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酒后真言
“這么說，七個國師，你至少已經得罪了殷從周、秦濟世、蓋無雙三個。冰火!中文當然了，你也不要悲觀，至少蒙老頭對你印象還不錯。”
在出皇城的馬車上，嬴敢當說個不停，興奮得有些莫名其妙。
無忌本人卻一點也不興奮。
經過這件事，他已經沒什么底牌可言。天書的真相已經被揭開了一角，意針的境界也幾乎全部暴露在對手面前——以秦濟世的境界，不可能還猜不出他的實際水平——僅醫術而言，他并不比秦濟世高明多少。
可是他的對手卻很多。
大國師不僅要成為天書院的代表，還要能成為國師之師，也就是說，他必須要比其他六院的國師都要強才行。可是目前來看，對上任何一個，他都沒什么把握。
天書最直接的應用當然是醫術，可是如果不能進一步提高境界，達到以意念改變基因的層次，面對天醫院國師秦濟世，他也沒什么優勢可言。
原本以為歸元丹可以幫他跨過這個坎，可是偏偏就在歸元丹上出了意外。如果不是蒙自力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為他作證，他現在已經成了一個騙子，被拒之天書院門外。
這件事提醒了他，天才無法證明自己的時候，很容易成為異端。而異端通常都沒什么好結果。
不就是想娶一個媳婦嘛，怎么惹出這么多麻煩？要怪只能怪自己眼光太高了。居然看中了一個公主。
“唉——”無忌長嘆了一聲。
“干嘛？”嬴敢當斜睨了他一眼，很不滿的說道：“傷春悲秋的，想搶我招牌？”
“你那七絕皇子的破名號。我可沒什么興趣。我是為自己的前途擔憂啊。一下子得罪了這么多人，我以后還敢在咸陽大街上走嗎？分分鐘可能被人干掉啊。”
“這倒不至于。”嬴敢當笑笑：“不管怎么說，我們都是有身份的人，刺殺這種事一般很少發生的。萬一有人挑戰你，你認個慫就是了。如果明知不是對手，還要硬拼，死了也活該。”
“我說。你怎么也是個皇子，怎么就一點榮譽感也沒有。什么叫認慫？”
“拜托，那不叫榮譽，那叫愚蠢。”嬴敢當不屑的哼了一聲：“自從你這種庶民走上戰場開始，榮譽就絕種了。剩下的只有野蠻和殘忍。”
“你什么意思？”無忌揪住了嬴敢當的衣領，攥起了拳頭。“又擺你那貴族的臭架子？”
“唉，跟你這種不學無術的人真是沒法溝通。”嬴敢當掙脫無忌的手，撫平衣領，夸張的嘆了一口氣。
無忌很無語，嘟囔了一句：“你媽——”
“我媽很快就是你媽了。”嬴敢當嘴一撇：“你不希望我把你接下來要說的話轉告她吧？”
“呃——”無忌啞口無言，挑起大拇指。“好吧，我承認，你贏了。”
“且。跟我斗，真是不自量力。”嬴敢當得意的哼哼了兩聲，又拍拍無忌的肩膀。“好啦。輸給我，你不算丟人。我是誰啊，我可是咸陽聞名的七絕皇子，打架我不行，斗嘴可從來沒輸過。”
“你就得瑟吧。”無忌閉上了眼睛，主動認輸。和嬴敢當斗嘴。他的確沒什么勝算。再說了，他也沒這個心情。他有太多頭疼的事要考慮了。
“唉，對了，你小心那騷狐貍，我覺得考卷的事很可能和他有關。”
“我知道了。”無忌皺了皺眉，應了一聲。
無忌下了馬車，剛走進院子，一群人就從里面涌了出來。小紫月歡叫著，撲入他的懷中，在他臉上狠狠的親了兩下，粘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沾了他一臉。
“唉喲，這是什么啊？”無忌一手抱著小紫月，一手在臉上抹了一下，湊到眼前一看，頓時香氣滿鼻。
小紫月舉著兩串肉，在他眼前得意的晃了晃，又塞到他嘴里。無忌躲不過，咬了一口。肉質鮮美多汁，肥而不膩，脆而不焦，烤得恰到好處。從這火候來看，必是施玉羚親手所作。
“你啊，不能再吃了，再吃就成小豬了。”無忌點了點小紫月的鼻子，順手將兩串肉搶了過來。小紫月不滿地叫了一聲，掙脫了無忌，向廚房跑去。肥嘟嘟的小辟邪跟在后面，像只肥貓，吃力的爬過門檻。
“給我留點！”嬴敢當感覺到了危機，也不管無忌了，三步并作兩步，沖向廚房。
景三虎、倪玉蘭夫婦趕了過來，撲通一聲給無忌跪下了。無忌連忙將他們扶起，好一通安慰。經他之手，景小陽一夜之間跨入猛境，對權貴子弟來說可能不值一提，對景家來說，這卻是一個無法想象的恩賜。
高明的醫術，大量的歸元丹，兩者任缺其一，這都是不可能實現的。
“好了，等我再準備一點歸元丹，也幫你提升一下，早點把胳膊長回來。”
“不敢，不敢。”景三虎連連搖頭。“我不著急。這么多年都等了，再等幾年也無妨。”說說，夫妻倆一臉燦爛的退了下去，搞得無忌一頭霧水。這夫妻倆笑得有點詭異啊。
林飛等人也迎了上來，對無忌表示恭賀。無忌也沒向他們詳細解釋，對他們來說，沒落榜就是勝利，至于接下來的考試，他們比無忌還有信心——雖然看起來很盲目。
一頓熱鬧的慶功宴過后，無忌、嬴敢當在露臺上飲茶。看著不遠處的天書塔，無忌不禁嘆了一口氣。
“七皇子，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嬴敢當靠在椅子上。品著施玉羚自用的私藏香茗，閉著眼睛，搖頭晃腦。愜意得神仙一般。他用杯蓋撥著茶葉，笑了一聲：“通常來說，這樣的開頭意味著接下來說的都是屁話。”
“嘿，你這人怎么這樣…”
“別廢話，有什么疑惑，說吧。看在這一頓美食的份上，本皇子替你解解惑。”
“我其實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想娶你妹，至于進不進天書院。做不做大國師，我根本不在乎。那么問題來了，我為什么要這么費勁，搞得像過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
嬴敢當眼皮一挑：“娶我妹妹，你覺得很正常嗎？”
“這有什么不正常的？我們年歲相當，興趣相投，你情我愿…”
沒等無忌說完，嬴敢當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你以為你想娶的是一個村姑？你搞清楚一點。我妹可是公主，而且是皇后所生的嫡公主。說得難聽一點，以你的身份，別說娶了，想一想都是罪過。”
“且！”無忌不以為然。
“別說是公主了。就是你們臥虎鎮的鎮長。他嫁女兒的時候，會選擇你這樣的普通村民嗎？”嬴敢當提高了聲音。“就算他不會將女兒當禮物，送給地位更尊貴的貴人。至少也要選一個將來能光大門楣的人吧？至少對我來說，你說的那個趙虎就比你更合適。”
無忌撇了撇嘴，以示不屑，卻沒有反駁。
他知道嬴敢當說得對。在這個時代，婚姻可不僅僅是男女雙方的事，自由戀愛更是童話。皇家婚姻更是不可能避免政治利益。像他這樣的庶民，根本就不應該有娶公主這樣的念頭。
說白了。他還是那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科技宅，并沒有帝國順民應有的意識。
“退一步說，就算我父皇母后愿意成全你們，別人就愿意放過你們嗎？一旦帝國崩潰，他們會將所有帝國血脈趕盡殺絕，以除后患…”
“等等。”無忌聽得有些不對，連忙抬斷了嬴敢當。“你說什么，帝國崩潰？”
嬴敢當愣了一下，咂了咂嘴，顧左右而言他。“我只是打個比方啦…”
“不對！”無忌連連搖頭。“你別跟我打馬虎眼，就算我再遲鈍，也知道這不是隨便能開的玩笑。”
“唉呀！”嬴敢當拍了一下自己的臉。“今天有點喝高了，酒后亂言，你不要當真。”
“你不說是吧？”無忌嘿嘿冷笑了兩聲。“要不這樣，明天我去問問皇后，看看這是怎么回事。”
“別！”嬴敢當懊惱的拍拍額頭。“好吧，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就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吧…”
“嘿嘿，剛才可有人說過，一般這種開頭，接下來說的都是屁話。”
“好吧，你就當我放屁，胡亂聽聽，聽完就忘了。”
嬴敢當起身掩上露臺的門，又將躺椅拉到無忌身邊，面對著露臺門坐下，這才輕聲說道：“無忌，你認為什么情況下，天書院大國師要招一個少年為弟子，居然要其他六院的國師點頭？”
無忌愣了一下，隱約明白了嬴敢當的意思。不過，他什么也沒說，只是靜靜的看著嬴敢當。
嬴敢當無聲的笑笑，接著說道：“你覺得，有什么樣的危機，需要一個公主以身犯險，遠赴紫府山，又僅僅因為兩情相悅這么狗血的理由，愿意嫁給你這樣一個庶民？”
無忌沉下了臉，很不高興。
嬴敢當抬起手，輕輕按在無忌的肩膀上。
“無忌，你不要生氣。我知道你對我妹妹是真心，我妹妹對你也差不多。可是，但凡你稍微冷靜一點就應該明白，對我妹妹來說，不管你有多優秀，都不可能比父母還重要，更不可能比帝國還重要。”
無忌沉默了片刻，很不情愿的點了點頭。以嬴亦然的性格，的確不是那種為了愛情而不顧一切的人。
“因此，你能這么順利，不僅僅是因為你在天書上有常人難以企求的天賦，更是因為帝國已經處于生死存亡的邊緣，需要抓住任何一個可能挽救帝國的機會。”
嬴敢當頓了頓，一字一句的說道：“不惜任何代價。”
無忌想起了幾天前，皇后在天書塔上對他說過的話，不由得冷笑一聲：“包括犧牲一個公主？”
“這種事是避免不了的，以前有，以后還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