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2章 流血之夜(二)

　　助手庫魯嘀咕著不知道說些什么，不情不愿地走到窗邊。剛要拉上窗戶，突然一個東西打到他頭上。助手咧著嘴朝窗外罵了幾句，可那撥人已經離開了后巷。他低頭看原來是個紙團，撿起就要扔出去，卻看到紙團上一個記號，當下渾身發冷。

　　摩洛已經擦完他那把匕首，珍而重之地將之收回刀鞘里頭，便要擺放回原來的位置。不料庫魯突然大叫了一聲“大人”，冷不防響起的聲音讓摩洛差點把匕首丟到地上，巴爾人帶著三分怒氣回身罵道：“見鬼了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大人，您看看這個。這不是，這不是…”助手把那紙團遞到庫洛手上。

　　庫洛視線剛落到那個標志上，立刻抽了口氣：“你這是在哪拿到的？”

　　“剛才窗外那些混蛋經過時，也不知道是誰扔進來的。我沒留意，還想著丟了呢，幸虧沒丟。”庫魯小心翼翼地問：“這是那個吧…”

　　摩洛凝重地點點頭，然后拆開紙團，里面只有一行簡短的字。

　　與此同時，這間表面上是裝備商店，實則上卻是暗影軍分部的小店正打算結束營業。可偏在這個時候，店外卻多了兩道身影。一高一矮，高的是個女人，黑色長發，皮膚微紅，背負長劍。矮的則是個銀發少年，一臉淡漠，雙手戴著散發莫名寒意的手套。看到這兩人，看店的兩名巴爾人互視了眼，均看出來者不善。

　　其中一人往店后悄然走去，另一人則上前，看似迎客，實質攔客，卻仍是堆起笑容道：“兩位客人真是抱歉，我們要結束營業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話，明天再來怎樣？”

　　女人笑了笑，她本來長相極美，那高挑的身段更帶著一股尋常女性所沒有的狂野。這一笑讓看店的男人看花了眼，接著便聽那女人說：“聽說你們這里的裝備不錯，剛好路過，就想進來買一樣東西。”

　　“客人想買什么？”店員問道，無意看了女人旁邊一眼，卻發現剛才呆在女人旁邊的少年不見了。

　　女人笑瞇瞇地說：“想買你們頭領的腦袋。”

　　話說到這份上，白癡也知道對方是來干什么的。能夠在這家店里干活，男人自然也不簡單。比不得那些a級的好手，卻也有二十級出頭的實力，扔在荒地里也勉強能夠生存了。

　　他悍然出手。

　　沒有猶豫，也沒有去理會自己那早先離去的同伴，為何到現在仍不見蹤影。就為這份果決，蘿拉也得稱贊一聲。可惜男人果斷是果斷了，無奈兩人之間的級數差得太遠。蘿拉甚至連背后的長劍“紅后”都沒有出鞘，握拳敲在男人從袖管滑出的匕首上。匕首寸寸迸裂，余勁逆襲入體，男人噴出一口鮮血砸進柜臺。

　　彌留之際，他勉強看到店后門邊，自己那同伴正呆若木雞地站著。在他身后，那個消失的少年伸手一推，同伴便倒在地上，他的胸口儼然已經塌下。這是男人此生最后看到的畫面。

　　與此同時，店里的柜臺突然炸裂，引得蘿拉和白兩人看去。可炸裂的柜臺后面卻空無一人，反倒是他們后面，幾道人影悄無聲息地掠進，朝蘿拉兩人遞出暗淡無光的匕首。

　　店中紅灰二色焰光同時亮起，接著那幾道撲來的身影又倒跌了回去。三人全身血流不已，兩人則變成了冰雕，等他們摔到地上時已經沒有了聲息。

　　蘿拉的長劍紅后在淌血。

　　白的寒冰獵手則散發著寒意。

　　突然白撲向蘿拉，少年一動，后者才似乎發現什么，提劍就迎向了白。

　　兩人擦身而過。

　　白用戴著骨手套的手捉住一截從空氣中探出的刀鋒，這截刀鋒暗淡無光，被白捉在手中便不斷顫動，卻無法掙脫。白用力一扯，空間仿佛一張被撕開的幕布般，有人從里面跌了出來。那人身影狼狽，卻仍是揮手朝白雙眼割去一道氣勢凌厲的灰光。白如他所愿放開了那截刀鋒，人往后退。

　　蘿拉則返身折回，一聲不吭，手中紅后長劍揮灑如虹，殺得這名殺手怪叫連連。這名后現身的殺手和那死在艾倫白帝劍下的壁虎一般，同屬雙a級高手。這也是暗影軍在荒地上最后一張底牌，他本來用自己特殊的能力隱匿了氣息身形，甚至連蘿拉也瞞了過去。可惜瞞不了天生感知敏銳的白，以至功虧一簣。

　　現在蘿拉持紅后放手搏殺，無論再高明的刺客也不擅長這種正面襲殺的場面。更何況蘿拉的劍技剛烈狂野，意氣勃發。幾個照面下來，這名雙a殺手已經膽寒。想尋找空隙脫離戰斗，可在一旁虎視眈眈的銀發少年，卻讓他這個想法難以實現。

　　幾乎在店里戰斗方起的時候，就在蘿拉一拳砸碎扮成店員的暗影軍殺手匕首時。店后的墻壁突然轟然爆碎，摩洛和庫魯從里面飛射出來。這讓遠在街道另一邊建筑上監視他們的貝爾摩德也不由“咦”了聲，心想這兩人未免太機警了些。不及細想，貝爾摩德身影化成一團黑霧，轉眼消失在建筑的天臺之上。

　　摩洛兩人不敢光明正大地撞進大街，何況他們想憑借那些錯綜復雜的巷道來甩掉敵人，在荒地呆了多年。光是在狂風城，摩洛便呆足了五年，對于這個城市的街道小巷，摩洛可以說閉著眼睛也能夠走出去。別看他體形臃腫，可這會飛掠起來速度卻比那看似瘦削的助手只快不慢。

　　庫魯咬緊了牙根，也只勉強跟在摩洛背后而已。

　　兩人轉眼掠過好幾條巷道。

　　突然摩洛停了下來，庫魯眼看要剎不住腳步撞上自己頭領的厚背。不料眼中一陣天旋地轉，跟著畫面一變，他再看不到摩洛，而是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越來越近。詭異的是，那個女人根本沒有任何動作，于是庫魯知道自己正朝人家飛去。

　　然后視野變得支離破碎起來。

　　摩洛看那給自己當成盾牌扔出去的助手，連稍擋人家片刻的功夫都欠奉，就被那短發女人手中一把淡藍色的匕首切成碎片。摩洛認識這個女人，在荒地上需要注意的人物里頭，這個女人也占了一份。起初她的排位在二十名之后，可最近幾天，她已經成為暗影軍需要重點關注的對象。

　　就因為她是翠絲麗，是暗王艾倫手下的強者，她就值得摩洛關注。可當關注的對象出現在自己眼前，且一付要襲殺自己的格局時，摩洛可就沒有了平時那般看著女人圖片意淫的閑情。

　　他飛快后退。

　　后退的速度竟然不比剛才掠行慢上多少。

　　眼看摩洛就要撞上墻壁，翠絲麗陡然加速。她要趁摩洛撞碎墻壁那受阻的瞬間分出生死，可讓她意外的是，撞上墻壁的摩洛卻沒有破墻而去，而是貼著墻壁滑上了半空。這時翠絲麗才發現不對，她剎住身形，彎腿下蹲。這些動作在摩洛眼中變得緩慢無比，他暗自得意。

　　翠絲麗因為計算失誤，以至于現在要浪費更多的動作和時間，才能夠調整方向追來。可等那女人也躍起時，摩洛早已落到其它巷子里。這個分部頭目甚至已經想好了離開的路線，只要讓他拉開一點距離，這距離就會越拉越大，到最后翠絲麗只有食塵的份，而拿他無可奈何。

　　這點自信，摩洛還是有的。

　　就在他往下落去的時候，摩洛腳底下有黑霧散開。他穿過黑霧，人卻消失在半空。一陣恍惚之后，摩洛發現自己落到地面，可落點卻不在他計劃之中。就在這時，背心胸口同時一涼。摩洛整個人僵住，低頭看去，一截劍鋒透胸而過。這把劍沒有實體，純由翻涌的暗色氣焰所構成，它非但穿過了摩洛的身體，更一路切開他體內重要的器官。

　　摩洛剛想說什么，一條黑線無聲劃過他的粗脖。他瞪大了雙眼，腦袋就這么從脖子上滾了下來。在他無頭的尸體后，貝爾摩德抽回刺穿摩洛身體的混沌之刃。接著頭頂上響起風聲，貝爾摩德抬起頭，翠絲麗正一臉怒色地站在巷子圍墻上。前者聳肩道：“算你的。”

　　翠絲麗轉身跳下圍墻，墻后響來一聲悶響：“我才不要！”

　　這一夜，暗影軍分部被連根撥起。

　　第二天，包括扎索在內，在看到狂風城外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火堆時，荒地上那些上得了臺面的人物，他們的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他們當然知道那火堆里是什么，更清楚那意味著什么。

　　那是艾倫的無聲警告。

　　如果有人想做魔影帝國的走狗，那么結局就像火堆里那幾具尸體。于是這天，荒地各處都有人出走，艾倫沒有攔阻。警告已經發出，倒也不用逼得太緊。何況那些人已經選擇離開，艾倫還打算截殺的話，未免顯得太過沒器量。更何況，和魔影國的戰爭，又不是殺這點人就可以決定的。

　　如此又過了三天，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之下，艾倫離開了大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