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機師專用的純棉手套,將皮帽扣到腦袋上,明恩在地勤的幫助下穿上了降落傘——她是不想背這東西的,因為坐上戰斗艇,明恩就沒有想過跳傘,在這個世界里死不可怕,可怕是被俘虜,她可不想因為自己的被抓住而讓瑪索麻煩。
巴巴莉姆那次就已經讓瑪索非常內疚了,親手射殺巴巴莉姆,那怕是在游戲中,也讓瑪索難受了好些天。
奧術耳機里傳來一個聲音,“這里是蝶,老身應召而來,為兩位年輕的夫人領航。”
“謝謝你,蝶夫人,我們夜間飛行的時間并不長,煩擾您為我們領航了。”然后是明美的聲音在頻道里響起。
這位有著至少八個百年的生存經歷的義體AI,是經歷過真實戰爭的存在,在她年輕的時候,她在隆爾希之主戰斗機聯隊服役過整整兩個百年,經歷了三次人蟲之戰,兩次滅絕令,還有一次百年遠征。
據說她這么做,只是因為那個時候她剛剛出廠沒多久,她的那位小主人就走上了戰場,為了保護他,也為了實現自身的價值,她跟隨著他的腳步,直到他最終從軍中退役,他和她不會想到,自己會成全彼此的王牌機組夢想。
也許這就是真正愛情的一種表現形式吧。
“不用客氣,兩位年輕的夫人,老身的主人特意讓老身過來,就是為了服務于布涅塔尼小姐,而您們是她的姐姐,理所當然的,老身也應該服務于你們。”
明恩笑了笑——布涅塔尼從來不知道她的母親當年破出家門,與她父親走到一起所經歷的那一切。
那位老人雖然怨恨于自己的女兒的絕決,仇視于奪走自己女兒的惡棍,但是他始終還是想要關照著自己的孫女,所以,才會有那一次交易,那位老人總是固執的想要給自己的女兒和孫女以幸福,卻沒有想過,他為她們選擇的道路,并不一定適合于她們。
雖然有情飲水飽只不過是年輕男女的一廂情愿,但如果沒有對彼此的愛,那也不可能一生相守,明恩可不想過和那些遷就于彼此的可憐人一樣的苦日子。
那才是真正的地獄。
幸好,布涅塔尼遇到她們這些姐姐,在明恩看來,那位老人已經吸取了足夠的教訓,他將這位蝶夫人交給她們姐妹,就有一種‘投降’的意味在其中了,要不然也不會讓這位蝶夫人以悠久的關系進入家族。
坐進戰斗艇,戰斗艇母艦上的起重桿將戰斗艇從整備區拉起,然后轉向外側接著解開抓鉤,戰斗艇在落下的同時發動機成功點火,明恩拉起機頭:“這里是明恩,我正在加入隊列。”
在她的頭頂,紅色的領航燈正在閃爍。
“我的天,這兒可真夠高的。”抹了一把臉,剛剛將大炮用馬拉人推的方式推上丘頂的年輕人總算松了一口氣,用他的話來說,這可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
幸好炮群不止他們這么一隊后勤隊,要不然就這么上百門炮,就是累死他們也不可能在天亮之前推上來。
“干的好,你們這些小王八蛋們,現在還有一個任務,把丘下面的那些炮彈給搬上來!”炮兵總長在這一刻的發言有如惡夢。
年輕人和他的同伴們只能跑下丘,然后用推車將炮彈箱們一趟趟的往上推。
“說實話,我聽說炮兵是一門好工作,不用上前線去送死。”和年輕人一起工作的原住民這么說道。
年輕人當然知道這位說的意思——不是每一個貴族都能夠適應戰場環境,讓他們上戰場也只不過是多一塊可供東大陸人射擊的活靶,所以還不如讓他們來這些地方,既能夠為新伊甸的明天添磚加瓦,又可以讓他們免去挨槍子的結局。
推過數次小車,那個原住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李哥,你們去拉最后一車吧,我真的走不動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他們這些后勤部門的家伙平時也沒少收這個原住民的好處,大家嘻嘻哈哈一陣,也沒管這小子,就下了丘。
“李哥,這小子倒是有意思。”
搬彈藥的時候,隊友說了這么一句。
“我覺得挺不錯的,這小子很上道,有些真人都沒有這么上道的呢。”還有隊友如此贊同道。
對此年輕人揚了揚眉頭:“所以說,不要因為他是原住民就看不起人家,他的見識也許不如我們,可真正的貴族出身,連這點眼力和演技都沒有,早就已經被歷史規律給淘汰了。”
說真的,年輕人也不是沒見過這個原住民飛揚跋扈的樣子,但是當他發現后勤隊的外鄉人成規模,而且原住民們都聽他這個李哥的話的時候,這個小子就收起了他的那一套做派——首先是收起他的絲綢禮服,換上粗布衣物;其次原本被發膠固定的頭發只是一個月就變成了自然生長的野蠻模樣;第三,一張嘴叫誰都是哥,連隊里小他兩個月的半身人玩家,都可以叫上一聲哥;第四,隊里花錢聚餐,全是在花他的錢。
“了不得,這樣的小子。”隊里的伍叔這么感嘆道。
“這就是為什么逆歷史潮流而動的,都是注定被歷史的車輪碾壓的可憐人兒。”半身人說完,將一箱彈藥放到了推車上:“話說回來,新伊甸原住民也太摳了吧,人家運炮彈也好,牽引大炮也好,都是重型履帶車全機械化的,咱們還要靠馬拉人推,難怪要被那些一米二說我們是新伊甸窮鬼。”
“可我從論壇那邊確認過,咱們還算好吧,至少還是騾馬化了,一米二罵窮鬼還是因為新伊甸陸軍,陸軍的大頭兵才真叫慘,連一雙好一點的靴子都沒有,用一米二的話來說,這些大頭兵真窮的只剩下命了,他們這一句窮鬼,罵的可是那些新伊甸貴族,讓人賣命都如此吝嗇。”中年人說到這兒,隊伍有些沉默。
大家都知道這事真沒說錯,新伊甸對于底層人民來說真的太殘酷,那個兄弟死完的士兵的故事現在都已經成為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了。
倒是中年人再一次站了出來表示道:“所以,我是支持鄭耀先指揮官的,他要成神,也可以算我一份信仰,雖然我在現實是一個無神論者。”
“我也支持啊,像他這樣的指揮官,真的不錯啊,我聽說他一直都是身先士卒的。”半身人笑了起來:“那怕只是一個游戲,他這樣也是需要勇氣的,我就沒有這樣的勇氣。”
“我們都很支持鄭耀先指揮官的。”正在搬彈藥的原住民們也這么表示。
年輕人搬起一箱彈藥,然后像是聽到了什么一般扭頭看向丘頂。
他的動作讓半身人注意到了,他也扭頭:“李哥,怎么了。”
“我剛剛像是聽到了什…”還沒有說完,年輕人和半身人就看到整個丘頂開始爆炸。
是的,爆炸,不是被炮擊,而是由內而外的爆炸,只是短短的數秒時間,整個丘頂就在連綿的爆炸中變成了在空中飛舞的碎片。
過了半天,才有人打破這尷尬的沉默,中年人指著原本的丘頂:“我記得咱們把整個炮群的大炮都推上去了,對吧。”
“對啊,除了那門壞了輪子和炮閂的炮。”半身人指了指一旁那個輪子都歪了的炮。
“…咱們現在沒炮了,這門炮不修好根本沒辦法用。”年輕人翻了一個白眼:“東大陸人神經病嗎?!這么多的起爆點和裝藥,他們就不怕自己在上面的時候炸開嗎?”
這是在場所有新伊甸玩家與原住民的共同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