,那六圣徑直離開,未有回頭援手。
那么留下那攔截化身的二圣,各自面對一個秦先羽,必然不是對手,更莫說插手爭奪仙胎道果,只能算是為他人作了嫁衣。
“我來。”
呂祖忽然開口,語氣低沉。
“那接下來一個…便是我了。
蓬萊仙圣嘆了一聲,道:“一代新人換舊人,一個后輩弟子。修行才有幾年?竟能用一具化身困我等八人,可嘆多年道行,竟如空談,著實慚愧。”
八圣俱有同感。
商議落定之后。以呂祖和蓬萊仙圣,各自攔截一個秦先羽。
另外一個秦先羽,則有六圣同出。
一個秦先羽,自是攔不住六位仙圣。
縱有千變萬化之身,也被打成灰燼,然后灰燼也在余下的仙圣道術之下。灰飛煙滅。
然后天地變色。
應皇山在閃爍之間,已是一片茂密叢林。
內中有諸位仙圣。
外面則隔絕天地。
此中自成一界。
如此浩大的手筆,諸圣俱是吃驚,而更吃驚的是,這一番變化,竟不知出自何人。
幽州,塵世,龍虎山。
張天師微微沉默,說道:“走罷。”
身后那中年道人極為疑惑,甚是不解。
“九十九萬里山河大陣,依山河風水而成,如今風水變化,我已不能插手其中。”
張天師低沉道:“先前留下,只是想要運動大陣,保住這無數生靈,如今大陣已無法操縱,留下無益。如此,還不如離開…免受波及。”
中年道人驚訝道:“怎會如此?”
張天師道:“因為那一株樹木。”
中年道人問道:“那一株樹木如何?”
“那一株樹木改變了風水大陣。”
張天師說道:“它阻斷了天地,讓這大陣破了一角,風水不能流動,大陣自解。”
中年道人倒吸了口氣。
“先前便是諸圣出手,都未能讓大陣變化。”
仙圣者,至高無上,他們立于一處,就是一座通天神山扎根土地。
連諸圣至此,都沒能使大陣變化。
但那樹木…
“這一株樹木,有些眼熟…”
張天師說道:“奉縣的秦府,已經不見了,那樹也不見了…”
中年道人說道:“可是…”
“沒有可是,既然留下無益,便離開罷,好歹先保住自身的性命。”
張天師說道:“更何況,或許這一株樹木,能夠保住這幽州塵世無數生靈。”
幽州,秘地,道德仙宗。
“本門無始太上長老回來了,但無涯子祖師又出去了。”
“總有不同的想法,無始長老不愿以他人修來的大道而求取天仙,而無涯子祖師和眾圣,便不想放過這場緣法。”
就在這時,應皇山陡生異變。
“那樹木…”
虛極眸光微凝,說道:“可覺眼熟否?”
他眸光閃爍,忽然看出了一些痕跡。
比如當年在秦先羽面前施展出來的樹人神將。
比如道胎真玄悟真篇的痕跡。
比如當初傳下道胎真玄悟真篇的變化,以及當時莫名其妙的心血來潮。
中州,燕地。
八脈座看著手中的簿冊,忽然抖了一抖。
五脈座往前看去,驀然一驚。
燕地掌教沉吟道:“這個…也算手段?”
“這個才算他真正的底子。”
冥晝說道:“臨陣成圣,乃出乎意料之舉,因為誰也不能斷定自己是否能夠成就仙圣。他之前的依仗,便是這個…現在,也依然是他最大的依仗。”
燕地掌教驚愕道:“那他…”
“羽化還在。”
冥晝眸光深沉,說道:“當年我斬殺冥空,其中用意眾多,最主要的…是他走了邪道。”
燕地掌教不知他要說些什么,但在此刻開口,顯然有所關聯。
“羽化得了此樹,后稱之為大道之樹。”
冥晝說道:“這就是冥空邪道之法的成果…當年我本想毀了它,但尋不到它…”
燕地掌教心中一驚,說道:“那現在…”
“培育樹種的法門,屬于邪道,其中的過程,更是陰邪…但并不代表得來的結果,也是陰邪。”
冥晝緩緩說道:“這個樹種的培育過程,是至惡的邪道,但培育出來的東西,則無邪氣,乃是端正之物,且毀之可惜。但這些年來,沒有人覺它的用處,包括培育樹種的冥空,得到樹種并動了手腳的大德圣龍…”
“或許道德仙宗有人知曉,所以羽化才能運用得當…”
“現在…就看他依仗的底氣,能不能承受得住這天地眾圣的浩蕩波濤…”
東海,水晶龍宮。
龍王倏忽起身,眸光閃爍。
“我…或許明白了些…”
它略微偏頭,然后依然盤踞下來。
龜丞相一陣驚愕。
“早知如此,囚籠之事,本是不該答應的。”
“這一回卻把祖龍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