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嗤笑
只是在都柏林待了兩天，莉亞夫人就飛去了倫敦，1995年的年度走秀不僅僅是維多利亞的秘密史上第一次，也是繼超級碗中場秀之后，最重要的一次活動，作為廣告策劃方的圣菲亞，有太多的前期工作要做。
送走母親，杜克一頭扎進了工作中，甚至連邀請隔壁片場的蘇菲瑪索出來一起喝酒的事情都忘在了腦后，雖然作為導演方面的能力越來越強，但他對于這份職業的專注并沒有減少。
十二月中旬，爾蘭的天氣下降到了華氏十五度左右，片場的場景搭建和一些準備工作還沒有結束，杜克就宣布劇組正式開機，因為海灘片場已經準備就緒。
這是杜克從影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拍攝，甚至超過了《日》的一些戰場場景。
海上、沙灘上、海岸工事后邊，黑壓壓的全是人，算上道具、化妝、服裝等劇組職員，參與這場戲的拍攝總人數，已經超過了2000人，這是非常考驗杜克的統籌能力的時刻。
好在這兩千人永遠不會出現在同一個鏡頭中，就連那些幾百人的鏡頭，實際上除了最前排的少數真人演員外，其余的都會在后期中使用cgi添加或者置換背景，而且這也不是一鏡到底的拍攝，各種蒙太奇手法足以解決很多拍攝時的難題。
當然，拍攝時總是會遇到很多困難。比如這個季節英倫三島附近的海面并不平靜，劇組租賃的幾艘用來拍攝的大船還好，那些登陸艇在海面上搖搖晃晃。讓很多人都不適應，雖然拍攝出來的嘔吐鏡頭顯得格外真實，卻也浪費了不少時間。
爾蘭政府出借來的這支部隊還好點，雖然是陸軍，卻也是久經訓練，而以湯姆漢克斯為首的美國大兵演員們，除了少數幾個天生適應能力格外強的人外。基本都吐的稀里嘩啦。
站在德軍工事下的帳篷里，杜克盯著監視器。上面播放的是約翰施瓦茲曼從各個攝影助理哪里匯總來的鏡頭，拍攝的都是登陸艇內美軍士兵戰前的真實反映。
杜克的眉頭一直皺著，明顯對于拍攝的鏡頭不是太滿意。
“有問題嗎？”索菲亞好奇的問道，“我覺得很不錯啊。”
“嗯？”杜克轉頭看了看她。
或許是參與了多部電影拍攝。這次又擔任了副導演，索菲亞科波拉明顯對自己有了些信心，她指著監視器的畫面說道，“我認為這些反應很真實，有人嘔吐，有人祈禱，有人惶恐不安，有人故作鎮靜…”
“雖然我沒有入伍過。”索菲亞看了看休息處，那是幾名海軍陸戰隊的軍官。“卻與他們接觸過，想來這是人類最正常的反應，如果每個士兵都斗志高昂、視死如歸的走向戰場。那才是虛假吧？”
“問題不是出在這里，他們的表現都很好。”
聽到這些話，索菲亞稍稍錯愕了一下，杜克不等她有所反應，轉頭對坐在休息處的攝影指導招了招手，“約翰！過來一下！”
約翰施瓦茲曼立即快步走了過來。
“是不是鏡頭問題？”他問道。
“這。你看…”杜克按下暫停鍵，指著監視器畫面。“約翰，鏡頭過于明亮，有一種失真感，不符合紀實的手法，我要求光線更加分散和柔和。”
“還有，”杜克皺了皺眉，又說道，“色彩過于飽和…”
“淡化？”索菲亞插嘴。
杜克點了點頭，“對，淡化。”
“這個不難。”約翰施瓦茲曼是這方面的專家，“我可以對膠片底片進行特殊處理，淡化色彩。”
“至于光線問題。”他稍稍考慮了會，對自己的助理喊道，“本，帶一臺手提攝影機過來。”
本沃茨抱著手提攝影機迅速走了過來，約翰施瓦茲曼接過后，擺弄了一會，又對著海面試拍了幾個鏡頭，說道，“杜克，有辦法了！”
他把攝影機連接在監視器上，按下播放，指著畫面說道，“你看這個鏡頭，我把攝影機的保護鏡拿了下來，沒有了保護鏡，光線可以直接進入鏡頭并反射開來，比原來更加分散和柔和。”
“暫時先這么處理。”杜克基本滿意，“多試拍幾次看看。”
連續試拍了十幾條，總體效果還不錯，劇組結束短暫的休息，大批穿著美軍軍服的演員和臨時演員，準備登上登陸艇，重新回到搖晃不定的海面上。
“扎克…”
杜克這邊也在緊急分配任務，“你去二號登陸艇，抓拍艇內士兵。約翰，你去一號艇，你的任務是盯緊湯姆漢克斯！索菲亞，你與本沃茨去二號快艇，主要抓拍登陸艇的船頭和左船舷！大衛，你跟我去一號快艇！”
說完，杜克又看向了另外三個副導演和其余的攝影助理，“你們按照預先的布置，在岸上使用遠景拍攝！”
一行人各自去忙碌，杜克抓起旁邊的手提攝像機，走向了海邊，對走向另一邊的索菲亞科波拉喊道，“小心點！綁好安全帶，別掉到海里去！”
“你還是擔心自己吧。”索菲亞聳了聳肩，與本沃茨向停在海邊的快艇走去。
走到登陸艇附近，杜克先對湯姆漢克斯等人招了招手，又向爾蘭方面帶隊的軍官揮了揮手，大隊的美軍士兵走進登陸艇，一場兩棲登陸戰再次拉開大幕。
如今這個季節，在海上作業必然要吃不少苦頭，雖然遠沒有到冰點，海水依然冰冷，站在快艇上拍攝登陸艇沖鋒的鏡頭時。激起的水花打在臉上落進脖子里的滋味，絕對不好受，但杜克的身形一直筆挺。對于這份事業的熱情和專注，似乎從來就沒有消退過。
拍攝結束，回到岸上，他這個導演來不及休息，提醒劇組的相關人員及時為所有參加拍攝的人送上熱水熱咖啡，特別是幾名主要演員，更是被他驅趕著去拖車中更換干爽的衣服。畢竟萬一有人生病，耽擱的將是整個劇組的進度。
“你快濕透了！”
換完衣服的索菲亞走過來。捏了捏杜克的衣服，送上一個保溫壺，等杜克喝了幾口熱咖啡后，催促道。“快點去換衣服，如果你這個導演病了，劇組的麻煩更大！”
對她比劃了個‘ok’的手勢，杜克走進自己的拖車，脫下濕漉漉的防水服，換上身干爽的運動裝，隨手抓起一頂棒球帽戴在頭上，又返回了片場。
劇組大部分人員可以暫時休息，但杜克不能。他要審看剛剛拍攝完的鏡頭，好在重新調整過后，基本達到了他的要求。就算光線和色彩有些地方還是不夠理想，完全可以通過后期技術解決掉。
休息了大概半個小時，杜克走出帳篷，看了看還在布置的場景，大步走了過去。
因為才剛剛開機的關系，拍攝談不上多順利。就說率先開拍的登陸艇沖鋒的戲吧，連排練到今天的拍攝結束。已經用去了三天多，十二月份過去將近一半，如果影片想趕上明年暑期檔，必須加快至少不能慢于現在的拍攝速度，畢竟還要為后期制作留出足夠的時間。
接下來要拍攝的是登陸艇沖上海岸，盟軍直接暴露在德軍槍口下的鏡頭，這里會爆出大量的血漿，雖然爾蘭沒有北美那么多亂七八糟的環境保護組織跳出來給劇組出難題，但這里的海水同樣不能隨便污染，動物血漿肯定無法動用，道具組特意訂購了接近人血的特制番茄醬和蔬菜汁。
這里的場地杜克帶人踩過數次，單是腳本草圖和拍攝計劃，就弄了厚厚的一摞，前期準備做的充分，拍攝就會變得相對順利，攝影機、爆破點、主要演員走位等等，在副導演扎克施耐德的帶領下，簡單演練了三次之后，杜克才讓助理導演喊了開始。
槍聲、風聲、水聲、爆炸聲和慘嚎聲，一時間摻雜在了一起，既然采取紀實拍攝手法，必然會使用現場錄音的方式。
整個拍攝場面顯得極其混亂，充當背景畫的爾蘭臨時演員們，按照各自的設定，有的倒在登陸艇艙門口，有的死在沖鋒的道路上，還有的躲在障礙物后面…
站在不遠處的平臺上，杜克盡量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現場的局面，海灘盡管混亂，實際上卻沒有脫離掌控，開拍之前，扎克施耐德已經帶著他們按照預先設定的計劃，在這里排練了很久。
最為關鍵的位置上，約翰施瓦茲曼親自操控一臺手提攝影機，專門抓拍湯姆漢克斯出演的約翰米勒上尉，這位奧斯卡影帝和好萊塢巨星，也顯示出了極好的職業素養，哪怕全身幾乎被冰冷的海水浸透，依然在竭盡全力的完成自己的角色。
受傷的人在地上翻滾，畏縮不前的士兵蜷縮在一起顫抖，戰爭之下沒有強者，只有殘酷…
戰場漸漸安靜，杜克回到沙灘上，不管遍地都是的紅色液體，開始安排那些小場景的戲。
很快，沙灘又恢復了活力，一名士兵躲在三角鐵制成的鐵架后面瑟瑟發抖，似乎已經丟掉了靈魂，本沃茨提著攝影機，不管來來回回的背景人物，只是抓拍著這名士兵。
“媽媽！媽媽！”士兵恐懼的喊叫了起來。
或許是這名士兵表現的太逼真，也或許是這種膽小的行為確實很懦弱，杜克忽然聽到背后響起了嗤笑的聲音，聲音不大，卻足以被現場錄音設備記錄下來。
他轉過頭，眼睛冰冷的看向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