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自己血脈繼承時就有了一點關于自己血脈出現任務線的心理準備,但貓崽還是對這位目測至少80級的半步傳奇突然表現出的敬意大為意外——NPC,由其是高等級的NPC(由其是這個NPC還明顯和玩家不是一路陣營的時候),是極少有可能會對一個玩家身上的血脈表示出太多敬意,就算是瑪索的外公集萬千氣運于一身成了神,就算瑪索的母親是他的船長,這個海盜NPC能夠放自己走就已經不錯了,這般禮節讓貓崽實在…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也不能少了禮數,瑪索一邊思考,一邊同樣俯下身低頭行禮:“那里,我該如何稱呼長輩。”
“我的小少爺,老邦塔在此,請問你為何在這里,你為何要阻止我們的復仇。”
當老邦塔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在瑪索的系統欄中關于怒海爭鋒的任務有了新的變化,不斷在面前跳動的提示欄上一行大字——‘請注意,玩家言行將會決定任務走向!’
好吧,秒切演技模式的瑪索指了指內城墻:“如果是復仇,那么死去的那么多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從我記事起,就沒有什么復仇可以讓人不分對錯亂殺無辜。”
“是的,我們想過和平的解決這一切,但是大圣堂中的那個老人寧愿讓這座鎮子毀滅,也不想交出我們的目標,他們無法阻止我們,小少爺你也一樣。”老邦塔眼中的紅火一閃而逝,這讓瑪索明白了——那些詛咒從根本上控制了這些沒有通過鑒定的玩家角色,在現在的他們眼里,沒有任何是與非的觀念,有的只是他們所謂的復仇。
但是…他們所謂的復仇到底是什么?
“你們在對誰復仇。”瑪索看著眼前的老海盜,而后者張開嘴,腐壞的嘴邊散出黑色的負能量煙霧:“我們在找托比,一個原生半身人,不是你們玩家之中的那種外來半身人。”
原住民們嘴中的外來半身人指的就是提爾人使用的半身人,而原生半身人都是原住民或者是非提爾人(包括地球玩家在內)使用的半身人,而瑪索開動腦力檢索了一遍自己的記憶,并沒有想到這個叫托比的家伙有多出名,而對于這場從來都沒有在曾經的歷史中發生過的戰斗,說實話貓崽也沒有辦法能夠理清一切。
于是瑪索追問:“托比是什么人,或者說他有什么特征。”
“一個原生半身人,男性,有著一張讓人過目不忘的丑臉。”老邦塔扭頭看了一眼瑪索,眼匣中的魂火時而血紅,時而灰黯。
一張讓人過目不忘的丑臉?天哪,這游戲里的男性原生半身人沒幾個不是歪瓜裂棗,要找個顏值上標準線的男性原生半身人比在特爾善人里找一個過一米三五身高的還要難…瑪索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湊進這件破事的好。
可是在走之前,瑪索又覺得自己可不能如此一走了之,這個法陣要是生效,整個鎮子都會化做亡土,曾經神圣的大圣堂也會被轉化,它的圣土會被沾污,只有最堅忍的玩家才有機會通過鑒定…而那個鑒定的難度,想來難如登天。
“我有同伴在這座城市,我必須保護她們。”說這句話的時候,瑪索特意切換成提夫林小貓人語——在小貓人語中,男性與女性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讀音,使用女性稱謂可以很好的讓這位老人明白貓崽的處境。
果然,聽到了瑪索的小貓人語,老邦塔眼眶中的魂火翻滾著,這個老人思考了一會兒,終于做出了決定——他從自己的上衣口袋中拿出一枚金幣,將它丟到了瑪索懷中。
“走吧,你可以帶著你的朋友離開,只限十人,除非你和你的隊友想被那些尸體撕碎。”
看了一眼手中的亞修比第二王朝的古金幣,往后退了兩步正準備離開的瑪索突然扭頭看著這位老人:“老邦塔,那么你們呢,你們上陸地找的那個原生半身人,他到底犯了什么過錯。”
“他背叛我們所有人,這個半身人是一個將藏寶地點告訴我們的情報販子,他要求有他的一份,我們信受了承諾,但他沒有告訴我們,這個藏寶地點除了寶藏之外…還有詛咒在等著所有人。”這個老人眼中的赤色魂火開始漸漸變的濃烈:“我們已經追蹤他很久了,終于讓我們找到了他的藏身之處,就在這個鎮子里。”
“他在這座鎮子里?”瑪索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似乎沒有聽錯。
“是,他在這座城市。”老邦塔點了點頭。
“你們必須要讓他死嗎?”
“是的,他必須死。”
瑪索皺了皺眉頭,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好奇心,瑪索在離去之前本能的對著這位老人微笑著點了點頭:“老邦塔…我先走了。”
“慢走,我的小少爺。”身后傳來老人沙啞的聲線,似乎是憂傷的低語,又似乎是貓崽的心理作用。
帶著滿腹的疑問,瑪索一路往大圣堂走去,路上的各色鬼怪似乎都受到了什么事物的約束,雖然盯著貓崽,卻也沒有做出什么過激的舉動,而一隊亡靈海盜在注意到貓崽的時候,其中幾只戴著破爛海盜帽的家伙甚至還脫帽俯身行禮。
在接近廣場的時候,開始退下的尸潮為瑪索讓開一條并不太寬闊的道路,瑪索走在這條尸潮胡同中,看著石板堆砌成的地面上的血跡、看著破損的防具與人體的碎片,原本忐忑的貓崽的心中漸漸冷靜下來,越接近大圣堂,就能越清楚的看到活人玩家們那驚奇的臉,直到貓崽走近,直到其中一個玩家忍不住開口提問:“你是人是鬼。”
“我是帕羅恩斯特的瑪索,你們這兒的負責人呢。”瑪索一邊說,一邊看了身后一眼——這一片的尸潮顯然還比較克制,“請讓他們出來見我,越快越好。”
很快的,全副武裝的一只一米七八的混血大貓人、一只小草原精靈和百來號個人類玩家就越眾而出來到瑪索面前,前者一看瑪索的樣子就皺起了眉頭,“你叫瑪索,我聽一只叫知秋的小東西提起過你。”
瑪索歪著腦袋盯著眼前的這只大貓人,直到后者皺著眉頭重復了一遍剛剛的言語,這才在后知后覺中點頭示意:“是的,我是瑪索,帕羅恩斯特的瑪索,風暴海的大君正在找一個叫托比的原生半身人,你們有誰知道嗎?”
“不知道。”這只混血大貓人搖了搖腦袋,然后看向他身后的戰友們:“你們呢,聽說過嗎。”
“我也不知道。”一個帶著手工制作的迷彩帆布帽,身上只套了一件厚制皮胸甲的歐洲大漢答道。
“根本就沒有聽說過!”另一個身上背著好幾條子彈帶的矮人獵手大咧咧的喊道。
“悠久沒聽說過什么原生半身人叫托比。”大貓人身邊的小個子草原精靈撓了撓自己的小腦袋。
“那好,長話短說,各位,我來這兒是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瑪索指了指身后沉默的尸群:“我從貴族區來,我的確找到了那個法陣,這是好消息。”
“那么壞消息呢。”大貓人問道。
“我的母親到了那兒,她是蒂德蕾拉.蘇.丹恩,風暴海的大君…如今半步傳奇的黯亡之主,她有至少半打半步傳奇的施法者小隊和上百個境界解放的海盜,我們這兒所有人捆在一起都對付不了她。而它的那個法陣在完成之后會強制褻瀆整個鎮子,讓這個鎮子成為亡土,大圣堂與四周的廣場將不能凈化亡靈法術,我們將會直面亡靈的威脅,而且生活在亡土上活動,每時每刻都需要與污染對抗,失敗者將化做亡靈…萬劫不復。”瑪索一口氣說完這些,就聽到人群里爆發出的大笑聲。
“這兒是地獄犬聯隊!我們不怕死!讓她的半步傳奇施法者小隊和海盜走狗們來吧!”有人這么反駁道。
“是的,我們這兒有的是不怕死的玩家,讓她們來!只要還有口氣,我們就不會讓這些亡靈得逞!”有人這么回敬。
“我們會搶先一步喝下圣水!我們地獄犬聯隊經歷了整整五次開放,從來就沒有對任何邪惡低頭。”有人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這辦法不錯,快找一些牧師制造一些圣水出來!”有人做出了贊同。
瑪索看著眼前的眾人微笑著從口袋里拿出那枚金幣:“我這兒有一枚金幣,它可以帶著十個人安全的離開這座城市,我也是靠著它才平安的走到你們面前。”
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過了數秒,人群中一個禿頭的大叔轉身看著自己的戰友們:“讓最年幼的孩子跟著這貓崽走,誰有異議。”
“沒有!”人群轟然響應。
很快的,有八個最年幼的NPC孩子和一個看就是孩子的玩家被選了出來,他們被玩家們帶到了瑪索的面前,那個禿子大叔指著他們對瑪索點了點頭:“人都在這兒,我們團還有兩個十五歲的小伙子,他們和一個十六歲的NPC少年一起志愿留下,把名額留給了我們二團的艾莉爾…這小丫頭的父親是提爾人,她是一個混血兒,只有十二歲,是特許進入,我們團的忠誠眷族,這個夜晚太過漫長,我們也許沒辦法,但想來不能讓這樣一個孩子…陪著我們一起死。”
特許進入…這是對年幼玩家的一種特殊關照,只要年幼玩家的父母同意,就可以進入游戲游玩,對于這個禿頭大叔的布置,瑪索不得不承認地獄犬聯隊不愧是老牌公會,讓身為NPC的孩子離開死地,對于立誓堅定善良陣營的地獄犬聯隊來說,的確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沒問題,不過我這邊還有一個問題。”對著大叔點了點頭,瑪索轉身看著那只混血大貓人和他的小伙伴:“大貓,你身邊的小家伙多大了。”
“我已經十四了!”小家伙聞言立即炸了毛——她腦袋上的那撮呆毛立了起來:“還有,什么大貓大貓的,我的愛侶叫康斯坦丁…康斯坦丁.比賽德斯!”
“…好吧,康斯坦丁,我的位置留給她,讓她帶著孩子們走,你看可以嗎。”瑪索并沒有理睬小丫頭的炸毛,而是繼續盯著眼前的混血大貓人。
“…那么,瑪索,代價是什么。”康斯坦丁沒有道謝,也沒有感激,而是平靜的反問道。
“剛剛你只提到知秋,而沒有提到我的其他同伴,很顯然她們失蹤了…或者說已經死了,所以我不能茍且偷生離開這座城市,我必須找到她們的尸體,或者確認她們能夠通過生命石復活。”瑪索在平靜敘述到此處停頓了一下:“但我也有任務在身,我死了不要緊,可如果斷了任務,那我也無法交待…所以,她必須成為這個任務的共享者,帶著我的任務平安離開這座城市。”
“…這就是你的要求?”康斯坦丁皺起了眉頭,顯然他開始衡量起得失,而這個小丫頭很顯然被瑪索的要求勾引起了好奇心:“你叫瑪索,可以和我你說的同伴是什么人呢。”
“我是…”瑪索楞了一下,然后低下頭,罩帽陰影蓋住了他的容貌:“她們中的兩人是我豎瞳底的摯友,是我腦海中的甜蜜、更是我飯點前的飼主,她們是我不能背叛的同伴。”
“原來如此,真是情昭日月的好伙伴,這一次我就幫你一個忙吧。”這個小丫頭自來熟的伸出手:“來,把你的任務共享給我。”
“悠久…”混血大貓人欲言又止,而小丫頭倒是一本正經的‘教訓’起這只大貓:“好啦,康斯坦丁,如果這個瑪索沒在騙我們,接下來我就安全了,反而是你,千萬不要笨死了,知道嗎。”
瑪索在這個時候已經將兩個信封交給了眼前的小丫頭:“記得,這信的收件人是奧法兄弟會通天塔中的某個人…”注意到這小丫頭眼中的疑惑,瑪索壓低了聲音:“是誰接收這信不重要,關鍵是一定要把它送到。”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這小丫頭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后接過瑪索遞過來的金幣,這小家伙舉起金幣帶著別的孩子走向尸潮,看著尸潮再度讓開通道,看著她們走完,再看著尸潮在合攏后移動向玩家們。
大貓人拔出腰間長劍的同時對著瑪索點了點頭:“瑪索,你把生的希望留給了她…看來,我欠你一個人情。”
“…不,康斯坦丁,這是一場交易,從今天開始,你們也許會被我拖進一個麻煩的任務中。”瑪索表示這一切都沒有問題,同時從腰間弓袋中拿出他的短弓,從箭囊中抽出滲銀箭:“現在我們互相扯平了。”
瑪索的心里還有一句沒有說出的話。
康斯坦丁.隆爾希.涅.比賽德斯,在原本的時間線中,你是一個信仰堅守圣騎士之主的圣騎士,在未來你還是一位名譽沙安衛士,你救下過那么多的人,包括米賽暗戀的小女朋友,并最終與她成為了最親密的愛侶。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時間線在我到來之前到底發生了什么變化,會讓你這樣一位擁有高帥富模版職業的大貓選擇成為一個戰士…不,這應該還是我所熟悉的世界與時間線。
只是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這到底是一次命運與時間交錯不同而給出的神奇答案,一次由50機率組成的另一場美妙邂逅,還是…一次蝴蝶翅膀扇動的過程中無意制造的致命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