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有淡淡的肉香傳開,不如胖廚子帶來的濃郁,但更加純正。
而且,半點不腥。
胖廚子端著熬得奶白的肉湯,就有些發怔。端起來一聞,沒有任何香料味道。除了生姜,什么也沒放。
老蔡冷哼一聲,“嘗嘗吧,這可不是你們那些拿蘿卜菘菜燉出來的假玩意,咱們這一鍋,可是純正的羊肉湯,不摻半點兒假的!”
“真東西,也未必好吃。”胖廚子還以為這樣的羊肉湯在味道上會差上許多,可端起來淺嘗一口,本想挑剔的他,卻是面色大變。
這湯不過放了一把青鹽,卻是完全調出了羊肉的純正原味。咸鮮滿口,余韻甘甜,實在是不是他那個香料菜湯能比的。
看他說不出話來,老蔡更加得意了。又把旁邊那口大鍋打開,“光有肉還不行,你也來嘗嘗我們的小菜。”
麻油拌的小豆芽,還有清爽的木耳絲,豆腐皮絲,冬筍絲,顏色既好看,吃起來更是滋味十足。
李雍昨日找了顏修之幫忙,也只發出了二百多斤豆芽,若炒來吃,肯定不夠。
還是葉秋給出了個主意,臨時找豆腐坊定了許多豆腐皮,又泡發了木耳冬筍等干菜,加在一起,拌成涼菜。既爽口,又開胃,份量也十足。
眼看那樣小小的一碟,精精致致的端出來,胖廚子的臉都要綠了。
這樣的吃食,能是軍營里有的么?
他不敢上前去試,莊林卻沒這個顧忌。大步上前,先嘗嘗自家的羊肉湯,沖老蔡伸個大拇指。
再吃口小菜。驚得下巴砸地上了,“老蔡,這真是你的手藝?”
老蔡下巴快仰到天上去了,就算是葉秋教的。也是他親手做的,怎能不算他的手藝?
沒工夫理這個無恥的家伙,莊林又去嘗了嘗胖廚子送來的菜,呸地一口就吐出來了。
什么也不多說。只是一臉憐憫看著他。“這樣東西也能拿來送禮,你們忠武軍也是忒窮了些。”
這樣的憐憫,可比最惡毒的罵人還難受。胖廚子的臉已經黑如鍋底了。
“好了好了,饃饃烤好了!”
終于,伙房里,傳來老蔡最想聽到的聲音。
從裝得滿滿的大筐里拿出一只大饃。隨手撕成小塊,往羊肉湯里一放。再獰笑著送到胖廚子面前,“你也嘗嘗我們的羊肉泡饃?”
可胖廚子聞著那饃饃純正的麥香味兒,已經是食不下咽了。
李雍淡淡掃他一眼,道。“來而無往非禮也。來幾個人,給他們將軍也送一份吃食去。”
胖廚子快哭了,這樣一份吃食送回去。他還能保住小命嗎?侯亮還讓他來打人家的臉,人家這才是紅果果的打臉!
“開飯啦!”
不顧胖廚子是如何哭喪著臉。象死了親爹一樣離開。老蔡紅光滿面的高聲吆喝著,是從未有過的底氣十足。
看著幾個手下吃得稀里呼嚕,頭也不抬。莊林忍不住笑著重重拍了拍他們后腦,“怎樣?老子沒撒謊吧?說給你們吃好的,就給你們吃好的,咱們軍里的伙食怎樣?”
誰還有功夫跟他廢這個話?都被老蔡的手藝荼毒多少年了,營里總算是做了一頓象樣的飯菜,還不趕緊吃了再說。
“不過,這個真是老蔡做的嗎?”
別說小兵們不信,莊林都不信。
忽地,牛儉從后頭過來,一樣大巴掌拍了他們,包括莊林后腦勺幾下,“蠢貨,沒見今天來了新人么?”
是哦。莊林也想起來了,“那個漂亮的小娘子是誰呀?菜是她做的?”
牛儉笑得詭異,“菜是她做的,這個不用懷疑。不過她是什么人,這個可不好亂說。”
咦?四周頓時豎起一圈耳朵,“那您老隨便說說,咱保證不外傳。”
老牛越發假意推辭,一幫子軍漢們越發圍著他不放。
軍中沒有戰事的時候,最是無聊,全靠些阿哥想當年,與家鄉阿妹如何的八卦打發日子,更何況是個那么漂亮的小娘子,一幫子雄性激素分泌過剩的家伙就更有興趣了。
“說說嘛,快說說嘛!”
老牛眼看吊足了胃口,這才呵呵一笑,“你們也不看看,人是誰帶來的?”
誰帶來的?咝――
所有人集體倒吸一口冷氣,不是大張著嘴巴,就是瞪大了眼睛。
牛儉散播小道消息的目的已達到,挑挑眉毛,得意一笑,“行啦,有的點就趕緊吃。記得,有些話可不要亂傳。”
知道知道q一群男人象知道了天大的秘密般,拼命點頭。
隨后,分散開來,各自八卦。
“知道今天的菜為什么這么好吃么?”
“不知道。”
“蠢貨!也不看看營長今天帶誰來了。”
“誰啊?沒看到。”
“跟你個榆木腦袋說話氣死人,不跟你說了。噯,旁邊的知道就好了啊,牛老將軍說了,不要亂傳。”
李雍目光閃了閃,悄悄握緊了拳頭。
葉秋跟在他身后,面露尷尬,“既然,既然沒事了…那我先回去了吧。”
“我送你。”
“不,不用了。”葉秋結結巴巴的拒絕了,耳根子都覺得開始發燒,心中卻在恨恨的想,光是跟他過來,就惹這么多閑話,要是再讓他送回去,還不定給這群混蛋傳成什么樣呢。
不用多作解釋,男人看一眼那些唾沫橫飛,說得正起勁的士卒們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不堅持,只道,“那我讓小伍送你,老蔡也跟去,順便你再教他些好做的小菜。”
這個沒問題。
其實老蔡做飯最大的問題在于缺乏創造性,但執行性奇好無比。
簡單來說。葉秋只需要教他做一次菜。然后,把其中的步驟,還有作料嚴格給他規定死,他就能原封不動的做出差不多的飯菜來。
所以他永遠做不了好廚子,但可以做個不錯的伙頭軍頭領。
如果真要學廚子,其實要個年輕機靈有天份的更好。可葉秋也注意觀察了一下,在伙頭房等后勤處。用的幾乎全是中年大叔。或是身帶殘疾的老兵,她就不會開口說這樣話了。
也能理解為什么老蔡做菜做得那么難吃,營里的兄弟罵得那么狠。但還是一直容忍著他的存在。
再度悄悄看向身前領路的年輕男人,其實,他也是個很好的人。
呃,那邊是怎么又鬧上了?馬嘶人叫的。是在干嘛?
葉秋才想看幾眼,男人眼神瞇了瞇。一個側身,有意無意隔絕了她的視線。然后老蔡小伍迅速過來,讓葉秋上了馬拉爬犁,走了。
看她走遠。“好”男人才慢慢向熱鬧處走去。
場中,一個人正被一匹馬追得滿場跑圈圈。
人是老牛儉,馬是阿雪。
老頭吃撐了。躲僻靜處正如廁時,被小心眼的阿雪報復性的踢了一臉的雪泥。然后攆著沒提好褲子的老頭。到處跑。
這老頭搶了它的豆芽,阿雪記得的。
“營長,這要不要過去管管?”莊林探頭探腦的過來,幫忙說了句好話。
全軍上下,誰不知道阿雪最通靈性,卻也最小孩子脾氣,也不知老將軍哪兒得罪他了,要這樣被欺負。
男人淡淡瞟了他一眼,嗯了一聲,“是該管管了。你帶幾個兄弟,一會兒去找小崔,讓他教你們搭些簡易的茅房。以后告訴大家,再不能隨意方便了。這些東西留著,回頭還能給鄉親們挑回去肥地,可不要亂糟蹋了。”
女人在仙人村弄的茅坑就非常不錯,隔空架起的木制小屋,是可以活動拆卸的板房。里面掛了香草,放好了草紙,弄得干干凈凈,清清爽爽。
男人用過一回,就覺得應該在軍中推廣了,這回正好是個機會,讓大家養成新規矩。
可得到命令的莊林瞪大眼睛,半天回不過神來。
他才來,還沒休息,就吃了頓飯,就得去挖茅坑?莊林開始反思,他是不是也哪兒得罪營長了?
而那一邊,侯亮看著擺在面前的兩道菜,臉色奇差無比。
胖廚子哆哆嗦嗦的不敢抬頭,等著挨踢。可侯亮運了半天氣,卻只讓他滾出去,讓把陶少夫人叫來議事。
他為了陶家的破事受了氣,自然要找陶家的女人來給他出氣。這一點,侯亮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胖廚子逃過一劫,連滾帶爬的走了。
可接到消息的謝子晴卻是變了顏色,那老東西早沒了雄風,又愛逞能,偏身子還不干凈,她伺候了幾回就覺得下體不適,只得去找醫館調理,那日才正好遇到葉秋。
這幾日正好趕上經期,大夫囑咐過絕對禁行房事,可來請人的小兵不管,蠻橫的一定要她去。
謝子晴無法,只得咬著牙去了。
原指望能解釋一番,沒想到侯亮卻是不管不顧,性子上來了,就任意胡來。
等謝子晴從軍營出來,只覺得小腹又冷又痛,渾身虛汗直冒,讓丫鬟扶著,趕緊去了醫館。
可大夫看了,卻不肯再治,“你這樣不遵醫囑,不知愛惜,我再治豈不是砸自己招牌?你去找別人吧。”
謝子晴無法,回了家后,叫陶世榮再去請個好大夫。
可大冷的天,陶世榮哪里愿意去外頭受凍?尤其聽說那菜的事情,沒刁難到李雍,反倒埋怨是謝子晴來了癸水,連累了全家倒霉,這才沖了他的好事。
謝子晴氣得無法,只得隨便打發丫鬟去請了個不入流的小郎中來,胡亂開了幾劑藥,謝子晴也不知好歹,就這么吃了。
藥效不好,她心里自然更加氣悶難忍。
想想自己為這個家受這樣的罪真是不值,可她兒子眼下還扣在陶老夫人身邊,她若不照做,連日常用度都要被克扣,又能如何?
倒是身邊的心腹丫鬟出了個主意,“不如把舅爺請來,替夫人張羅張羅?”
謝子晴覺得這倒是個主意,趕緊修書一封,去請人了。
她甚至想到,要是能設計葉秋,跟哥哥有了首尾…
謝子晴挑了挑眉,冷笑起來。
某豬:承認吧,你就跟你家主人一樣小心眼。
某馬:那你呢,你跟你家主人一樣會做飯?
某豬:人家還是小盆友,不會做飯又怎樣?
某馬:你長大了就會嗎?如果不會,是不是就準備剁手?正好還能湊一對鹵豬手。
某豬:555,你是壞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