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啟明之刻(二)

　　灰輪盤旋而來，氣勢威若山巒。海華除了瞠眼結目之外，已經做不出其它動作。在他自認必死之際，視線里，他和灰輪之間突然閃進一道紅電。紅電轟在灰輪上，源力的碰撞生成了勁風把海華整個吹開。可怕的沖擊讓他噴出一口鮮血，卻避免了被灰輪一斬為二的凄涼下場。

　　剛死神的鐮刀下走了一圈又回來的海華，手腳發冷。

　　那灰輪被高高彈起，在夜幕下劃出一道灰白的軌跡，最后重重落在不遠處的亂石堆里。這時海華才看清，那是一把可怕的戰斧，它的斧頭大如圓桌，海華從末看過如此巨大的斧頭。他可以想像，如果剛才被這把巨斧劈中，他的尸體必定一片模糊，無論血肉或骨頭，都會被這把兇器輾成粉末。

　　艾倫吸了口氣，擋下那柄巨斧，可反震的力道卻讓他兩條手臂的肌肉幾乎在尖叫。他微微放下血隱，雙手則在輕輕顫抖。再看向那戰斧，艾倫露出苦澀的笑容：“斬首者…哈勃？”

　　一陣大笑。

　　之前艾倫和加圖強者交手的那亂石堆上，一道巍峨如同山岳般的身影直接從上面跳了下來。他霸道十足地砸到地上，一股強烈的震波沿著地面擴散開去。頓時碎石亂跳，大地搖晃，猶如強烈地震的震感讓海華等一眾聯邦將士均立足不穩。哈勃落地處更是騰起了一道煙柱，那充滿壓迫力的身影就從煙柱里大步走出。

　　“我就知道你不會死，小子。”哈勃用人類用語說道：“塔羅那家伙太謹慎，他自認為很聰明。可加圖人不需要聰明，太過聰明的他早已拋棄了祖先遺傳給我們的血性。所以你只要表現得夠狠，我想那家伙就會先選擇離開，再籌劃一番后卷土重來。”

　　“他一向如此。”

　　海華意外地看著眼前這個講著人類用語的加圖人，又看向艾倫。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這兩人是什么關系。

　　“既然你沒死，而我們又相遇，那看來就是戰神的旨意。小子，繼續我們上一場沒打完的仗吧！”哈勃伸手朝斬首者虛招，巨斧一陣震動，忽的倒飛了回去，被哈勃牢牢捉在手中。他單手提斧，隨意斬劈，就生成了刮得人臉頰生痛的勁風。

　　艾倫卻把重刀往地上一插。

　　哈勃皺眉：“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現在逼我和你戰斗，這對我不公平。”艾倫狡黠一笑：“我記得，你說過要來一場公平對決的吧？”

　　“沒錯。”

　　“那就對了，瞧，剛不久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擺平了你一位同胞呢。”艾倫向亂石堆的方向看去。

　　哈勃恍然大悟：“原來那道火柱是你弄出來的，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好，就沖著你那一招，我給你休息的時間，你需要多久？”

　　艾倫看看天色：“啟明之時，就是我們決戰的時候。”

　　“聽你的。”哈勃當即大斧一扔，盤著兩條粗腿坐了下來。

　　“那么，請讓他們先離開吧，我們的戰斗和他們無關。”艾倫看向海華他們，心中暗嘆。原以為遇著了這隊聯邦部隊，可以順利返回戰區的集合點。不想哈勃被他焚天地焰給吸引了過來，這加圖人雖和他的同胞有些不一樣，可難保他不會兇性大發，把海華這隊人給宰了。

　　所以只能先讓海華他們離開了，至于自己能否返回營地，還得等決戰之后才知。艾倫盡量不去想那之后的事，哈勃不比塔雷。這個加圖人粗豪霸道，和他對決，只有拼盡全力，而不像塔雷那般容易嚇退。

　　哈勃看上去線條粗野，可心思卻意外細膩。他聽完艾倫的提議，當即搖頭：“不行，他們也得呆在這。直到我們決戰的時候，我才準他們離開。否則他們一回去，便給你搬來救兵，那我們這場仗還打不打了。如果現在要走也行，那就問過我的斬首者再說吧。”

　　他拍拍巨斧，臉露獰笑。

　　艾倫只能無奈聳肩，對海華道：“似乎連累你們了。”

　　海華苦笑：“這是意外，沒關系的，艾倫先生。離黎明還有四個鐘頭，我們等得起。”

　　于是海華讓士兵就地散開，自已找安全的地方休息。反正在艾倫和那個叫哈勃的加圖人在，想來也沒有哪支不長眼的敵兵敢摸到這里來。海華就怕自己逾期末歸，軍部方面會派人來搜救，那反而麻煩。

　　艾倫吃下一條營養素，補充著消耗的體能。他看向哈勃，加圖人將斬首者插進地面，以圓桌似的斧面當靠背，正靠著大斧休息。他走了過去，遞給哈勃一條營養素：“來點？別看它沒多少，吃一條頂你吃很多食物了。”

　　哈勃翻起眼睛看他，大手一揮，便把營養素拿了過來：“別以為給我點吃的，我就會放過你。”

　　“我可沒那么想。”

　　“那就最好。”哈勃皺著眉頭看著掌心的營養素，這東西攤在他手上像根牙簽似的。他連外包裝也不拆，直接丟進嘴里亂嚼一番，便咽了下去：“你讓我吃飽，決戰的時候你可就要吃虧了。”

　　“你不也讓我休息了，既然要公平，那當然得大家的狀態相當才好。”

　　哈勃凝視著他：“在人類里面，你是唯一一個我看得還順眼的家伙。你多少級，二十級？”

　　“準確地說，十九。”艾倫沒有撒謊，到目前為止，他的源力仍停留在這個等級。哪怕對于正常人來說，如此多的戰斗之后，他的源力早該突破二十級，甚至現在該有二十一級了。可因為源力禁錮的存在，通往覺醒者一階的大門向他緊鎖著。

　　“十九級？”哈勃張大了嘴巴：“你不是開玩笑吧？難道說塔雷那小子實力倒退了，竟然讓你一個十九級的小家伙給嚇跑？”

　　“你要不信也沒辦法。”艾倫攤手說。

　　“倒不是不信…”哈勃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好吧，既然要公平就公平到底。黎明的決戰，我不會使用投影。這可是只對你才有的優惠。”

　　“你不必如此，我的源力雖然只有十九級，可我的綜合戰力，可不僅僅是一個等級就體現得了。”艾倫認真說。

　　“我知道，要不是有等級以上的水準，難道隨便一個十九級的家伙就能嚇跑塔雷？那這顆星球上的戰爭也不用打了，我們還是滾回蠻石星算了。”哈勃咧嘴道：“你越是強勁，這場對決打起來才有意思。”

　　“你真是個戰斗狂。”艾倫在他對面一方大石上坐了下來：“不過我從沒想過，有一天竟然能夠和你這樣的人交流溝通。或許…”

　　“你該不會說，或許我們之間的戰爭，只是缺乏溝通和理解？”哈勃笑了起來：“別天真了小子，仇恨這種東西不是一兩天累積起來的。而發展到現在，我們之間已經不是溝通或理解就可以解決的。還有，別以為和我說得上幾句話，我就會對你們整個種族改觀。我僅是不討厭你，可不代表我會喜歡你們這些人類猴子。”

　　“何況，如果不是你有著讓我感興趣的實力。你覺得我會像這樣坐下來和你談話？不會的，如果你和其它人一樣弱，那我一上來就會把你們全部斬殺。所以，你現在可以坐在我面前說話，那僅是因為你有那個資格而已。”

　　艾倫呼出口氣，自嘲道：“我的確是有點天真了。”

　　“這不怪你，年輕都這樣。就像我那時候一樣…”哈勃眼神一黯，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

　　“不過你這樣真的好嗎？看上去，那個塔雷如果回去，會向什么圣廟告你的狀。”

　　哈勃從鼻孔里噴出兩條白煙：“塔雷算什么東西，我才不會怕他。還有圣廟什么的，我總有一天連瓦沙克也要殺了，還怕什么鳥圣廟。”

　　艾倫意外看了他一眼，哈勃翻了個白眼道：“怎么，你們人類里頭不也自己斗個你死我活。何況我們加圖人的字典里，可向來沒有團結這個詞。瓦沙克那混蛋毀我部族，我自然要向他尋仇，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我來這里參戰，也不是因為他的命令，而是想找像你這樣的對手磨礪自己。”

　　“也就是說，你是自由參戰的？”艾倫喃喃道：“原來你們里頭，關系也會這么復雜。”

　　“廢話…”哈勃揮了揮手道：“你還要不要休息了？不休息的話，干脆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休想，我現在可要去睡覺，就勞煩你看著點，別讓什么人砍了我的腦袋。”艾倫眨了眨眼睛，擺手離去。

　　“果然猴子都是這么狡猾！”哈勃恨恨罵了句，卻沒有拒絕。

　　艾倫找了塊大石后坐下，把血隱放在旁邊，就這樣靠在石上閉目假寐。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當艾倫再睜開眼時。頭頂的天空仍一片深沉，可東方已經露出幾許白光。白光驅散著夜色，于是大地漸漸變得明亮起來。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