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大工程
“有這回事？”無忌又驚又喜。
“有。”見無忌高興，巫大通的心情輕松了不少，臉上也露出了笑容。“聽說以前是有的。”
無忌一聽，覺得不對勁。“以前有？”
巫大通尷尬的笑笑，連忙從懷里掏出一部泛黃的典籍，雙手奉到無忌面前。見封面上寫著幾個小篆，無忌立刻知道這書有點來頭。大秦立國千年，小篆也成了古文字，只有在特別正式的場合才會用這種文字。
無忌細細的翻了一下。這是一部關于神殿祭司職責的書，其中一項便是受天諭：要求神殿祭司每日在塔中靜坐，接受來自咸陽天書院的諭令。
無忌仔細回想了一下，疑惑的問道：“臥虎鎮神殿有塔嗎？”
“有塔，在后院，只有大祭司能夠進入。”
“后院。”無忌點了點頭。他沒進過臥虎鎮神殿的后院，但是他進過皇宮的后院，在皇后的椒房殿后面，就有一座寂寞塔。如果巫大通所言屬實，可能各地神殿的寂寞塔都在后院。
無忌再次看了看手中的典籍。“那現在呢？”
巫大通露出些許窘迫。“如今天書院的消息都用快馬送來，很少通過天諭塔。天諭塔除了供大祭司清修，已經不再用來傳送消息。”
“那用天諭塔傳送消息，是什么時候的事？”
“至少是百十年前的事了。”
見巫大通神色尷尬，無忌沒有再追問。巫大通顯然只是聽說過一些事情，并沒有親身經歷過。不過，既然這部典籍寫得言之鑿鑿，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他越發懷疑三百年前的那次修繕了。因為很多詭異的事，都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巫大通說是百十年，很可能是掩飾之詞。天諭塔的失效，很可能也是從三百年前開始，只是他不清楚罷了。
無忌賞了巫大通十枚歸元丹，讓他立刻趕回臥虎鎮，給嬴亦然帶封信。巫大通大喜，喜不自勝的去了。歸元丹之名，他早有耳聞，卻不得一見。無忌一下子賞了他十枚，這可是天大的恩賜。
巫大通走后，無忌考慮了很久。他在天書塔呆過幾個月，但是他對天書塔的了解有限，甚至疑點重重。他一直覺得天書塔就是紫府山那座靈臺的仿制品，但是天書塔只有二十三層，與二十四層的靈臺不同。
經過反復權衡，無忌叫來了林飛，讓他去一趟防風國。
巫大通晝夜兼程，趕回了臥虎鎮。嬴亦然已經統領著大軍駐扎在臥虎鎮。中路大軍的任務是給龍驤、鳳舞軍團施加壓力，居中調度，而不是作戰。九夷部落的人大多長得兇悍，一旦深入內地，也可能引起恐懼，所以嬴亦然并沒有繼續前進。
收到無忌的信后，嬴亦然也很意外。她也不知道有這回事。不過，她相信無忌的判斷。立刻跟著巫大通來到了神殿。在此之前，她一直將那輛宮殿般的戰車安置在大樹下。
在神殿后院，她看到了那座熟悉的寂寞塔。
她雖然是第一次看到這座塔，但同樣形制的寂寞塔。她看過好幾個，最熟悉的當然是椒房殿后院的那座塔。一看到這座寂寞塔，她便有一種故人重逢之感。
當天晚上，她便移駐神殿，焚香沐浴之后，坐進了寂寞塔，冥想靜坐。
一坐進寂寞塔，她就感受到了寂寞塔的神奇力量，絲絲元氣灌入她的天門，涌入她的經絡。
嬴亦然經過無忌疏通經絡，修行順利，不久前已經升到玄境七階。不過與林子羿等人相比，她的境界提升并不算快。原因很簡單，她要處理的事務太多，根本沒什么時間靜坐冥想。如果不是紫月森林元氣濃郁，她很可能會停滯不前。
不過，雖然修行的時間有限，但她的悟性卻是常人難及。一坐在寂寞塔內，她就拋除雜念，調整呼吸，進入了那種玄妙難明的境界，恍惚之間，她似乎感應到了什么，雖然不是很真切，卻實實在在。
嬴亦然驚喜交加，她極力壓制著自己的心情，再次入靜。
在無邊的黑暗之中，她隱約看到一顆黯淡的星星。
椒房殿，數名宮女近侍慵散的散在四周，無精打采。
如今的皇宮已經不是往日的皇宮，處處透著衰敗之氣。天子被俘，生死不明；大權旁落，朝臣們奔走在蒙家與殷家之間，卻沒幾個人想得起朝廷；皇后每天都坐在寂寞塔中修行，不到昏死過去不罷休，她們坐在這里，就是等著把昏迷不醒的皇后從寂寞塔里拖出來。
誰也不知道這種日子什么時候才是盡頭，她們只是麻木的等著。
寂寞塔中，皇后盤腿而坐，臉色蒼白，一顆顆珍珠般的汗珠從額頭沁出，又匯聚成流，沿著抽搐的臉頰滑落，浸濕了衣衫。她掐著手印，雙手掐抖，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正在膨脹開來，讓她無法保持冷漠。
一陣陣劇痛像潮水般襲來，讓她無法保持冷靜，腦海里一片黑暗，黑暗得讓人絕望。
就在皇后即將被絕望淹沒的那一剎那，她忽然看到一點星光。
就像漆黑的夜空突然出現了一顆星星，雖然星光黯淡，照亮不了多少空間，卻給了皇后一種莫名的鼓舞。忽然之間，就連無法忍受的疼痛都變輕了。
她看著那點星光，就像面對著一個親人，因疼痛而扭曲的面龐漸漸安靜下來，神態安祥。
她不知道那點星光意味著什么，但是這點星光打破了無邊的黑暗，給絕望多時的她帶來了一絲希望。
有了希望，無論多大的痛苦，都變得可以承受。
皇后在寂寞塔中坐了一夜，直到那點星光消失。她走出寂寞塔，沐浴中朝陽之下，玉身長立，臉龐上散發出圣潔的光輝。
打瞌睡的宮女近侍們揉著惺忪的眼睛站了起來，看著平靜祥和的皇后，又驚又喜。
幾乎在同時，嬴亦然走出了寂寞塔。
一夜未眠，她的精神卻一點也不差，反而多了幾分平和，不再像以前那樣緊張。她看看一臉諂媚的巫大通，微微一笑：“你是有功之臣。”
巫大通如聞綸音，一夜守護的受累不翼而飛。他太清楚這句話的份量了。梟陽王、七公主，無論哪一個頭銜，都足以讓他這個臥虎鎮神殿大祭司五體投地。他連忙奉上歸元丹：“這些歸元丹是國師所賜，臣愿獻與大王，補補元氣。”
嬴亦然笑笑：“你的心意我領了，歸元丹卻不用。能在寂寞塔中坐上一夜，功效又豈是幾粒歸元丹可以比擬的。這寂寞塔，寂寞得太久了。”
巫大通尷尬不已。“寂寞塔寂寞了幾十年，等來了大王，也算是值了。”
嬴亦然沒有再說什么。她回到戰車上，寫了一封信，派人送往梟陽山。
無忌接到嬴亦然的回信時，防風國師汪西城也趕到了梟陽山。
要想打造寂寞塔，最大的困難是材料。寂寞塔的材料類似劫灰、神骨，是千金難求的寶物。以天書院的實力都只能拆東墻補西墻，防風國雖然號稱藏有最多的神骨和劫灰，卻也離建一座塔有相當大的距離。
無忌告訴了汪西城一個秘密。他知道哪里有大量的神骨和劫灰。
一聽到這個消息，汪西城按捺不住，打破了多年不出巨人宮的習慣，親自趕到了梟陽山。
虧得梟陽山的國師殿原來也是巨人住的。要不然，無忌還真不知道怎么接待這位防風國師。汪西城身高三丈以上，是防風國數得上的高手。
“紫府山真有數不清的神骨和劫灰？”一見面。汪西城就急不可耐的問道。
無忌點點頭，將當初在天池邊發現神骨的經過說了一遍。汪西城又驚又喜，恨不得立刻動身，趕往紫府山。無忌攔住了他。
“國師，這是秘密，千萬不能泄露出去。”
“國師放心，我知道厲害。”汪西城很感激，無忌把這么大的秘密告訴他，可見對他的信任。這也是防風國由始至終信任無忌、支持無忌換來的。“我親自帶隊，挑選最可靠的工匠。”
無忌滿意的點了點頭，用手指蘸了些水，在石桌上畫了幾下，一個人形出現在汪西城的面前。無忌又在人形上點了幾下。“國師，據我在天書院看到的一些典籍，整個大陸很可能是這個樣子。”
汪西城看了一眼，立刻失聲叫道：“難道是盤古大神？”
“我不清楚是不是盤古大神，但這片大陸類似人體，卻是無疑。紫府山，就像人的大腦，而咸陽就在心臟的位置。根據我的猜測，這些寂寞塔很可能對應著一個個穴位。”
汪西城屏住了呼吸。雖然他精研防護術，對醫術不如無忌精湛，這些道理卻也是懂的。如果真是如此，那天書塔可以和大秦全境的寂寞塔進行聯系也就說得通了。
不過，比起心臟位置，紫府山所在的大腦位置顯然更加適合建造天書塔。
“國師的意思，是要在紫府山重建天書塔？”
“是的。不過這個工程很大，可能非一兩代人能夠完成。就當下而言，我還是希望先在紫月森林修一些小型的寂寞塔，先將九夷部落聯系在一起。”
汪西城不以為然。“國師放心，我防風國的巨人工匠是天底下最好的工匠，秦人覺得困難的工程，對我們來說卻不是難事。如果一切順利，我可以在一兩個月內完工。”
無忌一怔，不禁失笑。沒錯，對秦人來說，天書塔是一個無法想象的巨大工程，可是對身高普通在兩丈以上的防風巨人工匠來說，即使是天書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工程，他們的巨人宮可比天書塔宏偉多了。
從國師殿下面的密道工程進展也可以看得出來，一個巨人工匠能抵幾十個普通人，特別是那些令人望而生畏的巨石，普通人必須要借用大型機械，多人合作，可是巨人一個人就可以扛走，最多兩三個人合作，幾乎沒有他們搬不動的石頭。
無忌給汪西城畫了一張地圖，準備給他詳細講述了沿途的標志物。汪西城擺擺手，打斷了無忌。
“國師，不需要這么費勁，我去找豢龍國幫忙，讓他們送我去紫府山，既快捷，又省力，還可以從海上得到食物補給。”
無忌哈哈大笑，拍著額頭說道：“多虧國師提醒，我雖然做了梟陽國師，卻還是對九夷部落不甚了解，忘了你們才是這里的主人。既然如此，那就恭祝國師一路順風。”
汪西城也哈哈大笑。
密道工程已經接近尾聲，無忌將先前派來的防風巨人工匠全部交給汪西城，又讓施玉羚撥付了一批歸元丹給汪西城。汪西城很滿意，許諾將來到夸父國建寂寞塔的時候，在雪山里給施玉羚建一座冰雪宮殿。
施玉羚聽了，眉毛微挑，斜睨了無忌一眼，嬌羞不已。這是她和無忌之間的私房話，沒想到無忌一直記在心上，還和汪西城說了。
送走了汪西城，施玉羚倚坐在無忌身邊，紅著臉，拱了拱無忌：“多謝。”
“我應該謝謝你。”無忌摟著施玉羚的肩膀，輕輕晃了晃。
“謝我什么？歸元丹？”
“不僅僅是歸元丹，還有陽陽母子。”無忌嘆了一口氣。“若不是你從中開導，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對他們。”
“那你現在想通了？”
“不敢說想通了，只能說不那么糾結了。”無忌抬起頭。“我相信，既然天書讓人類擁有了感情，總有他的用意。如果必須無情才能入道，那我寧愿選擇不入道了。”
“不入道，你怎么對付白鳳冰和殷郊？”
“不入道，我還有智慧。”無忌指指自己的腦門，笑了起來。“我的境界雖然不是最高的，可是我的智慧卻是最強大的。不僅如此，我還可以集結很多人的智慧，如果這樣還斗不贏白鳳冰和殷郊，那我只好認為老天瞎了眼，沒什么天理可言了。”
“你啊，都做了國師，還這么出言無忌。”施玉羚瞋了他一眼。“我去告訴陽陽，讓她把孩子抱來，你們父子也親近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