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對戰爭的認識,可能跟一般人不太一樣。
戰爭確實是殘酷的,可戰爭也同樣意味著很多的機會。尤其是糧食軍火,歷來是大發戰爭財的利器。
可這種黑心錢,葉秋不打算去賺。她唯一想賺的,是她應該賺的錢。
“要不我帶著酸菜往外跑一趟,試著賣賣?”
“你不要命了?不行!”朱方氏斷然否決。
可葉秋卻有些不為所動,“嬸子,沒事的。這不是還沒打過來嗎?就算打過來了,還有小伍他們幾個呢。”
李雍讓小伍等人送葉秋回村,可不是只讓他們送這么一程。沖數回了宮,葉秋身邊沒有幾個能打的人,他始終放心不下。
只是怕葉秋拒絕,所以先也沒吱聲,直等小伍到了仙人村,才告訴葉秋實情。打的旗號也不是保護葉秋,而是傳授仙人村鄉親們武藝。
這也是葉秋之前提過的,只沒想到,男人一直記在心里。
這樣的一片好心,確實不好拒絕。尤其如今村里還有幾個男人去了修渠,連升他們又天天在外頭跑生意。能多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說實話,村里的老少婦孺們看著都安心些。
后來還專門找了一眼比較好的空閑窯洞給他們收拾干凈了住下,葉秋若要出門,是肯定要帶他們幾個去的。
小伍他們的本事她是信得過的,如果不行,李雍也不會單挑了這幾人送來。只是想要說服朱方氏,卻是件不太容易的事。
而且,朱長富也旗幟鮮明的站在老伴這邊,“就算要去。也該是咱們男人去,要真讓你去,才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朱長富考慮得比朱方氏多一層。
葉秋說得對,這些酸菜一定要趁早賣出去,絕不能砸在手上。不是貪圖那幾個錢,而是這些酸菜是仙人村鄉親們寄托很大希望做的東西,比連升的車馬行還讓大家有感情。
陳掌柜他們不在村子里。有些事情不知道。
為了做好這些酸菜。許多人家都是把自家米缸水缸蓋捐了出來,有事沒事都愿意到放酸菜的窯洞跟前轉轉。不為了偷吃偷拿,而是怕有老鼠什么的來禍害了。
有些心細的老人還專門去割了荊棘。布在腌菜缸的四周。誰家孩子再調皮,也不敢上那兒去淘氣。只要敢去那里,又給大人瞧見,絕對是一通好打。所以孩子們都很老實的繞開了,還自覺趕些想過去的貓貓狗狗。
等到今天早上終于開了缸。瞧見那些腌得酸香四溢的酸菜,村里人的笑臉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的。如果這個時候跟他們說,酸菜賣不了了,這對于大家積極性的來說。將是個極大的打擊。只怕有好些老人,都要心疼得睡不著覺了。
反正朱長富覺得,自己是睡不著了。
所以酸菜是必須賣的。但這個賣的人,卻不必是葉秋。
可葉秋也很堅持。“叔你聽我說,我不是逞強才一定要去。只是這酸菜你們都不懂做,到時咱們要賣,沒個會做的人演示,誰信你們?就算我告訴你們可以煮魚煮豆腐什么的,可你們光嘴上說,有我煮出來的好吃么?”
朱長富一時噎住了,滿屋子人也不知說什么好。
倒是徐三思左右看看,接下了這個話,“葉村長說的,也有道理。我們家之前談好的幾家店鋪,都在定襄城。這會子如果我們再往那邊走,必是不通的,想賣就只能在周邊想辦法了。趁著年前,趕幾趟大的集市。那樣的話,倒真得有個懂行的人坐鎮不可。”
魏正英想想,忍不住插了一句,“就算咱們煮不好,可賣得便宜點,不也一樣么?”
他本是好意,給葉秋留下找借口。可葉秋卻當即搖了搖頭,“咱們這酸菜也說不好能做幾年,日后若是旁人有心去學,說不得做得人一多,就沒機會了。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賤價出售。”
陳掌柜也是這個意見,“真要打起來,鹽價必然上漲,到時這些酸菜可值錢得很。咱們不做那黑心的事,賣個高價就算好的了。可若是比往年還低,卻是不妥。葉村長,你說這酸菜,有沒有辦法保存的?”
他說這話自然也有自己的小私心,之前他愿意墊錢做這門生意,也是因為看到酸菜的利潤挺高,所以愿意冒這個險。可要是賤賣了,哪怕賺得太少,他做了還有什么意思?
再說了,他還欠許多賣菜的人家尾款沒給,要是賣得低了,誰賠得起?所以陳掌柜倒寧肯把這些酸菜囤積起來,放一段時間再說。
只葉秋卻有些為難,“酸菜不是不能放,起碼冬天是可以的。但若是真打起來,一直拖到明年開春,這么些酸菜砸手上怎么辦?”
這時代的保鮮技術可不怎么樣,葉秋也不敢冒這個險。況且要真打起來了,要壞她這一缸酸菜,也就是扔顆石頭的事情。所以她寧肯趁著戰事將起未起時,冒險去賣掉,也不想留著夜長夢多。
這倒是個傷腦筋的事,一屋子老少爺們都沉默了。
反正天都黑了,他們也不急著下山,都在那里琢磨應該怎么辦。
可他們琢磨沒事,小地瓜熬不住了。歪著小身子靠著葉秋,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打起了瞌睡。
連爺爺忽地看到,忙道,“喲,孩子這是要睡了,咱們要不先散了吧?大伙兒晚上都想想,明兒再說。”
那倒也行,魏家父子,陳家甥舅就分別去了連家和董大伯家歇著。
只是走前,魏正英主動跟葉秋說了句,“你要是真去賣酸菜,讓我們阿海跟去幫幫你。他四里八鄉跑得多,倒也有幾個朋友。”
老魏其實真不是個壞人,雖然有些膽小懦弱,可一旦決定了要跟葉秋合作。他是很真心的在替她打算了。
葉秋現在不僅是仙人村的村長,也是他們的指望,可不能出點子事。
朱長富望了他一眼,沒說話。
但老朱心里明白,老魏說這話,其實已經基本認同葉秋所說的了。
眼下的她,確實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如果真要去賣酸菜。也只有她能勝任。可這怎么能讓人放心呢?
想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卻見連升他們都鬧哄哄的回來了。
進村連家門也不入,先到了朱家。找到葉秋道,“村長,咱們村的酸菜要趕緊拖出去賣了吧?聽說馬上就要打仗了,正好趁著這個時候。去趕一趟宜川的大集,把該賣的都賣了。把咱們該準備的也都準備起來吧。”
朱長富忙問,“你們也聽到消息了?”
連升道,“還不是上回那個生了龍鳳胎的楊家?我們昨兒路過,他家倒是仗義。專門尋人來遞了個話。說是打算跑完宜川這一趟,也要關門避避風頭了。”
徐三思聽了這話道,“我原先想說的趕集。其中一個就有宜川。往那邊走的路相對太平,集市又大又出名。東西也能賣得起價錢。”
連升道,“楊大哥也是這么說的,他知道我們村有酸菜,還叫我們千萬別賣得便宜了。萬一打起仗來,鹽就貴了,象這些有鹽又能放的菜都特別金貴的。”
葉秋再次左右看看,果斷道,“那就這么定了,我去。”
徐三思看她一眼,“這門生意有我家的一份,我也是要去的。”
朱長富再想反駁,也實在沒有理由了。
那么葉秋要去的事是定下,只是小伍卻又有了個新想法,“若是不好賣,何不把酸菜拖到潞州去賣給營里?這一打起來,肯定沒菜吃,大家能有些酸菜,湊合著對付干糧也行啊。若是擔心路上不太平,我身上有營長給的印信,遇著自己兵馬都會放行的。”
可葉秋卻是搖了搖頭。
如果戰事未起,就送些給清水營的弟兄也無妨。可如今既然打起來了,她要是為了賺幾個錢就往那邊跑,就實在讓人詬病了。萬一因她延誤軍機什么的,那更說不清了。
葉秋是愛抱大腿,卻不愿拖后腿。
再說了,要怕那邊沒菜吃,葉秋做的簡易泡菜以及蘿卜干的手藝都是教過老蔡的,他應該搞得定。
況且,仙人村做的這些酸菜可不象之前賣給軍營的簡易泡菜,這是下了大工夫做的,真要是賣給他們,價錢貴了不合適,便宜了葉秋又該覺得心疼了。
咳咳,那男人挺窮的,所以這個錢還是去外頭賺吧。
于是,事情定下,最后還是葉秋帶隊,去趕宜川的大集。
而此時,馮辰香已經以最快速度,入了西秦的京城,大寧。
甚至都沒有去洗漱,馮辰香就刻意帶著這么一身的風塵仆仆,拿出太后賜的金牌,求進皇宮。而她要見的,卻不是太后,而是西秦的皇帝陛下,世人稱作永興帝的秦亨。
他今年三十有九,繼位不過兩年,可當太子卻當了三十余年。最終能夠等到父皇撒手歸天,把皇位傳給他,秦亨覺得自己靠的就是隱忍和仁厚。
所以他一直不貪美色,不好殺伐,崇尚無為而治,努力讓自己活得清心寡欲,沒事就寫詩作畫,水平還很不低。
這對于強悍慣了的西秦來說,可謂是個異數。
這回東齊突然出兵來攻打西秦,秦亨也十分震驚。可震驚之余,他想的不是如何反擊,而是找人去談判。先打聽清楚,為什么東齊要打開戰?
幸好,他手下的一幫能臣干吏們都不是吃素的,不需要這位君上操心,就開始部署反擊。
只是皇帝的面子還是要給的,等把東齊打趴下了,再讓陛下去問問原因吧。
對此,秦亨原本是有些不滿的。可在天師突然出現,告訴他此次戰事,沒什么大不了的之后,秦亨放心了,繼續去作他的未完的冬雪寒梅圖。
至于南楚那位美艷的公主要求見,就請她進來吧。正好畫上還缺一美人,多看她幾眼,回頭也好找些靈感。
只是沒想到,那美人竟會給他帶來一個這么勁爆的消息。
某豬:村長馬上要出門了,請帶上吉祥看家豬!
某馬:你得了吧,帶你是去給人剁么?
某豬:怒,大過年的表逼偶出手。
某馬:逼你又怎樣?
某豬:關門,放公主!
某馬:no,表!主人是個死心眼,你放她來,他會誤會我的。村長,你要替我作證,我是清白的!
某豬:村長不在線,她去賣酸菜,順便替親媽采購了。趕緊買菜去,明天一定會漲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