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十式

　　艾倫的意識猶如從最深沉的水中浮往表面，當冒出水面時，他醒了過來。張開眼，視線中的這處洞穴纖毫畢現。就連不遠處的蕨叢，其上每片葉子的脈絡也清晰可見。如此過得片刻，洞穴的光線才漸漸暗了下來。而在剛才，黑暗中艾倫的雙眼明亮得像兩團燃燒不休的火焰。

　　已經快兩天沒撞上凱瑟琳了，想來當時那記超級焰沖給她造成不小麻煩。在過去的24小時中，艾倫曾幻想凱瑟琳就此葬送在那焚天煮海的炎柱里。但很快，他打消了這個近乎虛妄的幻想。凱瑟琳如果是那么容易干掉的話，也不可能活到現在了。艾倫可以肯定她仍然活著，并且積極地搜尋著自己。

　　可她絕對不會想到，艾倫把自己藏在一個潛伏怪呆過的巢穴里。這里面有著潛伏怪濃郁的體味，它足以抹除艾倫本身的氣息。何況潛伏怪的窩絕對稱不上整潔干凈，就在不遠處堆著它們的排泄物，甚至還有吃剩的腐爛尸體。這使得巢穴中臭氣熏天，艾倫相信凱瑟琳再怎么冷淡，一個女孩也不會愿意往這種地方鉆。

　　事實證明他堵對了，在這兩天里，艾倫進入類似冬眠的深層睡眠中。以恢復體能和傷勢，此刻醒來，他身上的傷已經好了七七八八。那幾道嚴重的傷口現在也已經結疤，體能已經恢復到巔峰的狀態，體內的源力更是滿溢。艾倫發現，它們已經碰觸到那第二層的源力禁錮，這意味著他現在的源力已經足夠朝二十級晉升。

　　可惜禁錮屏幕的存在，讓他始終無法跨出這一步。

　　一旦醒來，連艾倫也受不了潛伏怪巢穴中的臭味，那讓他感覺被埋在了一堆糞便中。這種感覺可談不上愉快，他收拾了裝備，安靜地自巢穴里離開。這個巢穴的主人兩日末歸，想必應該狩獵去了。艾倫在附近另尋了一個隱蔽處，用幾團蕨叢把自己擋了起來。

　　他需要一個相對安靜的空間整理思路。

　　那天和凱瑟琳戰斗的畫面在腦海中重播，火影軍團能夠釋放他自身掌握的能力，這個發現猶為重要。那意味著艾倫的戰術將會變得更繁雜，戰斗的組合也多出好些選擇來。若火影軍團的能力更進一步，每個火影都能釋放單獨能力時，那威力豈不更上一層？

　　很快這個想法被艾倫一笑置之，火影能夠釋放能力已經讓他相當意外。可終其根本，火影軍團本身并不具備智能，它們不同人工智能的機器，釋放能力還需要艾倫以意識進入命令及操控。艾倫不覺得自己能夠心分六用，那樣他非得精神分裂不可。

　　除了火影軍團新的作用之外，對艾倫影響最深的，莫過于自血戰百擊中精煉出來的刀招。當時艾倫隨手運刀，只覺暢快無比。可現在回想，仍能夠記得的也不過一二式而已。他干脆閉上眼睛，在腦海中不斷重溫那兩式刀招，將之鞏固，最終將之轉化為本身的戰技。

　　這兩式一為怒放，一為鐵壁。一攻一守，可用在大多數戰斗中，可針對情況單獨運用，也可將之組合，成為攻守兼顧的技巧。艾倫當日自血隱中觸發了血獅將軍的精神烙印，習得血戰百擊。便已經隱約感到，這百擊用以沙場殺敵固然霸道絕倫，可終嫌繁瑣。若能夠去粕存精，簡化成十式時必定威力大增。

　　只是當時受限于艾倫本身的經驗、對戰斗技巧的理解等不足之外。雖有想法，卻無法付諸行動。直至今日，在凱瑟琳空前強大的壓力逼迫之下，他始將其中部分招數簡化成兩式。假以時日，隨著他經驗日深，把血戰十式完全精練出來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然而那是擺脫凱瑟琳之后的事了。

　　想到凱瑟琳，艾倫就皺上了眉頭。這個女孩仿佛一個解不開的死結，艾倫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讓她罷手。

　　突然背后微風拂來。

　　艾倫冷哼，右手閃電探出，以拇指和食指扣住一條地底怪蛇。這東西剛才打算偷襲艾倫，無奈艾倫眼睛雖沒看到，源力卻遍布周圍，形成一個全方位的立體感知網絡。區區怪蛇，豈能避開他的耳目？

　　怪蛇一給他扣住，立時纏絞上艾倫的手臂。當蛇軀收攏緊縮，艾倫感到一陣壓迫感。他拔出匕首，干凈利落地挑起怪蛇頭上肉囊，那是地底怪蛇幾處致命的部位之一。那如同蛇腦般的器官給挑飛，怪蛇頓時一陣緊縮，接著力盡松開。艾倫再撕開它的身體，取出水囊。兩日靜養，他正口渴得緊，這條怪蛇也算是自己送上門來。艾倫不客氣地喝光水囊中的清水，但在這時，眼前蕨叢外突然探進來一只怪手！

　　那長臂徑直朝艾倫胸前捉來，艾倫將蛇尸扔去。那長著漆黑利爪的手掌一下子握住蛇尸縮了回去，艾倫趁機從蕨叢中滾出，發現身前已經站著四頭潛伏怪。它們那腥紅的小眼睛中也閃著訝色，顯然沒想到這里會撞上人類。

　　風聲忽動，又有兩只潛伏怪從洞頂落下，幾對散發著妖異紅光的眼珠子緊盯著艾倫看。艾倫微微皺眉，潛伏怪的數量未免多了些，這些東西雖是地底世界的主宰。不過連日來的見聞，讓艾倫發現潛伏怪并非群居性的生物。在一個有限的范圍內，至多會出現兩到三只潛伏怪，像現在數量多了一倍就顯得有些不太正常了。

　　不止如此，越往地底深入，艾倫發現這些地底生物出現的頻率漸高，并且不斷往熔洞深處而去，簡直就像趕著去參加什么集會似的。

　　如果地底生物也有集會的話。

　　只是現在無暇考慮這個，眼前這幾頭潛伏怪顯然對他表現出濃郁的興趣。這些智慧極高的人形怪物開始散了開來，有的甚至爬上了洞穴頂部，攀在那些灰色的石筍上，潛伏怪幾乎和石筍融為一體。如果它們靜止不動的話，很難將之與山石區分開來。

　　艾倫提起血隱，冷眼凝視著這幾只怪物。雙方幾乎沒有任何緩沖的空間，當先一只潛伏怪便撲了上來。這只潛伏怪一動，后面四五只怪物也同時行動。它們張開了一張包圍網，務要把艾倫這只獵物當場撲殺。

　　可惜艾倫不是普通的獵物，以他為中心，源力與空間交感，交織出來的立體感知網中，艾倫清晰把握到這幾只怪物它們的位置，以及攻擊抵達的時間及角度。一切信息如同流水般掠過他的腦海，沒有多余的思索，血隱在艾倫手中彈起。重刀忽然變得輕若鴻毛，如同沒有重量般在艾倫身前交織出一片嚴密刀影。

　　刀影如壁、嚴絲密縫，讓人找不到絲毫攻擊的空隙。換過凱瑟琳那一類的人類強者，必然選擇退避再重鼓戰機。可潛伏怪智能雖高，終是野獸。面對鐵壁刀影，非但不退，反而張嘴尖嘯，發出道道高頻音爆罩向艾倫。這面由源力刀影形成的屏障被震得不斷扭曲，硬是不破。一頭潛伏怪不甘心地伸手捉去，利爪摳在鐵壁刀影上，擦出蓬蓬火花，同時掌心也給割開了道道口子，疼得它尖叫飛退。

　　艾倫冷笑，身前壁影一收，懷中爆起數道紅電，猶如繁花怒放，瞬間電射而去。刀勢將所有潛伏怪籠罩其中，在那閃爍的紅電刀光中，潛伏怪吱吱亂叫。再顧不得撲殺艾倫，紛紛朝后退去。紅電一放既收，艾倫重刀指地，平靜地看著這幾只怪物。

　　正在飛退的潛伏怪，無論是在地面還是洞頂，皆是動作一滯。跟著全部倒地，在他們的胸口背后，悄然出現一道細細的傷口。突然傷口猛往兩邊擴大，露出一個拳頭般的缺口來。體內熱血，便這么如同噴泉般激射而出。若把它們的尸體解剖，就會發現潛伏怪體內的內臟已經被炸成粉泥。

　　艾倫手持血隱，凝立不動。腦海中獨自回放著剛才使出“怒放”的每個細節，并加以修正。如此一來，下次使出必定威力更大。他突然心中一動，輕嘆道：“將軍什么時候來的？”

　　“就在剛才你放倒這幾只怪物的時候。”凱瑟琳從一根石柱的陰影后走了出來。

　　“那我還真感到意外，將軍竟然放過了這么好的機會。”艾倫抬起頭，微微一笑。剛才他祭出殺招，心神皆在潛伏怪上。如果凱瑟琳趁機出手，哪怕殺不死他，也必然叫他應接不暇。屆時凱瑟琳自然占據上風，以聯邦少將的實力，一旦讓她占了上風想要扳回劣勢難比登天。

　　可凱瑟琳平白放過了這個大好機會。

　　凱瑟琳轉過身，直面艾倫：“機會有的是，一兩個機會放了也就放了，沒什么值得可惜的。”

　　艾倫點頭，又道：“如果我告訴你，王蛇血未必有你想像中那般功效強大，不知道將軍還會否相信？”

　　“你在求饒？”

　　“不，我只是在訴說一個事實。”艾倫嘗試解決兩人之間的死結，道：“要證實我所說的話其實很簡單，只要將軍給我和你自己一個機會。我可以提供部分血液供你研究，屆時你會發現，王蛇血并沒有那么神奇。”

　　凱瑟琳眼神微微一變，那深沉的目光中似掠過其它某種東西。艾倫苦苦思索，忽然明白，那是恐懼。

　　凱瑟琳為何會感到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