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汗珠滾過艾倫堅挺的鼻梁,在鼻尖滴落,劃破空氣,滴在他腳下光滑的地面上。艾倫看向右手,重壓機的環形構件緊緊嵌住了他的手臂。機器的內壓達到五十噸的重量,艾倫想單憑肉體力量將手臂抽出來幾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他從不妥協,以前如此,現在如是。
“早上好。”
在他又一輪嘗試失敗之后,這個房間的燈光突然亮了起來。艾倫連忙閉上眼睛,裝出一付熟睡的模樣來,然后他就聽到芬迪在笑。這個鐵拳軍團的將軍笑道:“別裝睡了,小獅子。我還沒見過誰會睡得滿頭大汗的,老實說,你的演技可真糟糕。”
艾倫睜開眼,看著芬迪那張可惡的臉道:“現在是什么時候了。”
“哦,我倒是忘了這里沒有太陽,也沒有一切和時間相關的東西。人們在這里很容易喪失時間觀念,本來按照規矩我是不能告訴你的,可誰叫我這么喜歡你呢。好吧我可以告訴你,現在是上午八時整。還有三個鐘頭,你回歸地球就整整過去24小時了。怎么,想來瓶香檳慶賀嗎?”
“我可沒有你那么好興致。芬迪將軍,或許你得考慮放了我。你也知道我回來這么久了,難道你認為我的家族會一點也不知道我的消息嗎?”艾倫微笑道:“沒錯,在回來之前,我已經做了些布置,以防萬一,看來現在派上用場了。”
芬迪夸張地以手捧頭:“天啊,那我們的計劃不是給識破了?”
然后大笑了起來,他笑到整個人都彎了下去,然后才搖頭道:“你真可愛,小獅子。但很可惜,你那些小聰明在芬迪叔叔眼前不管用啦。聽著,我們監控著所有和貝思柯德有關系的渠道和通訊網絡,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別說你的消息。就連一只蚊子,也休息從我們的眼皮底下飛過去。”
“我想現在老霍恩還不知道自己最喜歡的外孫已經在地表,大概他還以為你在天堂星上奮斗呢。”
艾倫聽得心里一沉,卻仍不動聲色地說:“哦,是嗎?或許你們可以監控貝思柯德的網絡,那天狼星呢?難道連貪狼元帥的網絡你們也能夠監控?你們當然想,不過我猜,你們沒有那種能力吧?”
天狼星里紅狼的情報能力在聯邦里頭是出了名的,溫莎貝洛可沒少借紅狼的情報系統賺零花錢,這點是聯邦內部眾所周知的秘密。芬迪當下笑容一僵,他的表情就像正愉快地吃著大餐,卻突然發現自己咽下了一只死蟑螂。他收起笑容,沉聲道:“你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吧,艾倫先生。昨天他們收集過你的血液標本,今天,他們想進行其它的研究。你猜他們想要知道什么?”
“昨天你也說過,總統先生不準我死吧?那么好吧,你們盡管研究好了。可你們還有多少時間?24小時?我猜不會更多吧?”艾倫看著芬迪道:“這樣做對你又有什么好處呢?很快,我的老師,或者家族。隨便哪一個,他們都會出面干涉。到時候,這里的事情如果曝光,那可就是聯邦的一大丑聞。你覺得總統他會怎么做,芬迪將軍,或者你在屠夫的外號上,大概還會給總統冠上瘋子的名諱。”
“你以為自己是什么?其實什么也不是,在需要的時候,你只是一條替罪羊而已。”
芬迪突然閃前,一拳砸在艾倫腹部。艾倫張大了嘴巴,卻吸不到一口空氣。片刻之后,空氣才從嘴巴和鼻孔里灌了進去,接著大口鮮血從艾倫嘴里和鼻孔里噴了出來,濺了芬迪一手。芬迪扯著艾倫的頭發把他扳起來,幾乎貼著他的臉頰小聲道:“別嘗試激怒我,小獅子。那對你沒有好處,總統是說過不能殺你,可沒說過不能把你打個半死。但那樣太便宜你了不是嗎?是,溫莎貝洛肯定已經有所行動,但我們還有時間,而且我覺得不會太短。在那之前,我會讓你知道什么是地獄。”
他丟下艾倫,朝著勿勿趕來的研究主管說:“今天你不是要了解他的自愈能力嗎?現在就開始吧,并且,我很樂意參與。”
芬迪從一名助手端著的醫療箱里拿出把手術刀,他走到艾倫跟前,把刀鋒對準了艾倫的眼睛:“或許讓我們看看,他眼睛瞎了還能不能復原?”
艾倫額頭冒出冷汗,芬迪咧嘴一笑:“我當然是開玩笑的。”可隨后一刀割在艾倫的手臂上,拉出一道細細的,卻很深的傷口。艾倫咬緊了牙,不讓自己示弱。芬迪哈哈大笑,又拿來兩個鉗子,分別夾住傷口上下兩端,然后對艾倫殘忍一笑:“接著讓我們來參觀黃昏之子的骨骼好了…”
他捉住兩把鉗子,猛然上下拉開。
艾倫聽到自己皮膚和肌肉撕裂的聲音!
他張嘴發出一聲無聲的怒吼,并將芬迪的臉牢牢刻在腦海中。
一只套在厚實軍靴里的大腿把“烈酒鹿”酒吧那扇實在稱不上結實的大門踹開時,旁邊的酒保杰米差點就要喊人了。杰米個子瘦小,可他如果有需要的話,只要大喊一時,會有超過十把以上的手槍對準門外那個沒禮貌的家伙。可當他看清眼前這條壯實的身影,以及那張粗獷的臉孔時,酒保把話咽回肚子里去。
因為進來的這個家伙不是他得罪得起,杰米堆上笑容道:“是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羅恩先生?”
羅恩露出一口白牙,把幾張面額不大的鈔票塞到酒保的口袋里,然后大手把他拉了過來輕聲問:“高山鷹那老東西在哪里?”
杰米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說:“高山鷹先生在上面的房間,老地方,你知道的。”
羅恩點了點頭,大步走向樓梯口。酒吧那木樓梯給他踩得咯咯響,拐角處一個男人正把女人壓在墻角快活著,聽到腳步聲罵了句“快滾下去”。然后墻角的女人就看到前一秒還壓在他身上的男人,下一秒已經飛到樓下摔了個狗啃泥。男人罵罵咧咧地站起來,就要沖上來理論。杰米拎起旁邊一個空酒瓶砸到他腦袋上,直接把他砸暈了過去。
“我可是在救你,笨蛋。”對著腦袋流血的男人,酒保聳肩道。
羅恩推開了一扇門,門后溫暖的燈水如同流水般漫過他的身體和雙眼。他看到房間里擺著一張圓桌,周圍是幾張坐凳,只有一個矮小的老人坐在上面,并且喝著酒。旁邊一個老舊的唱機正播放著一首幾十年前的老歌,這里的時光仿佛定格了下來般,停留在了久遠的某個年代里。
“這么急找我來,不會是讓我來陪你聽歌的吧?”羅恩也不客氣,拉過張坐凳一屁股坐在老人旁邊。伸手在桌上拿過酒和杯子,然后就替自己倒上一杯。
被外界稱為“高山鷹”的老人笑了笑,說:“我要弄幾張去巴比倫的機票,當然是不能填寫身份的那種。”
“黑票?”羅恩咧嘴笑道:“這可不好辦,老家伙。最近上面查得挺緊的,我是有門路,可這個忙我幫不上。”
“不會讓你白忙的。”
“你不懂,現在是非常時期,再多錢老子也不干。”羅恩喝光了杯里的酒,晃了晃道:“謝謝你的酒。下次你過來我那,我請喝更好的。”
突然門被人推開,一個女性的聲音響起:“請你務必幫這個忙,羅恩少尉。”
羅恩笑了笑,突然從腰后摸出一把魔能手槍指往門口,動作快逾閃電。可當他看清門邊的人時卻愣了愣,然后輕呼道:“阿黛兒小姐,怎么是你?”
門口站著的的確是阿黛兒,她穿著身不太合身的男裝,聳肩道:“說來話長,但我們現在不能大搖大擺地回巴比倫,所以得你幫忙才行。”
“你們?”羅恩瞇了瞇眼:“具體幾人?”
阿黛兒豎起五根手指。
“這可不是小數字…”羅恩點點頭:“好吧,既然是阿黛兒小姐開口了,無論如何我都得幫這個忙。”
阿黛兒明顯松了口氣,點頭道:“十分感謝。”
這是她的由衷之言,羅恩問也沒問什么事就一口答應,僅是這點,便非常夠意思。
羅恩打了個稍等的手勢,然后到門外喊來酒保要了筆和紙。他迅速在紙上寫了一行信息,遞給阿黛兒道:“明天正午前,來這個地址找我。如果不知道路,沒關系,高山鷹那老家伙認得。”
老人朝羅恩舉起酒杯:“你真客氣。”
“應該的。”羅恩像沒聽出老人那嘲弄的語氣,一本正經地回答,這讓后者翻了個白眼,搖了搖頭繼續喝酒。
阿黛兒收起紙條,先行告辭。有老人關照,酒保帶著她從另一條通道離開。她從酒吧的后廚來到巷子里,阿黛兒戴上一頂帽子,在這樣的夜色下很難看清楚她的樣子。她在這個不大的小鎮里兜了幾圈,確認沒有人跟蹤之后鉆進了一個車庫。這是高山鷹替他們找的落腳處,在車庫里,還有愛德華幾人。
他們在中午回到地球,這趟旅程可以說完全在秘密中進行。由于不知道艾倫的最新情況,愛德華不敢貿然返回巴比倫,而是通過阿黛兒的關系聯絡到一些可靠的人,把他們秘密送回巴比倫去。高山鷹和曾經訓練過艾倫的羅恩少尉,就是這些人中的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