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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臨安名義上雖然不是首都,但實際上就是一國之都,而且是一個長期處于戰時的國家的首都。其城防當然是非常堅固的!單是臨安各處的城門就有好幾道,最外層的是木門;第二道的石門——又叫千斤閘,是道吊門,平時并不放下了,只有在臨戰的時候才會放下,其重量則是萬斤都不止!第三道則是鐵柵欄門;第四道也就最內層也是道木門。而幾處重要的城門樓還附帶有甕城——就是城門樓內還有一圈用城墻圈起來的城堡和一道內城門。
這樣層層疊疊的城門一旦全部合上,陳德興帶來臨安的6門3寸青銅大炮可是很難轟開的,除非抵進射擊。但是臨安城墻又在寬闊的護城河護衛之下,根本無法靠近開火。
所以陳家軍的參謀處反復研究后,才訂出一個奪門計劃!只要奪下臨安水旱18門中的任何一座,陳德興的3000大兵就能浩浩蕩蕩開進來發動一場兵諫或是兵變了!
“末將殿前司后軍第八將第三部部將兼余杭門查緝事,保義郎王子業參見陳太尉!”
一個不曾披甲,連宋軍的紅色戰襖都未曾穿著,就是一身長衣衫的守門軍將正在給騎在馬上的陳德興行大禮。此人三十許歲的年紀,如文臣一般留著三柳須髯,修眉俊目。皮膚細白,看著到是像個白面書生。
實際上。此人就是個白面書生!南宋是唯有讀書高的,哪怕是將門出身。也是將讀書科舉當成正途。四川、京湖、兩淮那里的軍閥或許還好些,臨安三衙軍中的軍將,卻多是頂著武階的儒生——武臣官身都蔭補來的,差遣也是走門子得來的。不過這些將門子卻不會把心思真的用在帶兵練兵上面。當然,這些三衙將門的子弟并不什么紈绔子弟。
通常情況下,他們的家教都很嚴,本身也都是些非常上進的人。年輕的時候他們都會醉心科舉,和尋常士子一樣進學苦讀,然后參加鎖廳試(專門給官員準備的科舉)。取得舉人身份后再參加禮部試。
考上了就轉文資成為士大夫階級的頂層人物,考不上就繼續一邊當武官一邊讀書。等到上了點年紀,若還沒有高中,那就要改行經商,接過家族產業——三衙軍的將官都“文武雙全”,“政商一體”的,家里面都有產業,要不然靠幾個俸祿怎么夠開銷啊?
總之,趙官家的三衙親軍的將領。雖然名為武臣,但實際上都是一些儒商,放在后世就是國學大師兼企業家!要是后世的革命軍隊里面的軍官都是國學大師和土豪資本家在兼任,恐怕連大緬甸帝國都打不過了…
而這位官拜保義郎的王子業就是個滿腹經綸的大宋武臣。已經參加了3次禮部試,可惜都沒有能夠高中。如今,除了到余杭門當值。就是在家苦讀,準備參加景定二年的鎖廳試。若是下一科再不高中,那么他就要改行學做生意了。
至于怎么把自己麾下的一部兵馬變成真的能上陣殺敵的精銳。這位王保義卻是從來沒有仔細想過。因為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下面的軍卒都各有事業的臨安子,每年能湊合著來軍營當一個月的差,站在城門口裝裝樣子已經不錯了,哪能真的把他們當兵來練啊?
好在如今雖不是承平,但是臨安左近也是百多年未見敵蹤。臨安城門更是入夜都不關閉,和靖康之恥前的汴梁別無二致。
“昭文兄見外了,快快請起。”陳德興就在馬上抱拳還禮,還客氣的喚著對方的字號,原來兩人早先就是認識的,不過沒有什么深交。
陳德興又一指身旁騎著匹驢子的文天祥,笑道:“這位是廬陵文文山。”
“文狀元!”王子業忙定睛一看,立即就認出來穿著儒服的文天祥,連忙又是一禮,“失敬,失敬。”
“昭文兄,”陳德興也不等文天祥和王子業寒暄,就搶先笑道:“吾和文山兄要去北內赴宴,等回來后再與兄飲宴暢談吧。”他一指身后的騎兵,“這些都是我的伴當,不大方便在城里面招搖,就麻煩德昭兄照看一二如何?”
“行行行,就到守門軍的營房歇著吧,反正那邊也空著,吾再讓人備些酒食送去。”
“那就有勞了。”陳德興笑盈盈的拱手稱謝。臨安18門旁邊都有專門供守軍使用的營房。余杭門守軍的營房就在甕城里面。自然都是空著的,除了堆放守城的器械,就是放些軍將私人的貨物,當個免費倉庫使用。不過總有些房子是空著的,那是為了應付上面檢查用的。
“昭文兄,有沒有干凈一些的屋子,我和文山兄要換身官服。”
“有的,有的,跟我來,跟我來吧…”王子業不知有詐,只是連連點頭。
干凈些空屋子當然是有的,就緊靠著城門,那是王子業自用的,他可不會一天到晚都守在城門口吃風沙,他還得有個安靜的環境讀書呢。陳德興提出要找個地方更衣,就是想找出王子業休息讀書的地方,好方便今天晚上的捕捉…只要捉了他,余杭門想來就能兵不血刃的拿下了。
陳德興和文天祥換好官服才回到城門口,卻看見那王子業居然也換了身衣服,是宋軍制式的戰襖,腰里面還掛著把寶劍,正氣急敗壞的沖著手下吆喝。
“快快快,快抄家伙,快整隊…真是的,朝廷俸祿吃了那么多年,怎么事到臨頭就一點不利索呢?別他媽的推三阻四,點到名字的都得去,誰要敢不去,老子馬上讓你們知道什么是軍法無情!”
陳德興愣了下,下意識的就捏住了劍柄,再四下一打量,自己帶來的300人都好好的在一旁圍觀,有幾個還憋著笑——主要是三衙兵整隊出動的樣子太滑稽。亂哄哄一團不說,所有的人包括王子業在內都沒有披甲,弓弩盾牌都沒有,就拿把不是很長的長槍,這是要去找誰打架?打個架怎么還軍法無情啊?
“殿前司的將令,調兵去城東戒嚴,那邊有魔教徒聚眾!真是倒霉,居然遇上這種事情…”王子業看見陳德興和文天祥,也不折騰他手下一票大頭兵了,上來就告訴兩人一個大消息。
“什么?”
陳德興愣了又愣——魔教什么的,聽著好像是到了金大俠的武俠小說里了,自己沒有穿越到武俠世界吧?
“是摩尼教!”文天祥的反應倒是比陳德興快,他眉頭一皺,“這等妖妄之徒怎么到了城東?”
“一直就有的!”王子業擺擺手,“方魔頭就是浙江的,臨安這里還一度被方魔頭攻占過呢!方魔頭死后,魔教余孽一直在活動,不過近百年來都算安穩,沒有鬧過大事,官府也就懶得拿他們。不想今日卻又聚眾,真不曉得想鬧什么亂子!”
說完了話,他跺跺腳,又回去調度麾下的人馬,勉勉強強湊了約有百人,才硬著頭皮整隊開走了。
“王節使,本相給你調了3000人,在東便門外集中。你且帶了去捕拿魔教妖人,不得有誤!”
賈似道這個時候,已經是袍褂俱全,端坐在都堂公案之后,給王堅下達命令。
此時的三衙管軍只有兩個在臨安,便是提領殿前司公事韓震和提領侍衛馬軍司公事王堅,侍衛步軍司的頭頭去了建康府——侍衛馬軍司和侍衛步軍司只是名號不同,編制裝備完全一樣,都是沒有騎兵的。三司管軍中必有一人駐扎建康府,負責看守臨安的北大門。
順便一提,殿前司、侍衛馬軍司、侍衛步軍司名義上雖然都將這三萬多大兵,好像是三個“集團軍”,其實卻是三個“司令部”,名義上歸三衙節制的軍隊,實際上都是直屬樞密院的。三衙管軍根本管不了下面的人。只是臨到出兵,才會由樞密院下令調集興兵馬——這一套全都是從北宋繼承來的。王堅這個侍衛馬軍司的頭頭,平日里也就在衙門里面坐坐,最多就管一百幾十個親兵,都是他從四川帶來的。
“相公,靠3000人怕不管用吧?臨安的三衙軍不下7萬人,是不是可以多派一些?”
王堅接過將令,卻沒有離開,而是皺著眉頭想多討點人馬。他在臨安已經有些日子,對三衙軍看得很低。3000人還比不上他原來在合州的300人。帶著他們上戰場,真是個讓人頭疼的事兒。
“知道,知道了…”賈似道苦笑著點點頭,他當然也知道三衙軍是什么樣子,所以才想吞了陳德興的霹靂水軍。“你先帶人去,把你的百十號親兵都帶去。若是不夠用,吾再征調些三衙軍給你用。”
王堅只得領命而去,心里卻是不停搖頭,征調三衙軍哪兒那么容易?這些人就是幫頂著軍將名頭的老百姓而已。而且還不是四川、京湖、兩淮那些聞著沙場氣味長大的百姓!如果讓這等三衙大兵去和合州城里的民兵對陣,沒有3倍的兵力,肯定是要輸得很難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