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久云和聶賢兩個人離開隊伍的時候,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他們這些經歷過很多次生死的人,看著自己的主帥離去的時候,眼神里都出現了恐懼。他們在害怕,害怕聶賢會一去不復返。
“我會回來的。”
聶賢站在高處:“很快就會回來,相信我。”
所有人默不作聲,他們相信聶賢,但是不相信神族的那些家伙,更不相信蟲子。當然,他們連雷久云都不相信。雷久云也感受到了他們的那種想法,張了張嘴想解釋幾句,自己真的會拼盡全力的把聶賢帶回來,可是話到了嘴邊也沒能說出口。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表達,她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如此迫切的想對這些曾經自己根本不放在眼里的普通士兵解釋。
最終她只是轉過身,不讓眼淚流出來。
聶賢朝著士兵們揮了揮手,然后轉身離去。雷久云跟在聶賢身后,忽然生出一種自己就該走在這個人身后的感覺。
聶賢論修為遠不如她,論地位更是遠不如她,可是聶賢走在前面,雷久云就是覺得,自己應該在后面跟著他,也許不是這一次,而是以后的每一個日子里。
聶賢是個很奇怪的人,他總是能在大家都認為到了絕境的時候創造奇跡。他的實力絕對算不上頂尖高手,但是他總是能贏。他的身上傷痕累累,如果看那些傷口,會嚇到每一個人。因為那些傷口似乎都是致命的,但他卻就是不肯死,或許是因為心中有著別人無法理解的執念。
“對不起。”
雷久云跟在聶賢身后,忽然聲音很輕的說了三個字。
聶賢腳步一頓,回過頭看著她問:“為什么要說這三個字。”
雷久云道:“我曾經懷疑過你,哪怕就是到了天啟山找到你的時候,我還在懷疑你。陛下說你有所圖,心術不正。我在皇宮里當著群臣的面和陛下吵,所以被剝奪了一切。但是我心里卻不得不思考陛下說的那些話你到底是誰,你的圖,到底圖的是什么。”
聶賢笑了笑:“也許我真的心術不正呢,這四個字對于魔皇來說意義和對于普通人來說不一樣。”
雷久云覺得聶賢這話里面有些深意,但是她不理解。
聶賢繼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道:“你可以這樣理解,我也是自私的,我追求的不只是保護那些手無寸鐵的人,還有磨練己身。我想變得強大,想在一次次的戰斗之中突破自己。如果這樣解釋的話,可能你們就容易接受了。”
雷久云有些心酸,因為她聽懂了聶賢的心酸。一個真真正正的站出來抵抗蟲子的人,現在卻被各種懷疑。哪怕他真的就是為了磨練自己,突破自己,但是他做錯了嗎?他該得到這些懷疑嗎?一個做事的人,被一群不做事的人指指點點,滿是非議越是這樣去想,雷久云就覺得自己心酸的厲害。
“咱們走吧,時間并不多。”
聶賢加快了速度,像是一陣風。雷久云發現聶賢的修為之力真的算不上雄厚,境界也必然不算很高。但是聶賢的體質很棒,甚至超乎了雷久云的預判。聶賢向前疾馳的時候靠的就是這肉身的力量,而非修為之力。可這種速度,就算是境界比聶賢高不少的人也難以達到。
天啟山魔宮此時被神族最后一批人占據著,那是他們最后的堡壘了。但是徐績卻不在魔宮里,因為他無法在一個地方長時間的停留。六足蟲王一直在追殺徐績,徐績一直在魔域躲藏。六足蟲王很清楚,自己如果同時擊殺魔皇和徐績也很艱難,所以他的目標就是徐績,先除掉一個,再解決另外一個。
兩個人就像是獵人和獵物,在龐大的魔域不斷的追逐和逃亡。而魔皇就好像一個旁觀者,卻總是能在徐績面臨危機的時候出手,幫助徐績逃脫。不得不說,魔皇是個聰明人,聰明的可怕。
剩下的那些神族高手,雷久云并不放在眼里。但是她不想殺了他們,因為他們也在和蟲子激戰。
到了天啟山魔宮外面,聶賢在一塊大石頭后面藏住,往前看了看,然后回頭:“我剛才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你和我面臨著此時一樣的局面,被那些人懷疑,你想為自己正名那么你唯一能使用的方法是什么?”
雷久云想了很久,沒有答案。因為她知道,如果自己是聶賢,無論自己做的有多好,威志城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還是不會接受。
“死。”
聶賢笑了笑,一臉輕松:“死就是了。”
天啟山魔宮內部也已經殘破不全,蟲子已經攻入魔宮內部,現在魔宮有一半被蟲子控制著。每一天廝殺都在繼續,神族的人越來越少。他們的實力都比六足蟲要強,可是六足蟲的數量是他們的無數倍。就算是一千只蟲子拼死一個神族的人,對于蟲子來說也是勝利。
雷久云展開一個小的結界,把自己和聶賢包裹了進去,完美的隔絕了兩個人的氣息。他們進入魔宮,然后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十八座石像那邊最難靠近,因為地勢比較平坦空曠,是神族和蟲子激戰的戰場。神族的人也知道那些石像是用極為特殊的材料雕刻而成,就連蟲子都無法吞噬,所以借助十八座石像,神族剩下的二百多個人一直在頑強的戰斗著。
“你想怎么做?”
雷久云好奇的問了一句。
聶賢指了指十八座石像那邊說道:“我知道十八座石像被改造成了一個傳輸陣法,可以將陌穹大帝的力量傳輸到威志城里,灌入魔皇的體內。所以只要將這十八座石像上的陣法稍稍改動一下,讓傳輸的方向逆轉過來,我們就能從威志城獲取力量。”
雷久云愣了一下,然后眼神一亮:“我明白了,你想借助威志城護城大陣的力量!”
“對。”
聶賢道:“一會兒我去改造陣法,你來應付那些神族的人,能不殺人,盡量就不要殺人。”
雷久云點了點頭:“好。”
聶賢沉默了一會兒,雷久云看著聶賢的眼睛,發現他眼神里有一種很淡然但是就要離別般的感情。雷久云猛的想到了聶賢之前說過的那些話,心里一陣陣發緊。聶賢說,如果所有人都懷疑你,你能怎么證明自己?其實你不能,不管你做什么都不能,因為他們懷疑的不是你,他們懷疑的是懷疑。
“你不能死。”
雷久云忽然說了一句。
聶賢道:“我當然不能死,還不到我死的時候,我有自己的使命,不僅僅是為了魔族那些沒辦法保護自己的人,還為了我自己。我剛才跟你說過了,我需要歷練自己,突破自己。”
雷久云聽到這句話心里才稍稍放心了些,然后忽然邁步走出去,直接朝著那些神族的人過去了。
神族的那些人正在享受難得的休息時間,蟲子的攻勢有個稍稍停頓,對于他們來說這一點時間簡直就是恩賜。可就在他們難得放松的時候,雷久云從他們身后出現了。
“你是誰!”
有人發現了雷久云,立刻大喊了一聲。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充滿了戒備。
“我是來幫你們的,但是在幫你們之前,我希望你們也能幫我做一件事。我需要暫時控制那十八座石像來布置一個陣法,這個陣法一旦成功,就能擊殺大量的敵蟲。當然我知道你們不一定會相信我,所以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出手。”
雷久云的話聽來沒有什么威懾力,可是她自身的實力在那擺著,那些神族的人有人認出她,所以變得格外緊張起來。
“放心吧,你們只需要什么都不做,我就不會出手。如果這個時候蟲子攻進來,我來擋著。”
雷久云說完這句話之后回頭對聶賢說道:“你去做吧,剩下的事交給我了。”
聶賢從后面大步走出來,然后一掠上了一座石像的頭頂。
“你們要干什么!那些石像你們不能動!”
有個神族的高手怒喝了一聲,卻根本沒有考慮自己為什么這樣喊,他只是下意識的覺得,這兩個人是來奪走屬于自己的東西的。隨著他一聲喊,所有的神族的人全都準備出手。
“你們如果出手,大部分人會死的很快。”
雷久云往前垮了一步,眼神睥睨。
就在這時候,外面的墻壁忽然破開一個大洞,六足蟲嘶吼著從外面洶涌而來。其中還有十幾條巨大的黑色蜈蚣,蜿蜒而入。雷久云飛身飄起來,單手往前一伸,她的手心里隨即幻化出一張閃耀著紫色光芒的巨弓。她左手擎弓,右手向后一拉,弓弦上就并排出現了幾百支紫色的羽箭。
隨著她的右手松開,幾百支羽箭橫掃而出,頃刻之間就將涌進來的蟲子全部擊殺!這其中還包括那十幾條巨大的黑色蜈蚣,羽箭所過之處,殺無赦。
所有的神族高手都嚇了一跳,他們沒有想到雷久云的實力居然如此強大。雷久云漂浮在半空,手里紫光長弓上殺氣凜然:“你們都向后退,這里我來守著。不過如果你們敢干擾他做事,我就先殺你們。”
這句話,毋庸置疑。
所有的神族高手下意識的往后退,沒有人敢質疑雷久云。
聶賢在石像上笑了笑,心說這個女人也很可愛。
他的手指快速的在石像頭頂上滑過,一個一個符文在他手指間浮現出來,當他將所有的符文畫好之后,這座石像隨即散發出耀眼的白光。然后聶賢又掠到另外一座石像上,改造石像本身的符文法陣。雷久云漂浮在半空,如女殺神一樣,蟲子進來多少她擊殺多少。
不過短短片刻,入口處就鋪了厚厚的一層尸體。
聶賢的動作很快,不到半個小時就把石像的符文法陣全部改造好了,他站在最后一座石像上高喊:“全都退出去!全部!