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的爵怎么革?能當國王的都有兵有將有地盤,要革國王的爵會不會引發一場宗主國和藩國的戰爭?
這的確是個問題!雖然陳德興是能夠輕易把朱四九和他的大清國一起搞掉的。但是他肯定沒有辦法在不付出重大代價的情況之下,把那些真正有實力的藩國搞掉。
比如這會兒正在陪他下棋的英太子陳德芳背后的英王國就很難搞!不僅因為英王陳淮清是陳德興的親老子,還是因為英王國實力不小,一年財入七八千萬貫的大國!雖然特等婆羅門的數量不多,但是七八千萬貫年入的財力足夠可以雇傭到一支大軍。
根據陳德芳的報告,陳淮清現在已經意識到那些當了特等婆羅門的老兵不大能打了,所以正準備建立一支雇傭軍。這支軍隊將由特等婆羅門(漢人和漢人后裔)擔任軍官,士兵則會雇傭天竺的剎帝利種姓的成員和喜馬拉雅山區的無種姓山民擔當。當然也不排除雇傭大明的漢人擔任軍官和士兵。按照陳淮清的設想,將來的英軍陸軍的人數總要維持在二十萬左右。裝備和編制則參考明軍,使用天竺自產的武器和盔甲。而且,還會效仿大明,在華氏城開辦軍官學校,招收特等婆羅門入學。
一個擁有二十萬陸軍的國家,哪怕這二十萬陸軍都是弱兵。但也不是大明帝國可以輕易拿捏的對象!除非英王國明顯背叛華夏世界引起了天竺諸華夏國家的公憤,否則大明帝國就很難興師動眾去攻打討伐。
要打下一個有二十萬陸軍的大國,投入的陸軍總不能少于十萬吧?考慮到天竺和大明本土的距離,這一戰要投入的成本起碼得上億貫銀幣!
所以大明帝國對藩國和藩國君王不能太過嚴厲,不能要求藩國君王絕對忠誠,特別是那些距離遙遠。實力又不弱的藩國是不可能牢牢被大明控制住的——要是真能牢牢控制,還成立什么封國?直接派出官僚機構不就得了。
只是那樣做的成本,恐怕要比收益大太多了。而且還得冒著殖民地鬧獨立或是外派官僚機構首領造反的風險…實際上。鬧獨立不過是早晚之事!
所以大明不能把藩國當成行省,更不能把藩國君王當成一省之督來對待。必須有一套比較柔性。讓藩國上下都能夠接受的辦法。特別不能因為藩國之君個人的過錯,把整個藩國都變成敵人。
比如現在的清國王朱四九確有過失,但是陳德興不能因此把整個清王國都搞垮了。畢竟這個清王國不是朱四九一個人的,是十萬西軍將士一起打下來的。而且對華夏世界來說,清王國的存在也有巨大的價值。
要牢牢控制歐羅巴、西亞和北非那么遼闊、人口眾多、地形和形勢都非常復雜的地區,靠香港和澳門兩個小小的殖民地是根本不可能的。兩個殖民地,撐死了就是駐扎萬把大明遠征軍,再雇傭幾萬白人軍隊當打手罷了。
而盤踞小亞細亞和君士坦丁堡的清王國。現在可以動員出十萬鋼甲大軍,百年之后,發動三十萬大軍也不在話下!有這樣的力量,歐羅巴就是再過五百年也別想翻身!
這個大清國,簡直就是華夏世界抵在歐羅巴胸口的一把尖刀!只要能讓大清國發展起來,這把刀子隨時隨地都能扎下去!朱四九的行事再怎么不妥,這件事情做得還是很對的!不僅很對,而且對華夏,對大明都是有大功的。
如果陳德興因為朱四九擅自用兵,就把大清國的臺拆了。那就是禮崩樂壞。因為《陳禮》的最高目標不是維護陳明王朝千秋萬代,而是要讓華夏統治世界。
所以朱四九現在提出的“染黃”小亞細亞和君士坦丁堡的方案,是符合《陳禮》的。而且也符合大明帝國的利益。
將西軍的幾萬兒郎安置在小亞細亞其實是一筆對外投資!有了這些種馬,百年之后才會有三百萬小亞西亞漢人和三十萬漢家鐵軍去威脅歐羅巴大陸。
現在拿出幾萬人,讓歐羅巴幾百年甚至上千年都翻不了身,這筆投資實在是太劃算了。劃算到了陳德興都不能拒絕的地步…這樣的買賣都不做,還好意思說自己是殖民主義嗎?
不過,朱四九是一定要懲罰的,否則前線帶兵的大將人人效仿。大明帝國的陸軍還不散了架?
所以在削減前線主帥權限的同時,陳德興還是要給予朱四九適當的懲罰——一部《陳禮》不僅是對朱四九這樣的藩國君王的限制,同樣也是對他們的保護。就是陳德興也不能對藩國君王濫施懲罰。
可是該給朱四九什么樣懲罰合適呢?要不…來個強制隱居。逮回大明去圈禁,讓朱四九的兒子小名叫初一的娃娃接班當大清國的“順治”王?
這仿佛是個辦法!不過得給朱初一找個靠得住的攝政王才行…
啪的一聲兒。棋子輕輕的落在了棋盤上面兒。一副棋局,下成了一團混亂。黑白兩色的棋子糾纏在一起。根本看不出什么章法。
和陳德興對弈的陳德芳,看了看棋盤,又看看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的陳德興,苦笑著搖搖頭。陪陳大圣人下棋還真是個傷腦筋的差事啊。這位圣人就是個臭棋簍子,還喜歡一邊下棋一邊思考,有時候簡直就是在胡亂下子兒。可是自己也不能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殺個片甲不留啊——這對陳德芳而言易如反掌,他的圍棋下得可是很不錯的。但是陳大圣人的面子總還是要顧及的,特別是現在陳德芳和老頭子鬧變扭,如果沒有這個親弟弟撐腰,自己的太子寶座沒準都能讓老頭子給換掉。
陳德興這個時候仿佛也發現了亂成一團的棋盤,苦笑道:“朕的棋藝總是不長進,累得大哥跟朕一塊兒成臭棋簍子了。”
陳德芳淡淡一笑,語調里面竟然有點難得的討好聲音:“二哥兒。你是以天下為局,下的是天下這盤大棋,愚兄不過是在棋盤上擺弄黑白小道。自得其樂罷了。”
陳德興失笑:“你現在也是太子了。”他神色淡淡的。似乎又把精神放在了棋局上面兒:“你放著德里一堆事不理,跑了信度堡。該不會就是為了和朕下棋吧?”
陳德芳微笑:“我不還是太子嗎?國家大事有咱爹,還有那么多大官。我這太子,現在就是吃喝玩樂…”
陳德興哈哈一笑:“吃喝玩樂還不好?等你將來當了英國的大王,就知道治理國家有多難了。”
陳德芳苦笑:“現在已經三十多個公爺了,等到我當了大王,英國的國公怕是要上百了…我自己的兒子都不知道往哪兒封呢?”
陳德興一笑:“你的兒子?楚兒?他不是英太孫嗎?將來你做英王的時候他該當太子啊。”
和陳德興有一大堆嫡子不同,陳德芳只有一個嫡子(還有一個庶子),是天道元年出生的陳長楚。今年只有八歲,卻已經封了太孫。是英王王位的第二繼承人——陳淮清雖然有三十幾個兒子,但是從來沒有考慮過讓自己的庶子當王位的第二繼承人…因為他知道陳德興不會同意!
“楚兒當然不用發愁了,”陳德芳苦笑著搖頭,陳長楚是安豐陳家的長子嫡孫,地位牢靠的很。“我說的是博兒,他連玉牒都沒有入呢。”
陳博,不是陳長博!也就是說陳淮清不承認他是自己的孫子,是大英王室的一員。
陳德興緩緩搖頭:“老頭子有點固執,不過也沒關系。朕把博兒列入大明的玉牒就是了。”
收養兄弟或堂兄弟的兒子作為自己的庶子是符合《陳禮》規定的,但必須要經過嫡母的書面同意。
而且一入族譜成為庶子就有相應的權力和義務——就是說,陳博如果成為陳德興的庶子。就有可能繼承大明皇位!他對大明皇位的權力,將高于陳德興所有的女兒。
不過考慮到李翠仙的生育能力,和她生下的孩子個個都是非常健康的“小金剛”,陳博染指皇位的可能性是基本不存在的。
所以陳德興知道,自己那個小算盤打得超級精明的李翠仙是絕對不會反對此事的。而且她還會視這位陳長博為己出…因為,陳德芳在把庶子過繼給陳德興之后,家里就只有一根獨苗了。
萬一陳長楚有什么三長兩短,那么繼承英王大位的人,要么是陳德芳的女兒。但這只是理論上可能,實際上很難服眾(陳德芳的庶弟們不服)。要么陳德芳就只能收養自己的侄子或堂侄子。那么陳德興和李翠仙所生的兒子就是首選了——大明圣人的嫡子,大明帝國的親王。成為英王繼承人還有誰敢不服?
現在收養陳博,就是替自己的兒子入主華氏城菩提宮留了一條通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陳德芳興奮地沖弟弟拱拱手,“二哥兒,你可替愚兄解決了個大難題!”
其實是兩個大難題,一個是陳長博的出路;第二個切斷了陳淮清的庶子入主菩提宮的可能——即便陳長楚不在了,陳德芳也能收養陳德興的兒子,而不是讓庶弟當自己的繼承人。
陳德興一擺手:“這事兒是小事,你我是親兄弟,你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一個大明親王總是要封的,將來若有機會還可以讓他去當國王。唔,就在明洲找個地盤吧…黃智深前一陣子給朕上折子,說他的封國東面還有個大島,被大西洋艦隊命名為新臺灣島,島上有隸屬于大西洋艦隊的農場和牧場,由土著奴隸在那里勞動。發展的似乎不錯,不如就給博兒當封國吧。”
新臺灣島就是另一個時空海地和多米尼加所在的西班牙島。因為地理位置正好處在澳門到明洲的航道上,就被大西洋艦隊占領下來做基地了。島上的土著也倒了霉,被大西洋艦隊派出的海軍陸戰隊抓起來為奴!不是在種地養牛,就是在島上蓋房子,苦得不得了。而且早晚還會被傳上可怕的天花…
不過一個艦隊占領一座幾萬平方公里的島嶼,還堂而皇之行駛民政權力,而且最近還有不少嫁給了艦隊官兵當老婆的白人女子帶著孩子移居到了那里。總歸有些不大對頭,所以是時候給那里安排一個君主了。
陳德芳卻只是搖頭,“能讓博兒得個身份,愚兄已經非常知足了,焉敢奢望明洲之土?”他頓了頓,又道,“其實愚兄早就和古迪特商量過博兒的將來。既然天竺這里沒有他的位置,愚兄就想讓他去非洲開創一番天地。”
去非洲?陳德興愣了愣,去埃及當法老?陸虎也在折子上提了,想去埃及…
陳德芳語調平穩,侃侃而談:“古迪特是非洲之人,博兒也是半個非洲人,自然該去非洲開疆辟土。至于具體的地盤,愚兄看西非的馬里就不錯。那里可號稱是黃金之國啊!”
陳德興緩緩點頭,沒有說話兒。
在他看來,非洲就是北非和南非有點價值,前者靠近地中海,如今是天方教文明的中心,自古以來就挺發達的。后者主要是草原地形,氣溫也比較低,不是瘴痢之地,比較適合發展農業牧業,而且人口稀少——仿佛也不是曼德拉的祖宗,而是一種黃膚色的土著,落后的不像話,看上去很容易消…滅!另外,南非仿佛還是個盛產黃金的好地方!這塊地盤,陳德興是打算弄到手的。
至于黑蜀黍們盤踞的西非、東非,都是蠻荒之地,而且還是氣候炎熱潮濕,各種疾病瘟疫泛濫的地盤。除了沿海和靠近撒哈拉沙漠的干旱地帶能住人,別的地方仿佛都不適合漢人居住。陳德芳也不知道吃錯什么藥,想讓他的兒子去那里為王。不過,這事兒也沒什么不行的,隨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