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羅滿秀是因為正在氣頭上,忘了方南旋在場,才敢打秦惜梅,逼秦惜梅下跪。
自從瑾瑜突然出聲,她就醒悟過來。
為了避免激怒瑾瑜,令方南旋又用飛刀傷她,她不得不忍氣吞聲,趁著瑾瑜說她得了“失心瘋”,把秦惜梅帶走的機會,暗暗在心里思考接下來怎么對付蕭顧家。
蕭顧家就是因為忌憚有秦惜梅、瑾瑜在場,擔心她們看到自己教訓羅滿秀太過,傳到蕭詒華的耳朵里,令事母至孝的蕭詒華跟自己離心離德,才一直勉強按捺著性子,沒有在明面上對羅滿秀下狠手的。
現在,秦惜梅、瑾瑜都進入內室,他完全可以無所顧忌了。
他抓住羅滿秀想心事,沒防備他的機會,擼起袖子走到羅滿秀跟前,彎下腰,照準羅滿秀的臉,毫不留情地伸手飛快“啪、啪、啪”接連狠狠煽了五、六個耳光。
羅滿秀避之不及,又驚、又惱、又痛,怔怔捂著臉,半天也沒回過神來。
蕭顧家很高興,趕緊收回手,指著她,看向一邊的許媽媽、杏花兩個,沉聲吩咐:“老夫人的失心瘋被我這么一煽,似乎鎮定了不少,估計一時半會,不會再發作了。你們倆趕快用繩子把她綁上,送回吉慶院,關在屋子里好吃好喝供著,在我請法師過來之前,不許任何人靠近,以免她病發時,傷及無辜!”
許媽媽從瑾瑜以“頭疼”的理由讓秦惜梅陪著進內室的舉動,看出瑾瑜不打算摻合蕭顧家和羅滿秀的事。
她為了配合瑾瑜,故意作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指著徐大家的、孫婆子、杏兒三個,提醒蕭顧家:“老爺,奴婢和荷花是二夫人身邊的人,一點也不了解老夫人的習好,很難做到將老夫人好吃好喝地供著;倒是徐大家的她們幾個一直貼身侍候老夫人身邊,深知老夫人的習好,很容易做到。你看,是不是讓她們按你的吩咐行事更好一些?”
蕭顧家就是為了將秦惜梅拉下水,以便她不敢在蕭詒華面前提自己教訓羅滿秀的事,才用許媽媽和荷花的。
他沉下臉,不高興地瞪許媽媽一眼,冷冷斥責:“賤婢,少來自作聰明!徐大家的她們都是老夫人的人,等老夫人的失心瘋再次發作,她們萬一一時心軟,把她放出來,不得傷及無辜么?快老實按我的吩咐行事!”
“是!”許媽媽推脫不了,又怕繼續反駁,激怒蕭顧家,適得其反,無奈之下,只好答應。
她帶著荷花,從地上撿起之前綁大姑娘手腳用的一根繩子,一起走到羅滿秀跟前。
羅滿秀這時已經回過神來。
她急急從地上爬起,瞪著許媽媽、荷花,厲聲斥責:“你們眼睛瞎了么?看清楚,我可是你們二爺的生母!以后,你們二爺加官晉爵,我可是要被請封誥命的!而他——”
說到這里,她用手指著蕭顧家,繼續把話說完:“他永遠都只能是個無權無勢的老百姓!你們不該聽他的話,應該聽我的,現在,馬上給我去綁了他才是!”
許媽媽正愁沒辦法推脫蕭顧家的吩咐,羅滿秀的話無異于雪中送炭。
她心里暗暗高興,面上則裝出為難的樣子,看看羅滿秀,又看看蕭顧家。
蕭顧家從羅滿秀斥責許媽媽和荷花的話里,聽出羅滿秀沒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真實原因,心里更加堅定了要好好拿捏住羅滿秀的決心。
他氣勢洶洶的一個箭步跨到羅滿秀跟前,飛快抓住羅滿秀兩只胳膊,示意許媽媽拿繩子來綁上。
羅滿秀嚇了一跳,馬上以眼色制止許媽媽綁自己,然后,色厲內荏地大聲嚇唬蕭顧家:“你瘋了么!我可是詒華的母親,你一再當眾打罵我、為難我,等于是在打詒華的臉,到時,他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哼,你還記得你是詒華的母親呀?”蕭顧家根本不怕羅滿秀的威脅。
他輕蔑地掃羅滿秀一眼,趾高氣揚提醒:“瑾瑜是詒華最疼愛的孩子,可你昨天當眾伙同秀媚和羅氏要置瑾瑜于死地;秦氏是詒華不顧你的反對、堅持要娶進門的妻子,可你平時欺負她也就算了,剛剛她好心扶你,你卻不識好歹,對她又是打罵、又是罰跪——嘖嘖,要是我把這些事都告訴詒華,相信他一定會對你大失所望,覺得我這樣教訓你,合情合理!”
“哼,團魚莫笑鱉,盡在泥里歇!”羅滿秀被逼急了,徹底豁出去,口不擇言地回敬:“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些年,你一直在肖想著所有的兒媳婦,經常偷看她們洗澡、偷聽她們跟兒子們房事的壁角,悄悄收藏她們的肚兜!要是我把這些事都告訴——啊——”
羅滿秀話沒說完,蕭顧家已經惱羞成怒,聽不下去了。
他丟開羅滿秀的胳膊,伸手用力掐住羅滿秀的脖子,令羅滿秀說不出話來,目光森然地瞪著羅滿秀,咬牙切齒斥責:“蠢婦,你這失心瘋可真是越來越嚴重了,看來,光綁你的手還不夠,得先堵上你的嘴才行!”
說完,他轉頭看向大姑娘,沉聲提醒:“大丫頭,拿塊帕子來!”
“好!”大姑娘看熱鬧看得正高興,爽快地答應一聲,故意不用自己的帕子,彎腰從地上揀起之前用來堵自己嘴的那塊帕子,笑嘻嘻遞給蕭顧家。
蕭顧家注意到帕子上不僅沾了灰,還沾著無數形似鼻涕、鼻屎之類的東西,臟兮兮的,下意識嫌惡地擺擺手,示意大姑娘幫自己把它塞進羅滿秀嘴里。
大姑娘欣然領命,把它揉成一團,用力塞到羅滿秀嘴里。
羅滿秀注意到了那塊帕子有多臟,根本受不了,心里難受的要命,口里不停發出“嘔、嘔、嘔”的惡心聲音,目光則恨恨地在蕭顧家、大姑娘的臉上轉來轉去,像是要從眼睛里化出兩條毒蛇出來,纏上他們,咬死他們似的。
蕭顧家看在眼里,更加生氣。
他再次抓住羅滿秀的兩只胳膊,毫不憐惜地直接把它們擰到羅滿秀的背后,沉聲吩咐大姑娘:“大丫頭,你二嬸的婆子膽小怕事,你去把她手里的繩子拿來給你祖母綁上!”
“是!”大姑娘毫不含糊。
她拿過許媽媽手里的繩子,用力把羅滿秀的兩只手緊緊綁好后,特意從地上揀起之前用來給自己綁手腳的另一根繩子,像捆粽子一樣,把羅滿秀的手又綁一次。
羅滿秀一生要強,如今,居然落得這步田地,心里憤懣不已、憋屈至極,不等大姑娘把另一根繩子綁好,就氣怒攻心,暈倒在大姑娘身上。
朱見深因為被大姑娘提到跟羅滿秀關系的事,一直龜縮在一邊,不敢作聲。
到了這個時候,終于看不下去。
他緩緩走到大姑娘跟前,指著羅滿秀,一臉慎重地提醒蕭顧家:“蕭老爺,老夫人暈過去了!”
蕭顧家看到他就來氣,目光鄙夷地掃他一眼,若無其事回答:“不,她是得了失心瘋,鬧累了,睡著了!”
“不對,蕭老爺,你相信我,我是大夫,不會看錯,她現在的確是暈過去了!”朱見深看出羅滿秀是氣怒攻心才昏迷的,擔心她昏迷太久,會出事,硬著頭皮反駁。
蕭顧家自然看出羅滿秀是真的暈過去了,只不過是心里正惱恨她,不想管她而已。
現在,朱見深對羅滿秀表現得這么上心,一再替羅滿秀說話,令他不由更加懷疑朱見深跟羅滿秀之間的關系。
考慮到現在有不少外人在場,還不是深究個中原因的好時機,他忍著脾氣,沉下臉,目光凌厲地瞪著朱見深,冷冷呵斥:“你要是一眼就能看出她是睡著還是昏迷,怎么卻沒有拔出她手上中的刀?少在我面前故弄玄虛,趕快給我滾!”
朱見深到了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蕭顧家根本就是不待見他,故意跟他作對。
他深感失了面子,臉色也沉了下來,不服氣地分辯:“蕭老爺,不是我故弄玄虛,而是你不明就理:我擅長的是內科,而老夫人手上中刀,是屬于外科范疇!”
“哼,我不管什么內科、外科的,我只知道你醫術不好,連從手上拔個刀的能力都沒有!”蕭顧家懶得跟朱見深多糾纏。
說完,他指著朱見深,吩咐之前隨蕭詒榮進屋的兩個家丁:“你們把這個賴著不走的家伙押出去,省得我看著心煩!”
“是!”兩個家丁不敢怠慢,立刻一左一右,抓住朱見深的肩膀,強行架住他,往屋子外面拖。
朱見深雖然是大夫,懂得不少養生的方法,可他平時不愛鍛煉,只是面上看著康健,身體并沒有多少力氣,根本沒能力反抗。
情急之下,他靈機一動,轉頭沖著內室入口處高呼:“二夫人,老夫人暈倒了,快出來救救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