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就是來找茬(二)
從弗丁的出現，到與兩大家族當家人的對話，再到躍下山坡引起風神的攻擊。整個過程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至少，星淵要塞方面應該知道發生了什么，可直到現在為止，也不見軍部方面的人出面干涉。
星淵要塞前的這片低語者森林，看似寧靜，實際上卻是防區的一部位。除了亞歷山大和史密斯兩家的家族駐地設立在森林中之外，聯邦軍部的防區亦在其中。在森林西側，史密斯家其中一個營地里，唯一的一座高樓中，有個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他穿著似火焰般張揚熾烈的長衣，內里則是貼身的深身護甲，手套和長靴皆為黑色。男人剪著一頭干凈利落的短發，頭發和胡須皆是灰白的顏色。
他有一雙琥珀色的眼珠，此刻，這雙眼睛正看向窗外，以及夜色下的森林。
一個婉約的女人走了上來。
她穿著和戰場格格不入的高貴衣裙，那被剪裁成魚尾形狀的裙擺隨著她的走動在地面上拖行著，如同一條真正的魚。她走到男人的身邊，從后面抱住他輕輕問：“你不打算出面嗎？”
“當然不，瑟曦。”男人說道，他的聲音實在稱不上悅耳，更沒有所謂的磁性。男人的聲線就像鐵砂放在一起攪動磨擦發出的聲音，生硬，隱帶尖銳，聽著刺耳：“在這里，弗丁在很多程度上就代表了老霍恩。這個家伙行事無所忌憚，可絕非那種亂來的人，更不會生安白造一個罪名給梅因。他既然來了，就說明梅因的確做了些有違規則的事，且被弗丁逮到。”
“但我們和亞歷山大家不是盟友嗎？如果在這個時候…”
“不，親愛的。”男人輕按著女人的手：“我剛才已經有所表示，這就夠了。而且弗丁也未曾越界，那么我更加沒理由干涉。再者，如果梅因連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那他也沒資格做我的盟友。”
“好吧，我的蘭迪大人，您永遠是對的。”女人靠在他背上，閉上眼睛笑道。
“當然。”男人的語氣帶著理所當然的自信和驕傲，他又旋即皺眉：“只是我想不通梅因為什么要這么做。”
“你是指弗丁說的那件事？”
蘭迪拉著女人往回走：“我不喜歡梅因這個家伙，他像商人多過族長和戰士。不過維格在他身上爭取到不錯的條件，我也就不介意和他合作了。”
“說起來，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向貝思柯德家的小鬼出手。第一次也就算了，可這一次，我看梅因恐怕下錯注了。沒錯，我也聽說過那個小家伙。潛力不錯，可說要支撐起一個家族還太早了些。如果因為這一點梅因就迫不及待想殺了他，好斷了貝思柯德的百年基業，就未免太膚淺了。”蘭迪傲然道：“哪一個家族會把重注投在一個人身上，縱然那個艾倫被老霍恩所看好，我就不住那老霍恩不會再做幾手準備。梅因也是愚蠢，他能夠殺得了幾個。何況，與其忙著剪除貝思柯德的那些繼承者，不如把精力放在自己家族的事業上。只有自己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梅因連這個道理也不懂，也難怪貝思柯德一經重振，就把他亞歷山大踢回原來的位置上。”
瑟曦挽著他的胳膊說：“所以他永遠只能是個商人，因為商人的目光只看到利益，卻忽略了其它的東西。”
“說得對。”蘭迪愉悅地拍了拍女人的臉，然后深情吻下。
在森林的另一頭，梅因的心情可就稱不上愉快了。空氣間機槍射擊后的火藥味仍在輕輕飄蕩著，風神士兵手中配置的兩用步槍可以物理和魔能兩種模式下切換，一般來說使用物理子彈的機會更多些。畢竟這些士兵的源力有限，可經不起魔能序列的幾次抽取。
剛才那種情形下，士兵幾乎是本能行動，大部分人使用的仍是物理射擊模式，只有少數幾人開啟了魔能轉移系統。所以現在這幾個已經累趴下，在瞬間體內超過八成的源力轉化成了子彈，并且傾瀉一空后，他們就變得比普通人更加不如。而這輪掃射，則讓山腳塵煙彌漫。
不時從煙霧后有山石滾落的聲音響起，誰也不知道弗丁此刻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槍魔還活著，而且活得好好的。如果這輪掃射就能要了他的命，那對方就不可能是弗丁了。
梅因沒耐心等夜風吹開塵煙，他驀然雙眼亮起，一股風憑空而現，把煙塵滌蕩得干干凈凈。果然，弗丁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雙手抱槍，根本連根頭發也未曾虧損。突然，梅因的眼睛劇烈縮了縮，他看到弗丁的臉上，一滴血珠正滾落下來，在腳下留下一朵小小的血花。
弗丁的臉側拉開了一道口子，傷口不深，相反很淺。可再淺的傷，也足夠滲出血來。血其實沒有流多少，可即使只有一滴也顯得多么不正常。要知道像弗丁這種等級的強者，他們的身體強度已經完全不能用審視人類的目光去對待。當晉階到支配者一級，不斷進化的身體事實上已經脫離了人類的范疇。
弗丁也好，梅因也罷。他們這樣的強者只是外表看上去像人類，可實際上，他們從基因乃至肌肉組織已經和人類迥然不同。否則，如果沒有強悍的身體，又如何支撐起狂暴的源力在體內運動？
所以普通的物理子彈根本很難傷到弗丁，別說擦到弗丁的臉，只怕剛接近他身體附近，就會被附著在表面的強勁源力給震成粉末。可弗丁卻受傷了，那么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弗丁故意的。
梅因瞬間已經掌握到弗丁的計劃，當下苦笑嘆道：“何必呢？”
大概只有弗丁才清楚他這句話的意思，槍魔聳肩道：“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可現在，這一切沒有意義了。喂，梅因，這里不是你們防區駐地吧？”
亞歷山大的駐地面積不小，卻還沒延伸到低語者森林的邊緣。事實上，縱然往大了算，駐地的邊緣也僅來到森林中段而已。梅因當然不會在這方面做文章，于是沒有表情地點頭：“不是。”
“好。”弗丁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臉上的傷口：“那么，這是被你的人打傷的吧？”
“是。”梅因仍舊承認。
“不在你們家族的駐地范圍，卻被你的人打傷。那么問題來了，梅因先生，這筆帳你又打算怎么算？”弗丁收起了笑容，眼神中只有無盡的冰寒：“或許讓我來告訴你，今晚，大概得死一些人了。至于多少，就視乎梅因先生的決定。”
“你究竟想怎樣！”風神的指揮官博肯終于忍不住出聲，在他臉上可以看到梅因的影子。但他比梅因高大、強壯。如果如梅因是頭狐狼，那么眼前這位指揮官就是一頭獅子。他身上的威嚴，比梅因更適合成為家族的當家人。
梅因舉起手，示意博肯不要插手。他緩緩看向弗丁道：“你做了這么多，無非是要逼我動手。我再說一遍，縱使我對艾倫出手了，也輪不到你來報復。想報仇，讓老霍恩自己來！”
“梅因啊梅因…”弗丁低下頭看著腳下，臉孔被陰影遮住。他低聲道：“知道嗎？如果不是老爺不同意，當年我早就想干掉你了。你這個狡猾、卑鄙的家伙。除了會在背地里甩陰招下黑手，你還會干什么？”
“讓老爺自己來？當然，他肯定會來的。不過在那之前，還是讓我先收點利息吧！”弗丁突然抬頭，瞳孔深處涌起一片血色般的光澤，它們飛快凝成一個十字準星。
梅因的腦袋就套在這個準星中，這時弗丁的手動了動。他的幅度其實不大，僅是將手上的槍抬了抬，可氣勢卻借助這個動作一飛沖天。梅因頭腦當即空白，等他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自己被弗丁的動作和氣勢逼得激活了刻印武裝。只是虛空掠奪的晶狀裝甲重新套在他身上時，幾片裝甲上卻流淌過一層格格不入的暗色霧氣。當它們流經裝甲末端時，卻噴出幾道小小的黑色火焰來。
梅因的臉色立時變得難看無比。
在他身后，博肯的臉色也有些難看。而弗丁笑了起來：“這下輪不到你不承認了吧。梅因，你若沒有和我交手，為什么會殘留著我黑陽破滅彈的源力！”
對梅因而言，這個時候否定顯得蒼白無比，至于承認？這種自扇嘴巴的事讓他更難堪，他眼中再不掩飾心內殺機，閃身沖前，一拳朝弗丁胸口砸去。
弗丁冷笑：“你不是說我是來找茬的？沒錯，我就是來找茬的！”
旋既，弗丁的身影被從體內噴薄而出的滟紅光焰所淹沒。如同火山暴發般的耀眼光焰沖天而起，非但淹沒了弗丁，也把梅因卷了進去。接著強光中就響起一陣細碎而復雜的聲音，僅從聲音聽來，根本無從判斷光焰中的情況。落在普通士兵耳中，那大概只是一些單調的聲響，可在博肯聽來，每記音符卻可拆分成上百種不同頻率的音波，換言之，光焰中的兩人正用難以想像的速度在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