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虛道長終于明白,原來琴聲不能傷人,但能擾人。自己精修純陽無極功,論真氣之精純,不亞于方證大師的易筋真氣以及岳不群的紫霞真氣。
純陽無極功,不懼吸星大法,但此刻遇到這琴聲,卻也開始跳動,琴聲低沉,自己的真氣變得凝滯。琴聲高昂,真氣有如海嘯。
太極善守不善攻,以靜制動,后發制勝。如果自己出手打斷其琴聲,便自己破了自己的太極之境。沖虛身子微微右轉,左手持劍向上,劍身橫于胸前,左右雙掌掌心相對,有如抱圓。
云蕭聽著黃鐘公的琴聲,看著沖虛的動作,心道,沖虛道長,就讓我看一看你的太極之境和黃鐘公的琴道之境,孰高孰低吧。
沖虛道長展開太極劍勢,周圍仿佛出現太極氣場。老子曾言,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氣場之中出現黑白陰陽魚,首尾相連,兩者的中心就是沖虛道長。黃鐘公的琴聲化作音符進入氣場,低音融入了黑色陰魚身上,高音融入了白色陽魚身上,琴聲仿佛化作動力,陰陽魚開始游動,太極氣場旋轉,越來越快。
黃鐘公的瑤琴浮于身前,另一只手也解放出來,雙手撫琴,琴音或高或低,時急時緩。長發、衣衫無風自動。
琴聲變化,場外靠近擂臺,功力低的人已經承受不住。
任盈盈和曲非煙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任我行道,“盈盈,菲菲,你們捂住耳朵,這琴聲還不是你們能承受的。”
任我行雖然也難受,但他是一代高手,如果這么做了,豈非連黃鐘公也不如。
向問天道,“這老道的太極劍連琴聲都能擋住?”
任我行道,“你錯了。高明的劍法可以做到滴水不漏,但卻擋不住聲音。此刻他是以太極劍催動太極意境,守住自己的本心。”
云蕭也道,“不錯,黃鐘公的這套七弦無形劍,表面上動的是他人真氣,然而真氣最終都是收發于心,琴聲追根溯源,還是在動人心。”
向問天道,“這樣如何分出勝負?等到一方真氣耗盡?”
云蕭搖了搖頭,“不,黃鐘公先前敗于我手,同樣的失敗不可能再出現第二次。”
那日云蕭與黃鐘公論劍,云蕭心有所系,無論黃鐘公如何催動真氣彈琴,都破不了自己的心境,最后他自己力竭,琴弦盡斷。對于高手,失敗過一次,一定會去找尋破解之法。況且,此時的黃鐘公已經大為不同了。
習武之人最怕心魔,遇上了,自此停滯不前。有的人直接入魔,譬如原著中的岳不群,但入魔要付出代價,最終的結果總是凄慘的。如果能看破心魔,那么此人的境界將大進,這一世,云蕭助岳不群看破心魔,達到了其前所未有的境界。
黃鐘公也有心魔,他的心魔是什么?是癡?癡迷于琴道?還是畏懼,畏懼日月神教,畏懼東方不敗,畏懼曾經關押在牢底的任我行?任我行被云蕭救走,讓江南四友幾乎絕望,生死間走一遭,雖然有大恐怖,卻也有大領悟。
他們畏懼東方不敗,因為中了他的三尸腦神丹,是為怕死。然而任我行的事又讓他們幾乎是死過一遍,云蕭說過,從那時起,他們的命是云蕭給的。三尸腦神丹也許讓他們時日無多,但這多余的日子未嘗不是賺來的。
其他幾位兄弟的想法黃鐘公不知道,他自己卻對生死徹底看淡。看開這些后,再次撫琴,黃鐘公的琴聲變了,翻開云蕭給他的廣陵散,笑傲江湖,以前自己追求嵇康臨死前的一曲廣陵散,如今自己向往這充滿自由的笑傲江湖。
場上黃鐘公的琴聲再變。
“這是笑傲江湖!”令狐沖聽到這琴聲,立刻認出,“他怎么會笑傲江湖?”
“可惜!”場下的云蕭嘆道。
向問天道,“怎么了?難道黃鐘公要輸?”
云蕭道,“沖虛道長的太極快到極限,笑傲江湖充滿自由,他的太極已經鎖不住黃鐘公接下來的琴聲,勝負不遠矣。可惜這曲笑傲江湖沒人合奏!”
任盈盈和曲非煙松開了耳朵,曲非煙道,“我感覺不到剛剛那種難受了。”
任盈盈道,“我也是,難道因為這曲子是笑傲江湖,所以沒了威力?”
任我行也松了口氣,道,“那倒不是,你們看那牛鼻子。”
沖虛道長額頭已經出汗,太極氣場里的陰陽魚也快要脹破。任我行道,“黃鐘公的境界已經更上一層,做到只針對沖虛一人。”
云蕭道,“不錯,這樣不僅自身的消耗降低,琴音的威力也全部集中在對手一人身上,讓其仿佛被與世隔離。黃鐘公再次找到了自己的道。”
“大哥…”丹青生聽到云蕭的話,看著場上的黃鐘公,心里恭喜。
方證大師也看出了此刻黃鐘公的狀態,為好友高興。
還能看穿場上情形的人是岳不群,岳不群道,“那人的琴變了,沖虛道長恐怕…”
黃鐘公的琴聲越來越清晰,音符也開始化形,宮、商、角、徵、羽,云蕭看到后,心里驚了,這不會是以琴入道的前奏吧。
練習徒手功夫的人,到了高深處,能打出隔空掌力,劍客的劍氣,刀客的刀氣,這些雖然罕見,卻也正常。
至于音律武學,本身已經偏門至極。當然功力高深之輩可以通過琴弦發出音刃,但那只是將真氣通過琴弦傳遞出去,和劍氣刀氣差不多。
音符化形截然不同,這個世界云蕭從未聽過有人做到,只在自己記憶中的一些傳說里。云蕭閉上眼,想要感受這些音符,到底是自己看到的虛幻,還是現實。
隨著第一個化形音符的出現,沖虛道長幻化出來的陰陽魚出現裂痕,一段五個音符連續出現,陰陽魚徹底破裂,
“道長!”白道諸位掌門也看出沖虛的不妙,陰陽魚的瓦解,是否代表著沖虛的心境徹底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