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兵潮
午后的陽光是慵懶的，可不知為何，到了赤焰高地上卻變成了毒辣。高地本身的地表溫度就要比暮光大陸任何一個地區都來得高，再加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溫泉以及高地盡頭處三座火山的催化下，午間地面的溫度高得讓景物都發生的扭曲。這對于身披板鋼厚甲，偏愛重型武器的加圖人來說是個不小的負擔。大地升騰的熱氣使得他們在高地行軍異常消耗體能，乃至于這支剛完成區域掃蕩的隊伍回到臨時營地時，所有戰士幾乎都是一屁股坐到相對陰涼的地方，伸長著舌頭呼哧呼哧地大喘粗氣。
這個臨時營地有一二百人，在過去的4個小時中，像這樣的營地如雨后春筍般在赤焰高地上不斷地冒了出來。它們是加圖人進攻赤焰高地的無數節點，正由這些營地的兵力架構成一張嚴密的網絡。
這和加圖人以往一擁而上的進攻方式十分不同，嚴密的進攻網絡火力分布平均，沒有太突出的長處，卻也沒有明顯的短板。更重要的是，這樣的分布方式讓人無從猜測加圖人的重兵布置在哪里，從而無法以奇兵突擊，導致戰局對聯邦而言呈被動的防御之姿。
但對阿黛兒來說，眼前這個營地就是她的目標，那里面的兩百敵兵便相當于一份軍功。阿黛兒穿著深褐色的戰術服，外罩靈便的輕(型護甲。護甲涂著深淺不一的斑塊，讓她和高地無處不在的紅巖幾乎融為一體。她用一個小小的戰術望遠鏡觀察著高地，并通過望遠鏡上的智能系統標記打擊目標。
“攻擊。”她放下望遠鏡后，在耳麥中小聲說道。
當即便有尖銳的呼嘯響起，在阿黛兒的頭頂上，艷陽高照的天空中出現四個黑點，每個黑點后皆拖動著一道翻滾的火光。它們劃破了天空，傾斜并迅速地落到那個臨時營地里，跟著就是驚天動地的爆炸。幾個火球在營地間升了起來，爆炸的沖擊波讓營地周圍的紅巖像沙砌似的，以爆炸點為中心迅速向外傾塌。
盡管離營地足有一公里，然而撲面而來的風中不但飽含滾燙的沙粒，就連風本身也充滿著熾熱的氣息。
風幾乎把阿黛兒頭上的迷彩帽刮飛，少女按緊了帽子，等營地的爆炸余波漸歇之后，才命令埋伏的士兵突擊。她本人也扛著一把淡灰色外殼的狙擊槍，像貓一般靈動地在亂石和山地間掠動，朝營地進逼。
在幾枚震蕩導彈的攻擊下，營地的地面出現了圈圈由土石疊起的圓環，附近的山石沒一塊完整。而爆心中的尸體更是血肉模糊，那些尸體上的板鋼厚甲嚴重扭曲，它們在導彈爆炸后的震蕩波沖擊下，根本無法起到保護的作用。營地的尸體倒了一片，卻仍有十幾個處于爆炸邊緣的幸運兒活了下來。
其中一個大概是這支隊伍的隊長，這個一條胳膊被炸飛的加圖人異常勇猛，單手持斧。將沖進營地的戰士接二連三地砍倒，眨眼的功夫，在他身邊已經永遠倒下去三人。他大吼著、咆哮著，突然胸口炸出一個碗口大小的傷口。保護著他的厚甲形同虛設，里面的血肉隨著泉涌般的鮮血噴出幾米遠，這加圖人為之一愣，正尋找著是誰下的手，一道淡淡的銀色光線直指額頭，跟著眼睛以上的部位驟然炸開。血肉骨碎往后飛揚如旗，清楚地標示出沖擊的方向。
失去小半個腦袋，再勇猛的加圖戰士也只能轟然倒下。失去這名好手作為支撐，剩下的加圖戰士如無頭蒼蠅般亂竄，被不斷攻入營地的人類戰士轟殺收割。
戰斗很激烈，也很短暫。從震蕩導彈的轟炸到最后一名加圖戰士倒下，不過短短十分鐘的時間。營地里飄蕩著生物被燒焦后的糊味，在士兵清掃著營地時，阿黛兒背著狙擊槍進入營地。槍口仍有余溫，剛才那名敵方隊長就是被她放倒的。
“小姐，已經確認，所有敵兵全數殲滅。”片刻后，有士兵報上結果。
阿黛兒點了點頭，遠處，炮聲槍鳴陸續傳來。就連風中，也充滿了硝煙的味道。從早上混亂種族的突襲開始，赤焰高地的戰爭全面爆發。加圖人和格萊巨人的聯軍像洪水般漫過整片高地，在戰斗打響的初期，措手不及的人類一方被打得節節敗退。直到退守至赤焰高地中部，才勉強站住陣腳。
之后則是對各大防區的嚴峻考驗，不管是聯邦軍方還是各個家族的私人軍隊，面對十倍于已的敵軍，無人不頭皮發麻。
更要命的是，目前要塞方面兵力分散，僅余三分之二的守軍在兵力上明顯處于劣勢。特別是貝思柯德和哥列特的家族軍隊，他們本就分出一半的兵力離開高地去掃蕩控制區中的敵方據點及基地。
以剩下的兵力和來犯敵軍一接觸，當即呈現敗象。貝思柯德還好，畢竟是名閥世家，底蘊深厚。縱使不敵，不得不選擇退進防區深區，但退而不亂。同樣是撤離，哥列特家就顯得無比匆促。甚至前線陣地許多物資來不及帶走，便匆匆忙忙地逃往后方。
在赤焰高地幾大防區中，哥列特家的軍隊可算敗得最快，防區丟得最多的一方。
本來以摩森家族的軍隊戰力，也不過和哥列特家相當。甚至還略遜一籌，摩森家以商發跡，這個家族從來就缺乏強硬的武力坐鎮，否則當時也不會考慮以聯姻的方式吸收哥列特家的軍隊。由于老凱特的堅持，最終阿黛兒和圖雷之子的婚事告吹，摩森家拿出重金招募大量的雇傭兵，湊成一支軍隊出征。在天堂星上所有的家族軍隊里，摩森家的軍隊排名幾近墊底。
可在今天混亂種族的進攻里，摩森家意外地強硬，到目前為止，落入敵兵的防區僅四分之一多些。這其中的原因，倒是和摩森家沒有參與控制區掃蕩的任務有莫大關系，可以說保存了完整實力的摩森家，反而成為如今赤焰高地上實力最強的一支家族軍隊。
軍隊的指揮官齊克是摩森家雇傭的最大一支傭兵團“鷹翼”的團長，也是一名退役的聯邦上校。他在軍事方面的才能十分突出，這次面對海量敵人的狂攻，齊克一改堅守的策略。他故意在防線上暴露出幾個缺口，從而讓敵兵以為有機可乘。然而那些深入防區的敵軍卻沒想到，他們非但無法拽取勝果，反而被齊克安排的伏兵分割圍剿。
這形如在堤壩上鑿開幾條引水渠，讓洶涌的洪水得以泄流。洪水勢頭依舊兇猛，卻不至于一下子就淹沒洪堤。在齊克精妙的指揮下，來自敵兵的壓力始終控制在一個可以承受的范圍之內。
就連阿黛兒也不得不慶幸，這次真是招得一個不錯的指揮官。
“小姐，該回去了。”這時有士兵提醒道。
阿黛兒點了點頭，從今天早上出戰到現在，她已經端掉兩個這樣的臨時營地，一路上順手宰掉近百敵兵。如今隊伍的彈藥、士兵的體力，包括她自己的精神狀態等等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確實得返回后方休整。打了個手勢，阿黛兒背著狙擊槍往回走，在踩上一塊高巖時，她往回看。
那個人，不知道現在在哪里？她想，卻沒有停留，帶著自己這支減員近半的隊伍返回家族營地。
家族營地尚末遭戰火波及到，摩森家挑選的這片高地。左面挨著聯邦軍方的防區，右邊則是貝思柯德負責的區域。只有這兩片區域還沒陷落，摩森家便不會有太大的危機。阿黛兒返回自己的住處洗了個澡，換過一身衣服，重新帶足彈藥，便背著狙擊槍來到指揮大廳。
大廳里一片繁忙，地面鋪落雜亂的電纜和機線。幾臺大功率的智腦終端被技術人員連接了起來，形成一個能夠快速處理逾萬數據的中央處理器。在它的協助下，齊克能夠隨時掌控防區戰場每個最細微的變化，從而進行調度、甚至重新制訂應對的策略。
阿黛兒直接來到這位退役上校的身邊，已經是中年人的齊克有著罕見的漆黑發色，但兩鬂已經發白。他面容豎毅，給人永不妥協的感覺。在他身上，能夠看到軍人的硬朗。有他在，大廳中的人都感到安心。
“齊克先生，情況如何。”阿黛兒問道。
齊克回頭，對于摩森家這個看似嬌弱，可在戰場上比大多數男人更勇猛的千金小姐，他十分欣賞。聞言微笑道：“小姐放心，目前敵方的主要壓力還不是放在我們這邊。再加上我們的減壓策略，除非敵方突然增兵，否則守上一天半日的還不成問題。”
“你看，敵軍的兵力主要還是放在聯邦軍部控制的防區，還有這邊…”齊克朝屏幕上一副電子地圖指去。
那是片石林地帶，上面有文字清晰標示出哥列特家族的字樣。齊克說道：“不知為什么，敵軍在哥列特家投入大量兵力，這讓哥列特家的野蠻獵手已經頂不住壓力，防線一退再退。敵軍則長驅直入，照這樣看來，如果哥列特家沒有回天手段的話，恐怕用不了一個鐘，他們的防區就會全部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