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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凝兒姐姐

  秦先羽常飲玉丹靈水,也常用靈水煮粥做飯,如今又有六寸真氣,何止是耳清目明?他聽力極高,雖在小樓之中,但樓外的談論都聽在耳中,淡淡一笑,只是探出身子表明身份,其他的話也就不去理會了。

  “倒不知這柳小姐得的是什么病?”

  “連豐行府最有聲名的幾位大夫都束手無策,看適才的模樣,乾四爺好像也是來治病的,但這位老御醫似也無法醫治。”

  “什么病癥竟這等驚人?”

  秦先羽心緒稍亂,心中暗道:“連乾四爺也束手無策,我這一身醫術多半派不上用場,也不知我這一壺靈水能否治愈得成?罷了,我盡力就是,即便不成,想來也無事,看這幾位醫師的模樣,似也并未遭到冷落,看來柳府并非是不講道理的。”

  “若是治得成了…”

  秦先羽驀然一震。

  連豐行府諸多名醫都束手無策,甚至連乾四爺都無法治愈的病癥,倘若在自己手中治得好了,那么秦家醫學的名聲…

  “怎么又來胡思亂想?”秦先羽暗嘆一聲,搖了搖頭。

  適才老管家已經喚過門了,內中好像是個丫鬟。

  當秦先羽思緒還亂的時候,那門已經打開了。

  朝里邊看去,布置樸素,并無多少奢華之物,左邊開了扇窗,清風習習,略微看去,隱約能見庭院中幾許鮮花青草。

  房中一個俏麗少女把濕布放回水盆里,蹙著眉頭看著來人。

  這少女明眸皓齒,五官清麗,生得十分好看,一雙明亮眼睛落在秦先羽身上,見他四處打量,還打量著自己。少女心中微怒,暗想:“女兒家的閨房也是能隨便打量的嗎?這小子也是大夫,怎么作個道士打扮?那些小老頭都治不好病,這小道士年紀比我還小,真有本事?”

  秦先羽感應到這少女敵意,也不以為意。

  少女微微挑眉,問道:“你就是那個治好蛇毒的秦先羽?”

  “正是。”秦先羽略微施禮,道:“不知這位妹妹怎么稱呼?”

  “妹妹?你年紀難道就比我大么?”那少女哼了一聲,面帶薄怒,道:“姐姐我叫做清凝,以后你就叫凝兒姐姐。”

  秦先羽怔了怔,這少女的年紀看起來好像還比他小上一兩歲,只是看這少女眉宇間的倔強之色,這一聲姐姐若是沒叫好,估計少不了刁難。他心中也覺甚是有趣,暗笑了聲,便老老實實答了聲道:“凝兒姐姐好。”

  凝兒姐姐面上這才有些柔和,她看著秦先羽,道:“你隨我來看看小姐罷。”

  秦先羽收起心思,眼中掠過幾絲凝重,入了房內,反手關了房門,才隨著這位凝兒姐姐繞過珠簾后。

  珠簾后一張繡床,做工十分精致,雕刻也頗精細,但秦先羽倒沒有去看,他面色微變,只覺手上有些發燙。

  “怎么回事?”

  秦先羽暗自一驚,手上的小鼎居然逐漸升溫,有些發燙。

  他往前走了一步,那小鼎愈發灼熱。

  凝兒撩起了白色紗帳。

  頓時便有一股十分森寒的氣息撲面而至。

  秦先羽心中一窒,呼吸為之一頓,而小鼎竟如一塊熱炭,仿佛要把秦先羽的手心灼得熟透。

  然而那凝兒姑娘似乎毫無察覺。

  “這是怎么回事?”秦先羽心中十分疑惑,這等現象陸慶并未說過,而老管家也未曾說過,想來外面那群醫師也不清楚,看這凝兒姐姐絲毫未覺,心中驚道:“莫非這氣息只有我才感應得到?那這小鼎如此灼熱,也是因為那股氣息?”

  他強行壓住心中驚駭,抑制住那一股森寒得令人窒息的氣息,默念靜心訣,略微運起真氣,才勉強平靜下來。

  再仔細朝著床上看去,秦先羽心中窒息之感比先前更重。

  這一回并非是因為什么氣息,而是因為這位州府大人的千金。

  繡床上躺著一個女子,身上蓋著一張錦被,年紀約莫十八九歲,容顏極美。雖在病中,仍有端莊大方,溫婉柔和的氣質,只是因為疾病纏身,顯得蒼白消瘦了些,卻更添幾分柔美可憐。

  “柳若音,年方十九。”

  秦先羽略微呆了呆,深吸口氣,才醒轉過來。

  “這小道士還不錯。”凝兒姐姐稍微一點頭,心頭暗道:“那些個五十六十歲的小老頭兒醫師都呆了半天,這小子看來年紀也不大,見到小姐模樣,居然還能在片刻間回過神來,定力倒是不低。唔,至少比那些小老頭好得多了。”

  凝兒把紗帳掛起,看著自家小姐昏迷不醒的模樣,心中有些難受。

  “你要好好治病,不要讓人失望。”凝兒姐姐看他有些定力,印象倒是轉好了些,對他說道:“本以為小姐只是感染風寒,卻不知怎地,一直沒能治好,那些醫師也看不出什么病癥,你過來看看罷。”

  印象轉好,這兩句話說得也比先前柔和了些。

  秦先羽倒是并未發覺那語氣變化,他眉頭微皺,沉吟片刻,便想上去搭脈。

  秦先羽才把手搭上那纖柔手腕,渾身驀然一震。

  原本強行壓制下去的悸動,驟然迸發,只覺眼前寒意森冷,撲面而至,如浪如濤。

  更令人驚駭的不僅是這股氣息,而是秦先羽體內真氣竟也為之動蕩。

  小鼎已經熾熱通紅。

  秦先羽面色難看,咬著牙道:“凝兒姐姐,勞煩出去等候。”

  凝兒姐姐眼中露出戒備之色,看著說出無禮要求的秦先羽,咬牙不語。

  小鼎灼熱也就罷了,但是真氣震蕩卻仿佛翻江倒海,體內臟腑隱隱為之顫動,一個不好只怕就要傷了根基。秦先羽勉強維持平靜,說道:“凝兒姐姐,小道要施展家傳醫學秘法,外人不好旁觀。”

  凝兒露出審視之色,說道:“我又不學醫,看也看不懂,出去做什么?”

  秦先羽暗自叫苦,說道:“這是祖上的規矩,不好破了,就請姐姐行個方便。”

  凝兒沉思片刻,心里暗道:“這種秘而不宣的規矩倒是有的,就不知道他這套規矩,是不是這小道士杜撰出來的。唔…這里好歹也是柳府,這小子想必是不敢做什么的。”

  凝兒咬著貝齒,沉思著,勉強點頭。

  她有心警告一番,又怕畫蛇添足。

  萬一這小道士本就沒這個心思,反而被她一提醒,動了壞心,就是天大的罪過了。

  凝兒心道:“這是柳府,小牛鼻子道士應該不敢做什么的。算了,我還是去請問管家好了。”

  秦先羽看她斟酌良久,而自己已經有些撐不住了,暗自苦惱,正要出聲,卻見那少女松了口。

  “好吧,你在這看病,我去找管家和護衛來守住這里,不要被人打擾了。”

  凝兒心想用護衛來震一震他,就算有壞心也給他嚇住,待會兒去找管家,讓他拿主意。

  秦先羽終于暗松口氣,點了點頭。

  凝兒疾步出了門外,腳步一頓,暗惱道:“應該讓他也出來等著才是,算了,我去找管家,來回就幾步路的功夫,諒他也不敢膽大妄為。”

  她悄悄潛回房內,看了看片刻,只見那小道士把手按在小姐手腕,一動不動,凝兒心中才滿意點頭,“看來是真正在治病的。”

  這般想著,才悄悄出了門,下了樓,去找管家。

  秦先羽終是松了口氣,然而在轉瞬之間,宛如點漆的眸子驟然一凝,面色便已凝重無比。

  “踏入這房內,小鼎便開始發熱,此時竟粘住了我的手掌,難以放開。”

  “離這位柳小姐越是近,便越是灼燙。”

  “離得越近,我的真氣就越是動蕩不堪。”

  秦先羽暗自忖道:“原本還能抑制,然而一觸及她的手腕,真氣就已動蕩不堪。若是再想不出辦法,豈非要真氣逆亂?到時經脈,臟腑,只怕都要傷得不輕。”

  腰間小鼎無比熾熱,仿佛滾紅的火炭,秦先羽只覺手上似要焦熟一樣,但他也并非是吃不了苦的,只眉頭微皺,便把心思放在眼前。

  小鼎灼熱,真氣動蕩,源頭必定是出自于這位柳小姐。

  此事不好耽擱,小鼎灼傷了手還是次要。若是真氣動蕩而難以把持,便將有崩斷經脈,傷及臟腑的危險,輕則受傷,真氣受損,道行降低,但若是重了,多半要丟了性命。

  “這柳家千金得的是個什么病?這也未免太過驚世駭俗,難怪那陸慶要小道我帶什么法器來。”

  秦先羽深吸口氣,眼神一凝,把真氣灌注于眼睛旁邊竅穴之中,立時便覺天地為之一清,洗去了無數渾濁。

  這是十分驚險的手段,一個不慎,若傷及眼睛附近的竅穴,或是經脈,就有失明的危險。但秦先羽精于醫學,對于自身竅穴經脈極為熟悉,在他對真氣運行已經能有如臂使指的把握時,便對運轉真氣沒了多少顧忌。

  那柔婉女子靜靜躺在床上,顯得十分柔弱,楚楚可憐,眉頭微蹙,更惹人憐惜心疼。

  然而在運起了真氣的秦小道長眼中,那白皙面容之上,縈繞著大片灰黑霧氣,以眉心之處為目標,不斷侵襲,不斷匯聚。

  這些灰黑霧氣幾乎把柳若音籠罩在內,朝著她眉心之處匯聚而去。

  “果然是邪異。”

夢想島中文    游方道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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