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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四章 政治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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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道昆一下子愣住了。剛剛這不是還在說安置歸降海盜的問題嗎,怎么突然就說到科舉上了?對于汪金寶能夠中舉,他至今都仍舊覺得不可思議,尤其戴洵和陳思育都不是什么人品過硬的人,他就更認為這是張居正變相酬汪孚林遞刀子清晰都察院的功勞。當然,松明山汪氏后繼有人,他心中那欣慰當然也是不消說的。

  所以,吃不準張居正究竟什么意思,他干脆輕咳一聲道:“確有此事,還是孚林的養子。不過,老家送信過來,說是他覺得才疏學淺,明年不會參加會試。”

  今年參加鄉試的,有內閣首輔張居正的兒子,內閣次輔呂調陽的兒子,刑部尚書王崇古的兒子,到時候一個個排在金榜前列,那就夠好看了,他一個兵部侍郎也讓年紀一丁點大的侄孫來湊熱鬧,是想和這些大佬別苗頭嗎?再說,他隱隱聽說,張居正屬意于三輔張四維明年主考會試。

  汪金寶中舉的消息,張居正還是從張四維那里聽說的,此刻聽汪道昆說其不參加會試,當年自己考鄉試就曾經被壓過一屆中舉的他微微瞇了瞇眼睛,倒是挺贊賞汪家人的明智,一時間對手中汪孚林的條陳就多了幾分斟酌。

  “廣東之事,容我再多思量幾天。”說完這句話,見汪道昆如釋重負,張居正突然似笑非笑地問道,“倒是汪孚林所奏那冒稱林道乾之女,以偷襲建功的那個瑤女,聽著有點意思,他難道是準備來一段英雄美人的佳話?”

  汪道昆差點沒被張居正這戲謔的口氣給嗆得咳嗽出來。盡管知道張居正可能是在開玩笑,他還是趕緊解釋道:“當然絕非如此!那秀珠曾經被孚林聘取的一個書記官救過,兩人之間好像頗有點情愫,那瑤女是個認死理的,認準了林道乾要報仇,這才聽從孚林指派…”

  “好了好了,我不過隨口一問而已。”張居正哂然一笑,淡淡地說道,“再說了,今天廣東布政司剛剛再次六百里加急送了奏疏過來,彈劾汪孚林這個巡按御史竟然帶家眷。我本來還想找你問問怎么一回事,結果按察司的奏報夾在布政司的奏疏當中,也一樣送了過來,只說是汪孚林之妻從徽州奉父母之命去了廣州,此外還有之前連環案的細節。只因為在通政司壓了一壓,送進來的時候晚了半天。算一算,汪孚林到廣東之后,惹出了多少事?”

  汪道昆頓時無語。小北偷偷跟過去的事情,他當然也心知肚明,可這明明是偷偷摸摸的事,又怎么會突然過了明路,他就不大明白了。然而,對于布政司那兩位布政使竟然用六百里加急來吿刁狀,哪怕有按察司主持公道,他實在是心頭忿然,可還不等他為汪孚林說兩句公道話,就被張居正擺手止住了。

  “是非對錯我自有計較,只是隨口一提,你不用說了。譚子理不在兵部,你偏勞一些。”

  見張居正終于下了逐客令,縱使汪道昆一肚子疑問外加火氣,卻也不敢賴在內閣直房不走。更何況,張居正已經說出譚綸不在,兵部事務要偏勞自己的話來了,他又怎能在如今這節骨眼上違逆這位首輔?告退離開之后,他被人引了出去,眼角余光卻發現似乎有人在偷偷窺視自己,頓時在肚子里冷笑了一聲。除了已經差不多撕破臉的張四維之外,還有誰這么無聊?

  一回到兵部,汪道昆就差遣了人去戶部給葉鈞耀送信。

  汪孚林的老丈人葉鈞耀的運氣非常不錯,就在今年年中,汪孚林上任廣東沒多久之后,戶部福建司郎中就丁憂出缺了。原本未必會在本司之中挑選一個人補缺,但架不住葉鈞耀上任之后非常對上司脾胃,又因為家里有一個幕僚佐助,做事井井有條,再加上知道其女婿是汪孚林,和汪道昆又過往甚密,所以原來那位郎中離任前,動用自己的關系推薦了葉鈞耀一把,使得其只用兩年就擢升到了戶部一司之主的位子。

  畢竟,丁憂之后起復再回到原有位子,那幾乎是不可能事件,還不如做個順手人情。

  得到傳話后,散衙之后,葉鈞耀就直接來到了汪府。聽說汪道昆還沒回來,和汪道貫汪道會兄弟已經混熟了的他笑呵呵地和兩人打過招呼,隨即少不得笑談了一陣子汪孚林的事情。等到汪道昆一回來,他還打算寒暄兩句,誰料汪道昆直截了當地問道:“孚林可有信給你?”

  沒有啊?

  葉鈞耀有些摸不著頭腦,可搖頭過后,他就意識到有什么變故。果然,黑著臉的汪道昆立刻把今天見張居正的事情說了,這下子,書房中幾個人面面相覷,葉鈞耀見王家三兄弟都看著自己,他不禁有些郁悶:“小北跟著去廣州,這是之前我們幾個就已經知道的,可好端端的怎么會鬧得人盡皆知?孚林理應不是這么輕狂的性子!”

  說到這里,他突然心中一跳,不等汪道昆接茬,他就輕呼一聲道:“不會是他們夫妻倆意外…”

  盡管他沒把話說完,但汪道昆自己也是考中進士之后就一直在外任上,而且中間還有好幾年是抗倭,好不容易才有了一個兒子,此時一下子就醒悟了過來。意識到這對夫妻婚后都快四年了卻一直沒動靜,如今卻偏偏在廣州這種地處天南的地方結成正果,他只覺哭笑不得。可想想為此遭人黑手,他一張臉頓時又黑了。這時候,他只聽得背后傳來了汪道貫嘀嘀咕咕的聲音。

  “布政司那兩位簡直和瘋狗似的,一口咬住孚林就沒完了?張四維那么聰明一個人,如今又入了閣,不至于眼皮這么淺,非得和孚林過不去吧?”

  “恐怕就是因為知道已經結了仇,這才非得把孚林壓下去不可。”說這話的是汪道會,他輕輕咳嗽了一聲,算是給汪道貫那不著調的話做個彌補,“張四維不會不知道莫欺少年窮的道理。因為明年的會試下場的大臣之子太多,他又可能去當主考官,他的兩個兒子據說都不考,如此一來,再參加會試就要四年后了。如果這四年他不給孚林使點絆子,四年后他的兒子出仕時,天知道孚林已經是什么官職?他和首輔年齡相近,致仕的時間估計差不離,他的兒子之前還在孚林手中吃過那樣的大虧,如今再加上起步晚了,為了兒子的前途,他怎能不壓一壓孚林?更何況,這是晉黨和歙黨的爭斗。”

  說到歙黨,汪道昆的表情便有幾分微妙。相比朝堂上如今那強大的晉黨而言,歙黨的實力實在是不怎么樣,而且這一政治圈子成形,滿打滿算也就是這幾年的事,他固然占了個牽頭的便宜,但主要還是背后程、許、汪三家的巨大商業背景,真正牽線搭橋的人其實是汪孚林。

  就在一個月前,官聲不好,屢屢被人彈劾的王國光終于堅決辭職請求告老,讓出了戶部尚書的寶座,殷正茂得以從南京戶部尚書遞補了這個空缺。然而,雖說是張居正的同年,但殷正茂上任之后就在私底下對他提過很多次,說是張居正對王國光頗多懷念。而許國固然在翰林院聲名赫赫,可前頭有申時行馬自強這樣的前輩,很難立刻凸顯出來。至于他自己,是張居正的同年,卻并非張居正最信賴的心腹。

  哪怕歙黨現在有三個人在朝中,可相對張四維和王崇古的組合,實在差遠了。

  而葉鈞耀雖說并非歙縣人,可因為當過一任歙縣令,一任徽寧道,又有汪孚林這么個道地的歙縣女婿,自然也被視之為歙黨一員。此時此刻,他見書房中竟是彌漫著幾分愁云慘霧,頓時有點不以為然,當即重重咳嗽道:“諸位,孚林這次是建功,就算有點小過失,那也絕對是瑕不掩瑜,縱使首輔不同意他的建言和條陳,也不必這么沮喪,他時日還長,不是嗎?至于說到譚尚書的身體,我尋思著,若真的要壓住王崇古,萬一真有那一天,能不能殷部堂調兵部?”

  這個神思路頓時讓屋子里一片安靜。葉鈞耀發覺汪家三兄弟面色微妙,他一下子意識到自己忘了一點。就算殷正茂自己愿意去兵部,可兵部尚書和侍郎怎么可能全都出自歙縣?如果讓殷正茂當兵部尚書,那么汪道昆就一定要騰出位子來。當然,王崇古都能去當刑部尚書,汪道昆也不是不能去其余各部擔任侍郎,可葉鈞耀自己在戶部,汪道昆就不大可能再去戶部,而禮部、刑部、工部要么徒有虛名,要么繁雜,只有吏部是最好的選擇。

  可吏部尚書張瀚又豈是好相與的?

  然而,這終究是一個思路。但對于汪道昆來說,與其把譚綸和自己經營多年的兵部拱手讓人,還是讓給王崇古,不如讓給同鄉殷正茂。可即便如此,殷正茂好容易在南京戶部尚書的位子上攢足了資歷,又怎會愿意去和功勛彪炳的王崇古爭兵部尚書的位子?就在他皺眉沉思的時候,汪道貫突然輕輕嘀咕了一聲:“遼東巡撫張學顏這些年聲名赫赫,又是首輔的心腹,若有可能,調了他回來掌管兵部,那不是正好?”

  張學顏!

  幾個人你眼看我眼,就連起頭出了個餿主意的葉鈞耀也不由得眼睛一亮。誰都不認為,遼東換巡撫就可能會引來什么問題,畢竟,薊遼總督下轄的兩位總兵戚繼光和李成梁,都深得張居正信賴,就算新調了一位遼東巡撫過去,也一定會倚重遼東總兵李成梁。相反,張學顏這么一騰挪,就可能把王崇古擠下去。當然,如果按照資歷,廷推的結果上,張學顏的名字一定會在王崇古之后,可當初吏部尚書廷推,張瀚也還不是如此?

  到底誰上,看的是圣心獨運,而放在眼下,皇帝還小,自然是張居正的態度至關緊要。

  “就要看首輔對張四維的真正態度了。不過,反正張學顏又不是歙黨中人,試一試而已!”汪道會也這么附和了一句,見汪道昆終于點了點頭,書房中氣氛明顯輕松了一些,他方才不無戲謔地說道,“倒是孚林這么連番折騰之后,他在廣東還能呆幾天?”

  此話一出,書房中這幾個同是汪孚林長輩的人頓時笑了起來。葉鈞耀笑過之后卻嘆氣道:“巡按御史回朝,要么繼續呆在都察院,要是任滿擢升,如果官聲好,應該是遷大理寺丞,但這位子向來僧多粥少,現如今京城和南京都沒出缺。而要是朝中無人,多半是地方上隨便找個分守道又或者分巡道就打發了。可孚林到底不一樣,他是初任官就派了巡按御史,按理應該在都察院再呆兩年,可這次他又偏偏功勞不小,要我說,他的安置是大問題。”

  這才幾個月而已,他就鬧得廣州官場如此雞犬不寧了,這還能不能繼續干下去了?

  就連汪道昆心里都轉著這么一個問題。思來想去沒個結果,于是,他不得不岔開話題,半是打趣半是當真地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替他看著點就行了。倒是仲淹,上次你讓了孚林一屆,這次金寶不參加明年會試,你下場去試一試吧,看看能不能在閣老公子尚書公子當中殺一條血路出來。許國的長子明年也參加會試,你和他至少也得中一個,咱們歙縣才不至于被人笑話!”

  汪道貫頓時有些郁悶。他也是個閑云野鶴一般的性子,眼看后輩都已經接上來了,其實更想偷個懶。奈何長兄發話,他只能點頭答應,可一想到接下來要重新撿起制藝,他就連嘆氣的力氣都沒了。等到送了葉鈞耀出門時,他就無精打采。

  以至于葉鈞耀回到家里之后,對蘇夫人說起今天這事,忍不住大發感慨,認為汪孚林小小年紀就如此能耐,那是因為松明山汪氏這些長輩太過懶散的緣故。

  你當初當歙縣令的時候,也好不到哪去!

  蘇夫人差點就想這么說,可終究丈夫如今大有長進,她得為其留點面子,莞爾一笑就把話題岔開去了,旋即就差遣人送了帖子去許家。次日清早葉鈞耀才去衙門不久,葉明月就匆匆趕了過來。

  “娘,什么事這么著急找我?”

  “明月,汪家二老爺明年也會下場參加會試,你回去和你家相公說一聲,如若可以,不妨和他一塊切磋切磋制藝。”

  見葉明月立刻露出了心領神會的表情,蘇夫人知道聰慧的長女不用點透,當下又笑道:“親家老爺在翰林院名聲在外,我琢磨著金寶如今已經是舉人,之前和沈家定親時,沈家大老爺曾經說過讓他留在宣城志學書院讀書,但眼下這一條恐怕不好辦了,他少年中舉,在書院很容易被人當成眾矢之的。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對親家老爺提一句,讓他到京師來,指點指點他?如果屆時沈二老爺這一科能夠及第,那也方便指點他這個侄女婿。。”

  同是歙縣人,汪家和許家都娶了葉家的女兒,成了連襟。而許國又出自許村,和斗山街許老太爺也是沒有出五服的族親,這是天然的關系。而現在,如果能把范圍擴大,將宣城沈氏也囊括在內,那就更理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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