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表妹別見怪,四弟他就是這個急性子。”溫雅涵忙解釋道。
“怎么會呢,四表哥還和小時候一樣呢。”甄妙笑著打量四周,發現這西屋的布置竟然沒怎么動過,只是多添了許多必須的物件,包括一架放在窗前的繡繃。
“三表姐在繡東西嗎?”甄妙隨口問著,發現溫雅涵下意識的神色緊繃,識趣的沒有再提。
略坐了坐,起身道:“三表姐,四表妹,我就不打擾你們歇著了。”
姐妹二人起身相送,甄妙笑著推了,到了東間又逗弄了一會兒錦言,這才離去。
“三姐,二表姐漂亮首飾可真多。”溫雅琦望著東間的方向,羨慕的道。
那一日三姐想要一個好點的繡繃,正發愁,她忍不住和這的大丫鬟紫蘇提了,紫蘇當即拿了鑰匙去取。
她才發現這位二表姐竟有一個房間是專門用來堆放綾羅綢緞并珠寶玉器的。
溫雅涵沉了臉:“雅琦,話我先說在前面,這沉香苑我們雖是暫住,但這里的一針一線,你都別亂動,省得到時讓人看輕了。”
“知道了。”溫雅琦垂著頭,蔫搭搭的道。
溫雅涵暗嘆一聲。
她這位妹妹人小心大,又住在花團錦簇的伯府里,將來可別左了心性才好。
也不知母親執意把她們留在這里,是對還是錯呢?
“三姐,別的倒不說,你那經書等繡好了,打算怎么送去?華若寺離這可遠著呢。”
“這事我自有計較,四妹不必憂心。我教你的絡子打了幾條了?”
“兩條…”
溫雅涵臉色不快:“這么些天才打了兩條,四妹,你――”
大概是遠離了父母,溫雅琦膽子大了些,忍了忍道:“三姐。打絡子最傷手了,費勁巴力打上一條,統共賣不了幾錢銀子。再說我們如今住在伯府,難道要把絡子賣給貨郎或者繡鋪?被人知道了豈不是丟死人了?”
“怎么丟人。我倒不知,憑著自己這雙手賺錢就丟人了!”溫雅涵氣的身子都顫了。
姐妹二人正僵持著,百靈的聲音傳來:“表姑娘,婢子可以進來嗎?”
溫雅涵冷冷掃了溫雅琦一眼,目光移向門口:“快請進來吧。”
百靈今日穿了件淺粉衫子,鬢角還別了一串紫羅絹花,顯得格外靈秀,未語先笑:“二位表姑娘,婢子把月銀給您送來了,是八月、九月兩個月的。當時正好趕上二姑娘出閣。事情又多,八月份的那邊就給耽誤了,還托婢子向您賠罪呢。”
說著把兩個青色沒有任何花紋的荷包奉上。
溫雅涵忙推辭:“這怎么使得,我們住在這里已是太過叨擾,怎能還領什么月銀?”
百靈說話最是伶俐爽快:“表姑娘這話。我們三太太和姑娘聽了可是該傷心了。三太太是您親姑母,姑娘也是把您二人當親姐妹看待的,住在這兒怎么算是叨擾。再者說,這月銀不只二位表姑娘有,就是早先來的蔣公子,也是有的。”
聽了這話,溫雅涵倒是不好再推脫。道了聲謝。
“那婢子就先退下啦。”
等百靈出去,溫雅琦忙抓起一個荷包把銀子倒了出來。
溫雅涵看得直皺眉。
“竟然有八兩!”溫雅琦嘆一聲,“那一個月豈不是就有四兩了?三姐,這可比在家里拿的多多了。”
“雅琦,你再這么眼皮子淺,休想我再理你!”溫雅涵惱了。
溫雅琦不服氣的撇撇嘴。嘀咕道:“三表姐她們,月銀肯定更多了。”
氣得溫雅涵不再理會,坐到窗前繡花去了。
轉眼進了九月,國子監開課了。
甄煥和蔣宸都開始早出晚歸,平日鮮少再碰面。倒是涵哥兒下了學堂喜歡跑到寧壽堂來,磨著甄妙給他做好吃的。
只是甄妙不知道,她做的那些吃食,倒有大半被涵哥兒孝敬給了蔣宸。
原因無他,這位蔣表哥講的書,比先生講的要好懂的多,為了第二日不被打手心,涵哥兒只好忍痛割愛了。
這一日正是重陽節,涵哥兒從甄妙這得了花生酥,心滿意足的又跑去找蔣宸了。
蔣宸明知道這些吃食都是甄妙做的,偏偏每到這時候,不由自主的盼著涵哥兒的到來。
吃著這些美味的食物,他能想象表妹認真做吃食的樣子。
他也清楚,這恐怕是二人之間唯一一點說不上交集的交集了。
“總有一日會慢慢忘了的。”吃著花生酥,少年默默安慰自己。
不知不覺吃了大半,涵哥兒不滿了:“宸表哥,怎么你一個人全吃光了!”
少年眉眼溫柔的笑:“是因為涵哥兒帶來的花生酥太好吃了啊,都是涵哥兒的功勞。”
涵哥兒聽了笑了。
可不多時,就見蔣宸皺了眉,緩緩捂住了肚子。
“宸表哥,你怎么啦?”
“沒,沒事…”蔣宸說著,臉色已經變了,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宸表哥――”
沒等涵哥兒問完,蔣宸已經轉身狂奔向五谷輪回之所。
過了會兒出來,臉色白的嚇人,還沒等說話又沖進去了。
小廝吉祥嚇壞了:“公子,小的去給您請大夫。”
“好――”里面傳來蔣宸有氣無力的聲音。
留下涵哥兒認真思考自己該做些什么,靈機一動道:“宸表哥,我去給你請四姐。”
“好――”蔣宸有氣無力的說了一半陡然清醒,差點栽倒,匆匆提起褲子出來,“涵哥兒,你等等!”
院里除了一個打掃的仆婦,早不見任何人影子了。
蔣宸受不住這個打擊,身子晃了晃,那仆婦健步如飛的沖來把他接住:“公子,奴婢去給您請――”
蔣宸咬牙:“請別再說這個句式了好嗎?”
涵哥兒沖進寧壽堂,拉起甄妙就走:“四姐。快去看看,宸表哥他肚子疼。”
甄妙拉住涵哥兒:“涵哥兒,你先別急,蔣表哥怎么突然肚子疼。可請了大夫?”
“涵哥兒,你四姐說的對,言哥兒腹痛,請大夫了嗎?”老夫人插言道。
涵哥兒這才眨眨眼:“祖母,您也在啊?”
老夫人氣樂了:“你這糊涂孩子,這是祖母的屋,祖母不在這在哪兒?言哥兒那到底請大夫了沒?”
“吉祥去請了。四姐,你快跟我去吧。”涵哥兒又使勁拉甄妙。
甄妙沒有動:“涵哥兒別胡鬧,既然已經請了大夫,你就快點過去看一下蔣表哥的情況。到底如何遣人送個信來,我和祖母就都安心了。”
自打那日聽了甄冰那一番話,她才知道蔣宸對自己的心思,卻是不想再和他碰面了。
是以本該是結伴出游登高的重陽,她都以身體不適為由留在了家里。
對于那個干凈的像一汪清泉的表哥。她是喜歡的。
當然這喜歡不是男女之愛,只是對所有美好事物的一種欣賞。
也正是如此,她卻不想害人害己,畢竟婚約在身的她,給不了對方任何期待,不是么?
“可是,四姐。宸表哥好像是吃了你的花生酥后,才開始腹痛的。”涵哥兒委屈的道。
表哥教導他,人要對自己做的事負責,可是四姐怎么不去看表哥呢?
表哥吃了她的花生酥腹痛,四姐明明要負責的啊?
甄妙怔住:“怎么會!”
老夫人也是嚇了一跳:“涵哥兒,話可不能亂說。言哥兒怎么是吃了你四姐的花生酥就腹痛的呢?”
“涵哥兒才沒有亂說。”
甄妙瞥了一眼臺階上堆放的菊花盆景,恍悟:“涵哥兒,蔣表哥今日是不是吃了螃蟹?”
涵哥兒有些茫然:“我不知道。今日宸表哥和大哥,不是說和國子監的同窗賞菊去了嗎?都沒帶涵哥兒呢。”
甄妙臉色微變,看向老夫人:“祖母。蔣表哥他十有是吃了螃蟹。若是再吃花生、柿梨之類的瓜果,那就會腹瀉的。”
老夫人來了一句:“不久前你大伯娘還送了些石榴來,我還沒來得及招呼你吃。言哥兒那想必也送去了。石榴不要緊吧?”
甄妙撫了撫額。
蔣表哥,你到底有多倒霉!
“既然言哥兒腹痛總和花生酥脫不了干系,四丫頭,于情于理你都要過去看看。”老夫人發了話。
言哥兒是南淮蔣家器重的子孫,蔣氏待這個侄兒像眼珠子似的,若是曉得因為四丫頭的花生酥害得他腹痛,存了芥蒂倒是不美。
這伯府,早晚是老大夫婦的。
對甄妙越來越疼愛的老夫人不由多想了些。
甄妙卻很淡定:“是,祖母。涵哥兒,你先過去,看大夫到了沒,我煮點姜糖水帶過去。”
等煮好姜糖水,甄妙帶著青鴿趕了過去。
大夫已經開好了方子正要離去。
甄妙問了問,癥狀果然如此。
提著湯壺進去,看著斜靠在榻上的人,甄妙福了福:“蔣表哥。”
蔣宸鼓起勇氣看了甄妙一眼。
這么丟人,他情愿不相見!
“勞煩四表妹過來了。”
甄妙取出茶碗倒滿,遞給他:“蔣表哥,煎藥還要一會兒工夫,你先喝碗姜糖水,肚子就沒那么痛了。”
普普通通的白瓷碗,托著的,是比白瓷還要細膩白皙的手指。
蔣宸望著茶碗,遲遲沒有接。
“蔣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