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8章 創造者

　　狹長高窗，有人扶著窗沒，面向北。

　　她抬起手，伸出窗外，像要捉住什么，終還是縮了回來。

　　身后百步處一聲輕咳，她笑了笑：“看來我的貴賓閑不住啊。”

　　從陰影中走出來的老管家葛力斯沉聲道：“大人，銅武下場了。”

　　“哦？”愛麗絲沒有轉身，仍然看向北面。古堡以北，一片荒蕪。她道：“銅武也是耐不住寂寞，畢竟對他來說，遺境太小。整個遺境，除我之外無敵我。我，他不敢逾越，其它人，他沒有興趣。他本來可以離開遺境，卻在這里蹉跎了千載時光。終于，讓他等來一個對手。聽啊，他的心跳從來沒有像這一刻般猛烈。”

　　“這個男人啊，現在正興奮著呢。”

　　葛力斯眼中閃過憂色，張口。愛麗絲搖頭：“沒關系，銅武有分寸的。再說，我們的貴賓也不是簡單的人物。擁有那個人相似的氣息，又怎么會簡單？那個人，注定與平凡無緣。”

　　“你去吧，我想，你也想看看那兩人的比斗。”

　　老管家深深鞠躬，倒退進陰影里。愛麗絲再往窗外看了眼，轉身離開。

　　遺境以北，是大荒地、是死神之丘、是魔影帝國！

　　斗獸場里，艾倫和銅武相距十步而立。他神態輕松，攤手問：“你想怎么個比法？”

　　“就照斗獸場的規矩。”銅武聲線嘶啞，他的聲音說不出的難聽，而且因為很少說話的緣故，咬字總有一種別扭古怪的音調：“不過對我們而言，斗獸場太大了。所以我想另外再加一條規則？”

　　“可以。”艾倫問也沒問就答應。

　　銅武面無表情，抬腳一跺。于是腳邊迸出一道裂縫，裂縫蔓延而去，繞著兩人劃出一個圓，銅武面朝艾倫道：“以此為界，出界既輸。”

　　“公平。”艾倫開始向銅武走去，后者亦然。

　　兩人在圓圈的中間立定，此圓直徑不過三米，空間有限得很。銅武此舉，頗有點劃地為牢的味道，可也正如他所說，如果不限定這么一個狹隘的地方，兩人要分出勝負不知道得花多少時間。

　　銅武可是知道，那位大人要和艾倫共進晚餐。從某種角度來看，這位將軍算得上“貼心”。

　　一直板著臉孔的銅武咧嘴笑了起來，然后戰斗就這么毫無先兆地開始了。

　　沒有吶喊，更沒有催運源力，就這么一記粗暴的直拳砸向艾倫的面門。后者抬起左臂屈肘格擋，同時右手握拳抽向銅武的小腹，卻給將軍一手握住了拳頭。接著艾倫左手一肘頂開銅武的拳頭，手臂舒展開來化成手刀直切他的頸側。銅武閃電探手握住艾倫的手腕，于是后者兩手都給銅武捉住難以動彈。

　　艾倫笑了笑，然后兩人幾乎同時抬腿屈膝，重重撞在一起。

　　斗獸場內平地生雷，一股尖銳且具穿透性的音浪呼嘯而出，讓觀戰的人都皺了下眉頭。幾名戰力較弱的將軍甚至伸手捂耳，接著面面相覷。他們都看得出來銅武和艾倫均末用上源力，此刻比拼的僅是他們的戰技和體質。

　　銅武擁有這么強悍的體質一點也不意外，讓將軍們意外的是，縱使以人類的標準而言，也遠談不上強壯的艾倫，在身體素質一項上竟然不輸給銅武！

　　雪風牙齒咬得喀喀響。

　　這時，膝撞無果。銅武十分有風度地放開艾倫，主動退至邊緣，招手道：“再來。”

　　艾倫同樣退至邊緣，和銅武相距超不過三米的他卻率先沖去。銅武“欣然”迎上，且主動一拳砸往艾倫額頭。艾倫矮身，一腿如鞭掃在銅武雙腳上，后者失去平衡卻就勢一滾，雙手撐地，擰腰掃腿鞭向艾倫腰身。艾倫可不愿去接他這足以斷金裂石的腿刀，人變換姿勢雙手在銅武腳上一按，借力飛起又一腳向地面將軍踩去。

　　銅武借勢翻滾閃避，讓艾倫一腳踩空。兩人轉眼交換位置，又同時彈起撲去，接著拳腳如風似雨，不斷落到對方的身上。這一刻兩人仿佛心意相通，皆放棄了任何防御，對手的拳腳用自己的身體去扛，然后用更重的攻擊回敬過去。于是從剛長的互有攻換，突然就切換到現在的貼身肉搏。

　　碰撞的悶響連綿不絕，甚至因為兩人的拳腳太快，以至于撞擊聲幾乎連成一串，讓人難以分辯。而直到這一刻，這兩人依舊沒有用上半分源力，可那拳拳到肉的戰斗，卻讓觀戰的一眾將軍都不由扯了扯嘴角。光是聽那拳腳碰撞的聲音就覺得痛，將軍們不敢想像，若自己是那場間任何一人，現在會變成什么樣。大概，連站著都困難吧？

　　可場間那兩人非但還站著，而且面不改色。

　　這番只攻不守的戰斗以銅武一拳橫掃在艾倫的臉側，后者則一腳踩在對方的心窩而宣告結束。兩人皆給對方轟撞得往后退開，又同時立定，接著齊往對方撲去。銅武雙手握拳，如擂大鼓，暴喝抬臂作勢欲捶。艾倫則豎掌做刀，俯身撲去。

　　然后兩道人影便擦身而過。

　　銅武終慢了一線被艾倫一記手刀壓在腰肋處掀飛，眼看要飛出圈外去，突然手臂給捉緊，卻是讓艾倫拉了回來。

　　“我輸了。”銅武干脆道。

　　艾倫搖頭：“你不是輸給我，而是輸給了規則。這樣的戰斗對我們來說沒有意義，如果真要說的話，也只能算是平手。”

　　銅武皺眉，想要說什么。艾倫以只有他們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道：“就這樣吧，別忘記我還要和你們大人共進晚餐呢。如果你堅持認輸，只怕你那些同僚不服氣。萬一他們輪番上陣的話，那可就耽擱時間了。”

　　聽了這番話，銅武才勉強點了點頭。

　　這個結果對艾倫或愛麗絲的將軍們來說都是最好的，艾倫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有不輸給銅武的強硬身手，將軍那邊則保留顏面，可謂皆在歡喜。只是兩人走出斗獸場的時候，那名為雪風的將軍則已經不知所蹤，也不知道因何離場。不過通過和銅武的戰斗，愛麗絲那邊的將軍終于知道艾倫能夠成為古堡貴賓不是沒有道理，這對艾倫來說也就足夠了。

　　在時間沙漏轉到夜晚時區之時，已經重新換過一套衣服的艾倫在葛力斯的引領下走進堡中另一座大廳。這座大廳沒有時光大廳那么奢侈，到處都貼滿深淵水晶。這座拿來用餐的大廳少了時光大廳那種神秘的韻味，卻多了幾分煙火氣。那熊熊燃燒的壁爐、擺放著食物的長桌、裝飾和壁畫以及擺放在角落的盔甲槍劍等，有一種讓艾倫回到地球的感覺。

　　“怎么樣，我讓葛力斯按照人類的習慣和審美重新布置了一番，你還喜歡吧？”大廳的另一邊，女主人愛麗絲走了過來。

　　艾倫點頭道：“你有心了。”

　　她的確有心，為了一頓晚餐，重新布置了餐廳，足示她對艾倫的看重。

　　賓主入座，葛力斯親自在旁邊服務，接過從侍女手中遞過來的一份份食物，將之擺到愛麗絲和艾倫兩人眼前。愛麗絲微笑道：“就不知道食物合不合你的胃口，畢竟這里不是你的故鄉，有一些東西做得再像，也始終沒有記憶中的那個味道吧。”

　　艾倫將盤間這塊“牛扒”切下一角，放進嘴中細嚼。醬汁乃至味道已經十分接近，可肉質始終不是真正的牛肉，吃起來有那么幾分異樣。但比起綠光鎮里莉姆餐廳的食物，卻不知好了百倍千倍。

　　這時葛力斯又給兩人倒上了一杯酒，從顏色看很像地球上的紅酒。可細嘗之下，卻又比紅酒辛辣。但入腹之后，竟隱約引動了體內源力泛起一陣漣漪，那種感受卻又是紅酒給不了的。艾倫微訝，愛麗絲解釋道：“那是用噬能樹的樹液調成的飲料，多喝能夠提升源力，不過對于你我來說沒什么用就是了。”

　　接著她又說起一些阿加雷斯的風土人情，愛麗絲對這顆星球的了解自然比艾倫從聯邦提供的信息要詳細且全面得多，這對于初來乍到的他是一次了解這顆星球的難得機會。特別是關于鐸比亞和魔影帝國的信息，艾倫幾乎過耳不忘地記起來。只是直到現在，愛麗絲還沒提及她和斯伯納克的事，還好艾倫也不著急。何況有美食當前，他可不愿放過這么難得的一頓美餐。要知道他自從到了阿加雷斯之后，就沒吃過一頓好的。

　　在桌上的盤子都換過一次之后，愛麗絲終于說到：“我剛才就在想，你究竟可以忍到什么時候，才問關于我和斯伯納克的問題。但直到現在，你都不問一句。究竟是你有耐性呢，還是對我和斯伯納克的事不感興趣？”

　　艾倫禮貌地放下刀叉，并用旁邊的毛巾擦了擦嘴，才道：“夫人剛才說的那些風土人情我就十分有興趣啊，所以一點也不覺得不耐煩。而且我想夫人如果要說的話，不用我問你也會說。如果不想說，大概我也無法從你嘴里逼問出什么來。”

　　愛麗絲掩嘴輕笑：“你和他的氣息很相似，但你可比他有趣得多了。”

　　艾倫正色道：“那個他究竟是誰？”

　　“他啊…”愛麗絲想了想，道：“如果要說起我和斯伯納克，就不得不提到他。聽說你們人類信仰神明，相信是由神創造了你們。如果這個世界真有神明的話，那么他就是我的神，是我的創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