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3章 等我回來

　　伍德里克只身離開了，他將所有騎士留了下來，選擇獨自上路。路途不算長，但也不短，如果豪森有那么點腦子的話，那么他會派出使者去收編烈焰堡附近的討伐軍。所以伍德里克必須和時間賽跑，他需要趕在新王的使者抵達前控制那支軍隊。

　　艾倫相信他可以辦到。

　　話又說回來，現在除了相信他之外，還有什么可以做的呢？

　　事情倒也并非沒有，例如尋找暫時的落腳處。

　　最終艾倫他們來到一個位于新長城附近的村子，到此之前，按照艾倫的建議，所有人都換下了原先的裝束。例如朱里安的星翼護甲，在一個村子中就顯得太過扎眼了些。最后包括騎士，全部人換成了冒險者的樣子。所以等他們進入村子，艾倫交給村長一個裝滿銀幣的錢袋時，村長相信這是一支路過村子，要前往它處的旅隊。

　　那袋銀幣為隊伍換得三間木屋，屋子還算干凈、通風。當然比不得皇宮舒適，可現在朱里安并不計較這些，皇子對前途感到迷茫，他不知道接下來要如何扳倒豪森，以正帝統。

　　在騎士送來晚餐的時候，皇子仍滴水末進，他沒有心情吃東西，直到艾倫來到。

　　艾倫的臉色蒼白，斯達克那以一段逆血轟出來的拳勁大部分給焰影霸裝吸收，剩余的則震蕩著他的全身，使得暗傷處處。所幸行動還能夠自如，艾倫坐到朱里安的對面，皇子嘆了聲道：“你應該去躺著。這是傷員的權利。”

　　“就像你吃不下東西，我同樣睡不著。”艾倫看向爐中的火光：“殿下，情況是很糟糕。不過相信我，我遇到過比這更糟糕的事，而一路走來，生活告訴我一個道理。”

　　“什么道理？”朱里安抬頭。

　　“就要還沒死，就不算太糟。”艾倫微笑：“只要還活著，一切皆有可能。”

　　朱里安若有所思，他點頭：“聽上去有幾分道理，那么告訴我，我親愛的伯爵，此刻我能夠做些什么呢？”

　　“路得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殿下能夠做的事情很多。例如現在，你可以先吃東西，如果沒有力氣，你拿什么去扳倒豪森？”艾倫輕嘆道：“而且陛下的遺體還末安葬，可看上去，短時間內我們是入帝都無望了。總不能讓陛下的遺體跟著我們東奔西跑，所以我建議明天先將陛下遺體火化、安葬。等將來你重新入主帝都，再將大帝骨灰遷回去。”

　　晨曦之山上另有一片皇室陵園，乃是歷代帝王的最終歸宿。坦格里歐也終將進入那片陵園，至于時間，則要看朱里安什么時候能夠回去了。

　　對于艾倫的提議，朱里安點了點頭，沒有異議。

　　第二天，他們運著棺木離開了村子，穿過一片樹林，最終朱里安選了個風景優美的山坡作為坦格里歐臨時的埋骨處。騎士們砍來樹木搭起了一個木架子，然后把坦格里歐的遺體放到上面，雙獅黃金戰旗蓋在大帝的胸口。由艾倫釋放天火點燃木架，連同坦格里歐一起火化。

　　這是場簡單的葬禮。

　　沒有禱詞、沒有送別者，以一位國王來說，這樣的葬禮簡直寒酸透了。朱里安一直搖頭道：“他不該這樣的…”

是的，本來以坦格里歐的身份，他應該得到一場盛大的葬禮，奧利斯加上下將　　（本章未完，請翻頁）為他哀悼。坦格里歐本該得到眾人最后的送行，并且很長一段時間留在人們的心里，他的人民會想念，說起國王的時候興許會鼻子發酸。而不是現在這般，他安靜地在火焰中歸于虛無，而絕大多數的人尚且不知發生了何事。

　　葬禮的最后，朱里安以手撫胸，神情莊重地道：“寒夜漫漫…”

　　兩邊的騎士同時唱道：“薪火永續！”

　　這是當年開國皇帝說過的一句名言，那是晨曦山大會戰的前夕，人類的前景依舊模糊不清，國王為了激勵戰士和自己，用激昂的語調留下這句流傳了數百年的名言：“寒夜漫漫，我們末知晨光何在。明日，或許我們終將戰死，但我們的勇氣和犧牲，將激勵我們的子嗣通往直前，薪火永續！”

　　此刻朱里安說出這句話，無異也是為了激勵自己。

　　最終，坦格里歐的骨灰被埋葬在這片優美的草坡。一代君王，死后卻只有個連名字也沒有的小小墳墓。朱里安離去時握緊了手掌，指甲陷入掌中，在墳前草叢中滴下幾顆鮮艷的血珠。

　　“等我回來。”他輕輕說道。

　　等他們重新回到村子，已經是傍晚。夜幕很快垂下，艾倫和朱里安商量著怎么潛進奧利斯加打聽消息的時候，院子矮墻外驟然響起了馬蹄聲。艾倫立刻提著赤王沖出門外，這時院子的門被人推開，有人從門外走了進來。來人披著斗蓬，看到艾倫時才揭下兜帽，露出一張冰艷高傲的臉孔。

　　伊麗莎白！

　　艾倫愕然止步，接著又有幾人入內，除了隨身保護蔦花大公的兩名前十圣強者外，還有另外一個叫人意外的人，御前首相奈勃特以及一個容貌和朱里安十分相似的中年貴婦。

　　看到這個女人，朱里安沖了出來叫道：“母親？”

　　“朱里安，你沒事吧！”

　　艾倫這才看向伊麗莎白，后者微微一笑：“原來你們躲在這種地方，難怪我打聽了這么久才找到些蛛絲馬跡。”

　　“奧利斯加的情況怎么樣？”艾倫問。

　　奈勃特代替大公道：“糟糕透頂，艾倫伯爵，難道你想站在這種地方議論國事嗎？”

　　艾倫聳了聳肩。

　　朱里安牽著母親的手，領著眾人來到屋中大廳。說是大廳，其實窄得很，幾人往里面一站便顯得擁擠，于是兩位前十圣干脆到外頭放風。奈勃特挨著張椅子坐下來后，苦笑道：“這次真是場災難，羅格和詹德利那兩個老頭不知吃錯了什么藥，竟然認可豪森擁有繼續王位的資格。”

　　“現在豪森已經控制了帝都，我雖然提出了質疑，但不知道他從哪里找來的高手，竟連斯達姆大叔兩人聯手都打不過人家。要不是銀霜鐵衛和國王之劍的兩位統領及時趕到，恐怕我今晚就不能站在這里了。”伊麗莎白接過話鋒道，又轉向朱里安說：“殿下，奧利斯加已經不能呆下去，整個北境都不行。我和奈勃特大人已經商議過，如今你只能去南方。我們博林家族在南方還有些基業，而且南方受帝國的控制力度較小，豪森想要對付你沒那么容易。”

　　“看起來你們都知道不少。”艾倫道。

伊麗莎白眉毛一挑：“豪森突然宣布繼任的時候，我就知道肯定出事了，立刻散播人手去收集情報。你們在城外草原交手的　　（本章未完，請翻頁）事又不是什么秘密，豪森那些個私兵酒和女人雙管齊下，便什么都說了。要不然，你以為我怎么能那么快找到你們？更別說把奈勃特大人和王妃先帶出來。”

　　“非但朱里安殿下得去南方，我的家族，以及另外一些反對豪森的貴族，我打算陸續把他們轉移，以作為對抗豪森的資本。博林家族世代忠于皇室，既然大帝的遺囑指定由朱里安殿下繼承王位，那我就絕對不會讓這個位置落入豪森手里！”伊麗莎白轉朱里安半跪道：“請殿下放心，豪森那張椅子，不會坐太久的！”

　　艾倫看向朱里安，輕聲道：“看，我就說嘛，我們還有希望。”

　　朱里安用力點頭，這時他的母親說：“他…在哪里？”

　　眼中復涌上淡淡的哀色，朱里安溫柔地看向自己的母親：“他在一個很美麗的地方，而且他讓我告訴你，他從末忘記那個美麗的午后。”

　　王妃聽罷，眼淚奪眶而出，卻沒有哭出聲來。

　　第二天，朱里安帶著他的母親去大帝的墓前看了一眼。回來之后，便收拾東西跟艾倫等人一同離開了村子。他們離開了新長城，有伊麗莎白替他們準備的通關文書，隊伍并沒有受到阻撓。他們將一路南下，伊麗莎白已經將這事通過信鴉通知了南方幾個大貴族，包括鐵槍侯爵在內。這些家族的忠誠沒有問題，特別是霍依，這位實力侯爵將是朱里安在南境最堅實的一道屏障。

　　就像艾倫說的，希望仍末破滅，可朱里安南下，帝國內亂的局面卻已經可以預見。而這個亂局，在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恢復的。幸好，他們還有博林家族這堅實的后盾。伊麗莎白一邊安排朱里安南下，一邊轉移家族基業和其它反對豪森的貴族，同時聯絡遠去烈焰堡的伍德里克，好讓他屆時帶著軍隊以及艾倫的人在路上和艾倫他們匯合。

　　在能夠爭取到的盟友中，還包括了皇宮里的兩位統領，只是他們手下的人還需要安排退路，無法立刻離開奧利斯加。但沙羅和利恩都通過伊麗莎白之口，向朱里安許諾他們將會效忠于他，以正帝統。

　　這天黃昏，朱里安已經可以看到舊長城的遺址。離開了舊長城，便代表著他離開帝都的土地。二皇子跳下戰馬，朝向帝都的方向跪下，他輕吻大地，只覺滿嘴苦澀。再站起來時，有人握住他的胳膊。朱里安看去，艾倫雙瞳為夕陽映紅，其中似有烈焰紛飛。

　　“我們會回來的，我保證！”

　　朱里安笑了起來：“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